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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进入五月,天气开始热起来了,预示着又一个炎夏即将来临。

      近藤这几天的心情可谓同外面的天气一样,他没想到这次在丰岛的会谈有这么圆满的结果。四月中旬,他已联络过被警方查封货物的几个组织头目,大家对举报一事经过一番讨论,最后一致同意邀沟鼠组的小头目出来,坐在一起郑重其事地谈一次,希望能将这件事彻底化解干净,为此和沟鼠组结怨是谁也不希望看到的。派人向小头目发出邀请之后,又经过几次协商,决定这次会谈地点不要定在任何一个组织的地盘内进行,最好离开新宿,这是为了公平起见,也是以表诚意,最终地点定在大家都熟悉的丰岛区一间俱乐部的会客室。

      当天,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约定地点的不光是小头目,沟鼠组大当家次郎长亲自驾临。他押着已被砍去大拇指的小头目向在座各位组长行礼道歉,满座哑然。次郎长的意思是,不勉强大家成为朋友,但组织间除了竞争也有必须的合作,沟鼠组本无意树敌,这次的事起因是由于他管教无方导致手下仰仗沟鼠组势力的鼻息,不把其他帮派放在眼里,在未调查出真相的情况下,肆意报复,连累在场各位的组织蒙受了不必要的损失,他难辞其咎。

      “哎呀,我原来以为那是个不可一世、完全不能听取别人意见的老顽固,没想到做事这么公正!啧啧,搞得我都有点小题大做的感觉了,唉。”那天回到涩谷的办公室,近藤刚坐定就忙不可待地感慨起来。“似乎就是这次的事,老头子收到些风吹草动所以就回来看看,毕竟不是所有被举报的组织都忍气吞声,私底下还是弄了些动静啊。当然当然,他这次回来也不全是为了化解大家的干戈,就是借这次的大家聚在一起的契机宣布更要紧的事——最近新法规快生效了,简单说就是要严格限制外地暴力团进驻首都东京呀,所以其他地方的团体都铆着劲趁新条例生效之前挤进东京来分一杯羹哩,所以呢,老头子这次出面是希望大家能团结起来,目前这节骨眼可不是搞内斗的时候,守住自己的地盘和本业一致抵抗外来帮派才是关键哪。”他一口气说完,用后背揩了揩额头上的汗。

      “噢,这么说,那是真的喽?修改法规条例那事?”土方依稀记得新闻里播报过这个消息,不过,不光是首都,各地方近年来都没少修改过关于限制暴力团活动的条例,但似收效并不显著,□□活动不过是从明目张胆转到地下暗中进行罢了。“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啊,就是象征性限制一下,让老百姓安心点罢了。”

      近藤点了下头,伸出一只手指左右摇了摇,说:“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政府对□□不像过去那样睁一眼闭一眼了,不仅限制进入东京还要切断他们的资金流向,甚至和□□有牵连的企业,一经查出也要严惩,好像已经配备了专门的警力。”

      “消息可靠?”土方问。

      “嗯,应该可靠,老头子上面有人。”近藤的意思是指某些政客幕僚。“我估计过不了多久松平叔也会给我们消息。”他们上级组织的头目松平片栗虎也和一些政治团体有来往。

      “那就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脱不了干系呀。”土方一声长叹,仰靠在沙发背上。

      “不不,主要是针对外来帮派,对原本扎根在东京的组织似乎影响不大,反正眼下是这样吧,不过变化肯定还是会有一些,总之现在这风口浪尖的,我们最好也低调点、收敛点。”近藤一本正经地叙述道,“外来的那些家伙,总舵不在东京,就算被清除了他们还可以回老巢发展原有事业。可我们不同,我们的势力就集中分布在新宿和涩谷,要是万一当真给政府连锅端了,大家干脆回家种地吧!所以这事,”他敲了敲桌面,“究竟会给我们造成多大影响,暂时还不好判断哪。总之,要小心呀,小心驶得万年船哪。”

      “哎,我倒觉得这样也不坏,限制了其他地方那些三教九流的家伙到我们地盘乱窜,也省去我们不少麻烦呀。”土方掏出烟夹,取出一支香烟,叼着嘴上点燃,享受片刻的惬意。外来帮派主要就是来自关西的大股势力以及吸纳了数名外籍成员的血统庞杂的新兴团体。“我这就命令下面那些家伙都老实点,谁敢惹出乱子就自己承担!”

      “对,这样最好。反正老头子教我们一致抗外的主张也没错,想想看,谁愿意将自己的地盘分一块出来给那些来路不明、莫名其妙的家伙呀!真是开玩笑!”

      “所以次郎长回来是打算出面主持大局喽?”

