《剑网三.盲目1》小蔷薇骑士

2、2

　　枫华谷——
　　枫叶如林，正是红叶翩然的季节。放眼望去是大片赏心悦目的颜色。有别于万花谷中的花海，这里的色彩更为靓丽。

　　在那里去我又见到了别过一年的静虚子。他一袭白衣翩然未变，只是容颜神色甚是憔悴。那时，他正被一群手持兵器的男子围住。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用长剑勉强支撑住地面的他，似是受了不轻的伤。

　　“区区一个恶人的走狗，竟然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其中一人咬牙切齿道。

　　“今日就是你这死道士的死期，纳命来吧！”另一个男子举起武器便向静虚子砍去。眼看这刀要劈上静虚子，而他却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情急之下，我掷出了手中的笔，才让走势过于凶猛的刀刃，斜斜的在他项上划出一道轻微的血痕。也许是才意识到危险，他讷讷地抬起头。

　　“万花先生？”

　　围住他的男人们将带着敌意的视线投在了我身上。“哪来的多管闲事的？”

　　我分开人群，走至静虚子跟前，拾起了地上的笔。“我不想伤人。”

　　“哟，还挺狂的嘛，难道你和这狗道是一伙的？”为首的男人握了握手里的兵器，撇了撇嘴，“这狗道杀了我们兄弟不少人了，今个是来寻仇的，希望你最好别掺和，否则——”

　　“否则？”我淡淡地重复道。

　　“多管闲事就连你一起杀。”男人话音未落刀已至前。数柄明晃晃的利刃一齐向我刺来。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好在平日修习的功夫并未遗忘。虽然片片利刃如点点银花，躲起来却也不怎么费事。在这枫叶众多的红色之中，点点银色却如画中点缀，格外亮丽。

　　“他奶奶的，这小子怎么那么会躲。”终于有个沉不住气的开口骂道。趁他分心之际，我一翻手腕夺了他的兵器，反手甩了出去。一旁的人见突然飞来的兵器，本能地退让，借着机会，我驭起手中的笔，暗暗注入的内力凭空挥动，顿时真气从笔尖飞出，化作点点墨渍，四散着向众人的手腕处袭去。一时间叮叮当当，众人的武器尽数被震落在地。忽然觉得手中一空的男人们猛地吃了一惊，都停下了动作。

　　“这小子厉害的紧，”为首的男人握了握流血的虎口道，“咱们今天就撤吧，狗道士给我记着了，今天算你走运！”
　　说完，男人对身后的众人做了个手势，他们纷纷拾起地上的兵器，上马怏怏而去。

　　“多谢先生搭救，”俊美，远胜女子的面容在我眼前晃动。好在他是男子，若是女子，生的如此定是祸国殃民。他挣扎着起身行礼道：“救命之恩本应行大礼，只是在下有伤在身，不便……”

　　冠带散开，数缕青丝从我眼前翩然而落。话未说完，他已昏倒在地。

　　为何每次见这人，总是深受重伤的时候？奇怪，从不关心他人死活的我，又为何会这么想？我皱了皱眉，不让自己再想下去。时隔一年的重逢也只能说是与他有缘罢。

　　俯身，我伸手搭住了他的手腕。

　　静虚子的脉象十分怪异。一年前给他把脉的时候，就觉得略有异常，如今古怪之处更是明显。数股真气在丹田内乱窜，横冲直撞，甚是凶险。但也不像是经脉错乱……一旦发作起来，期间的痛苦也只有静虚子自己才能知晓。

　　找不到病症所在，我也无法医治。无奈之余，只能决定就近找个客栈，带他暂且住下。

　　帮他褪去外衣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我怔住了。大片的鲜血染红了静虚子的里衣，红色的边缘仿佛还在不断扩散。艰难地撕开布料。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原先和血肉缠绕粘连载一起的绷带也变成了暗红色。

　　“这是……”我不禁惊呼。

　　幽幽醒转的静虚子冲我笑了一下，神情甚是惨淡。“先生看到了罢，我这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不知为何总难以愈合。”

　　“你这般与人斗殴，又无时间静养，怎么可能会好？”说罢我转身下楼，让小二准备木桶和干净的衣服抬至楼上。

　　见我要出手帮他退下亵衣，静虚子尴尬了起来，忙摆手道。“还是不烦劳先生了，我自己动手便是。”

　　随着布料的剥落，看上去纤瘦，却也十分结实的胴体露了出来。我不由自惭形秽，同是男子，单论身形，我却生的有几分病弱。静虚子胸前的伤口血肉模糊，十分骇人。从锁骨一直延伸到腹下。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骤然又跌了下去。所幸我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但失去平衡的我们还是一齐倒在了地上。四目相对是，他竟两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抱歉，手脚使不上力。”静虚子苦笑着侧身上开，好让我起身。

