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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最初认识静虚子的时候,是他出手打伤万花谷口的守卫硬闯进来。怀抱女子的他一袭道服翩然,恍若仙子。当他步履蹒跚地走至我面前,倒下的时候只说了两个字。

      “救她。”

      人命关天。来不及请示师父,我便擅自决定将他们接入静室。女子中的是尸毒,而且身上已经出现溃烂的迹象。尸毒本无解,且极其容易传染。纵然救活,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但身为医者,我还是决心一试。

      结果虽如我所愿,尸毒引起的溃烂我控制住了,可是女子一直未醒。

      静虚子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问我。“她不会死,对不对?”

      我摇摇头,没回答,只是搀起他去看她。

      榻上的女子面色如生,只是我知道,这不过是一具活着的尸体。他痴痴地伸手抚摸着女子的面孔,潸然泪下。

      “红儿……”

      “我尽力了,只是姑娘一直未醒。”我道。

      他没有惊讶,只是怔怔地握住女子的手,喃喃道。“是我害了她。”

      说罢,身体一斜,张嘴便是一口鲜血。

      我很少出手医人。不是医不了,而是不想医。以前看师父医人,没有救回的病人惨死,而周围的家属更是呼天抢地。我害怕看到那些……

      那日,他说,想要一个人静一下,便把自己关在室内不吃不喝。第二日,走出门的时候,男子已两鬓斑白。他问我:“我可以陪着红儿,直到她醒来吗?”

      “可以,不过,离开万花谷,恐怕我就无法及时压制住姑娘身上的尸毒了。”我看了一眼红着眼眶的男子,见他柳眉微蹙,清秀胜似女子。这等俊逸的男子,却如此痴心。我不曾信着世上有情,却偏生见着这样的人。

      “那先生若是不嫌弃,我愿留下帮忙,等红儿醒了,我们便离开。”他趔趄着起身向我拜道。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回绝他。

      那日,谷内下起了细雨。隔着窗纸,雨滴敲击瓦片的声音,让我无法入睡。已经忘了,离上一个不眠之夜有多久远。闭上眼,却总是那男子抱着女子悲伤欲绝的神情。点起灯,我推开了窗户。

      一股冷风袭面而来。院落内草木随风沙沙作响。隐隐约约,可见一人站在院落之中。

      “这么晚了,先生还不休息?”对方已发现我,率先开口道。

      “兄台内伤未愈,为何站在这风雨之中,倘再烙下病根,可不好治。”

      男子惨然一笑。“先生心中自有答案,又何必问我?”

      转身他走到窗前,面色惨白地盯着我。“红儿,她怕是这生都醒不来了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拉开一侧的门。“外面风大,有话还是请进来说罢。”

      他没有拒绝,径直走了进来。

      “你恨我对你撒谎吗?”我道。

      “恨又如何?”他缓缓转过脸,看着我。水滴从发丝上,一滴又一滴落进了他略湿的衣料中,不见了。

      “尸毒本就无解。我只不过能令她容颜常驻而已,”我还是决心把实话告诉他,“红姑娘其实早已魂飞魄散。”

      男子没有吃惊,只是点了点头不语。半晌,他开口道:“这样的话,我还是带红儿走算了。之前多谢先生照顾,没让红儿身体受损我也已经无憾了。”

      “不过,红姑娘的身体若带出万花谷不再接受药物抑制,定会很快腐烂,”我道,“乘早找个地方让她入土为安罢。”

      翌日,他便带着她要离开。天持续下着蒙蒙细雨。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竟觉得那样的情形,分外伤情。

      师傅说,我并不适合拜入万花门下,更不适合修习那些折伤花草的武功。我没有在意。本来医人救人的离经之道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人的身体可以医,可是对于心病,医者也往往束手无策。那医人之道又有何意义?

      轻挥手中的笔,墨光点点。所到之处,兰摧玉折。看着落花从我面前飘了一地,心中竟起了一丝怜悯。本无心无情的我,为何又会想起那样的痛心——男子紧紧拥住女子的神情,甚是凄切。

      只是身在这恍若仙境的谷中,不知人世间情为何物也是自然而然的。这里四季如春,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乃至时光流逝也没有半点感觉。成年的万花弟子可以自行决定去留。一年后,我决定离开万花谷,独自去外面走走。虽然武功不算是师门中最出色的,防身之用还并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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