　　“还是我帮你罢。”我起身将他扶入木桶，方才被压在下面的疼痛让我不由皱了下眉。就算面孔再如何生的绝色，他大抵还是个男子。

　　他浸在水中，半晌，没有说话。

　　“我把红儿埋在了华山上，”他忽然说，“她最喜欢山上下雪，那时候，老吵着要我陪她一起看雪。”

　　“姑娘有你这般爱惜的男子，想必也死而无憾了。”我道。

　　“她是我亲妹妹，我唯一的亲人。”静虚子幽幽道，“可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却救不了她。那日，浩气那几个无耻之徒趁我有事外出之际，竟折辱了红儿，待我回盟内，他们竟然将她丢进乱葬岗。找回来的时候，红儿已变成了半具尸体。那是，我急着带红儿来万花谷求医，那群无赖竟还主动找上我，想杀我灭口，虽然人全被我杀了，但我自己也受了伤……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救得了红儿。”

　　他叹了口气，苦笑着将遮住眼睛的长发夹在耳后。

　　“我真是个糟糕的兄长……”

　　“所以你又转投了恶人谷？”我道。

　　“所谓一如此谷，永不受苦，可是真是这样么？倘若红儿能复生，我甘愿替她受苦，”他黯然垂下头，“除了杀人行恶，我还能做什么？”

　　“是做不了什么，但倘若你也死了，红姑娘在天之灵，定会伤心罢。”我淡淡道。

　　他没有做声，只是轻轻转过头，看着窗棂勾勒出的天色，灰白惨淡。

　　“兄台平日叫我裴弈即可，不用总称呼先生。”

　　“那裴弈还是叫我静虚子罢，我那本来的名字早已弃之不用了。”

　　替他包扎完伤口，静虚子已疲倦地睡下了。我自行下楼，叫了一壶酒。我不常饮酒，并非易醉，而是我不是很喜欢那游走在舌尖的辛辣。有人说，醉酒才是喝酒喝到最妙之处，而我却从未醉过，无论喝多少，都未醉过一次。

　　“小兄弟真是好酒量！”一中年男子忽然坐到了我对面大声道，“深夜喝酒，也不叫点下酒菜，岂不寂寞？”

　　我没做声，低头继续给自己斟了一盅。

　　男子却也不走，招手让小二上了几道小菜，摆放在我们二人中间，又拿了一坛酒。“我看小兄弟年纪轻轻，似是刚行走江湖罢？”

　　出于礼貌，我还是抬头拱手作揖道：“多谢兄台关心。”

　　“只是……”男子压低声音道，“这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切莫妄为，否则容易丢失性命。”

　　这人难道和白天的乌合之众是一伙的？

　　我只作不解道：“多谢提醒，小弟定将铭记于心。”

　　男人见我似乎不明白，笑了起来。“无妨，一看就知道小兄弟是聪明人。我且路过这里见你气度不凡，想交个朋友，可好？”

　　他举起筷子夹菜吃了一口。“喝酒时总要有个友人能尽兴，哈哈”

　　我笑了笑，喝完最后一盅便起身告辞。“明日还要赶路，小弟失陪了。”

　　“哦，那也罢。吾名敬德，倘若有机会，再一起去喝个畅快啊！”男子见我真要去休息也没阻拦。

　　楼上房中的灯居然亮着。静虚子正捂住胸口，面色惨白地坐在床上。

　　“怎么了？”

　　他满头冷汗，惊魂未定地睁圆眼睛，半天才回过头。“无碍，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你……喝酒了？”

　　“恩。”我点了点头。见他乌发垂肩，遮去了半边身体，一时竟令我为之一怔。

　　“原来你也有嗜好，”静虚子忽然笑了起来，“看不出你这只会转毛笔的书呆子还好酒。”

　　“并非嗜好，偶然为之罢了，”我淡淡道，“明日，我送你启程回恶人谷养伤罢。”

　　“为什么？”他不高兴地皱眉道，“我好不容易出谷……”

　　“若不是碰上我，昨天你就见阎王去了。”我边说边褪下了外衣——因为是男子的关系，所以自然也没有分房的避讳。

　　静虚子没再说话。待我脱下里衣之时才觉得周围静的有些异常。转头才看到他正定定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你右肩上为何会有蝶形印记？”他死死地盯着我，如青蛙见了蛇一般。

　　“这个？”我摸了摸肩上淡青色的印记，“好像从小就有。”

　　“叶菲是你的什么人？”

　　“我只是个被师父收养的孤儿，哪来的家人？”我疑惑不解。

　　他捂着头，闭了下眼。“也许，是我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