      “应该是了。以前不少传闻说老头子因为年岁大了,准备金盆洗手来着,便从新宿隐退将沟鼠组交给少当家打理,只差办最后的告别仪式了。近年来老头子确实行踪神秘啊,谁也不晓得他离开新宿到哪儿去了,不过也听说他其实不曾离开东京,有人在目黑见过他,有的说他在品川出现过,但都不能确定就是本人,还有说他可能是身患重病隐退没多久就死了要么就是避到国外逍遥去了。嘿,这回啊,那些谣传算是不攻自破了。”

      土方没说什么,继续吸烟,沟鼠组的少当家他见过,一个梳着二十年前流行的三七头的男人,性格咋咋呼呼的,看起来缺乏分量,实在不是能服众、撑起大局的角色。他心里比较认同次郎长其实不曾离开东京只是退到幕后暗中留意着新宿这边的动向而已。

      “啊啊,老大,最后有没有查出幕后黑手?就是最开始砸店,挑起组织间矛盾的家伙?要是光道歉的话我觉得有点……有点监守自盗的感觉呢。一开始我就隐隐有这个想法,或许一开始砸店就是个借口,根本是他们自己人干的,目的就是为了以此为由让大家互相猜忌,最好擦枪走火,那就能名正言顺动手了,进而坐收渔利,趁着其他帮派元气大伤之际吞并更多地盘。结合目前的信息,‘既然外来帮派铆足了劲儿想在新法规生效前捞一票,何不趁也乱干他一场,扩大自己的势力呢?到时还可以完全把责任推到外来帮派身上。’给我这种感觉哦。”说完,冲田歪了下头,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游戏机。这家伙该不会还在用假的烧录卡玩盗版游戏吧,土方想。

      “不可能吧!”近藤听了,大惊摇头,“就是小头目抱着这种黑心的目的,可老头子没有袒护他啊,砍掉大拇指已经不是一般的家法了啊!噢,对了,老头子还说了,那件事交给他们处理,抓到肇事者定严肃处理,哈,我们各家的损失也由沟鼠组担负了!这样,不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他双手往桌面上一摊。

      “唔,我觉得次郎长可以信任,即便事实就像总悟说的,谁都有私心,家丑不可外扬,老头子想把这事压下来,内部了结,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至少他不会纵容这种家伙,那就行了。不过……我倒是担心,难道不存在贼喊捉贼的情况么?”土方将烟搭在烟灰缸边上,翘起二郎腿,“我是说,老大你确定参与这次会谈的组织其中没有始作俑者?看不惯沟鼠组势力横行的帮派是有的吧,暗中报复一下的可能性绝对存在,但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般田地,还连累了其他无辜的组织,这会儿无论如何都只能死扛到底,绝不可能招认了吧?”

      “这……”近藤歪着脑袋皱眉思忖半晌,挠了挠鬓角说,“即便是十四你说的那样,瞒的了一时也瞒不了一辈子啊,只要一直追查早晚要露出马脚,到那时他们可就真的完蛋了。诶,不是才说了,现在不是搞内斗的时候嘛。我还是觉得外来帮派可能性最大,他们也不傻,新宿哪股势力最大很容易就了解了嘛,况且小头目脾气暴躁,做事武断也是众所周知,所以弄出了这次的事,目的都是为了让大家打成一锅粥,好趁乱获利。这样推测,不是也很合理?”

      “唔,只能说,我希望如此。”土方又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是外来的家伙,情况就简单多了。”有个说法:东京的流氓特别狠,比较而言,其他地方的流氓算可爱了。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的。

      “哈,今天就讨论到这里吧!大家别这么严肃啦,说点开心的事!”近藤忽然瞟到办公桌上的台历,“噢,十四,马上就到你的生日了吧?哈哈哈,这回我们要好好喝一通!要不要就在Skirt-High办个通宵庆祝会?诶,诶,要我说呢,这回去阿妙小姐的店吧!当晚我们把那家店包下来,阿妙小姐一定会高兴的!”

      我哪边也不想去啊,土方点燃香烟,他可不想大肆庆祝什么生日。“对了,那个新条例的具体内容——”

      “咦?”近藤愣了愣,随即摆摆手,“什么法规法例的,那些我可不懂啊,老头子的原话我都重复不上来,专业术语什么的去问伊东律师吧!我也正打算把他叫来商量呢,让他分析、讲解一下,也好更加了解目前我们组织自身该注意些什么。”

      又是他!土方下意识隔着衣服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

      *

      土方生日前两天,近藤果然去志村妙工作的酒馆预定场地了,这一晚势必不醉不归了。土方本人真是不喜欢这种热闹场合,说是给自己庆祝什么生日,说到底,还不就是找个借口大喝特喝!算啦,想闹由他们闹去吧。

      五月四号黄昏过后,土方一人来到万事屋。从前一天开始给天然卷打电话,无论是座机还是手机都打不通,没人接,也没见他来自己的公寓,这种情况过去几个月里鲜少发生啊,究竟怎么了?

      土方站在楼下观察了一阵,不见万事屋里透出灯光,推测天然卷不在家,大概去哪里喝酒了吧,但是不一定不是外出工作呀。他抱着一丝希望走上二楼,反复按了几次墙上的门铃,又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有人开门,终于死心了,颇有些沮郁地一步步沿着楼梯走下去,边走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看,生怕他刚一走开天然卷就来开门了。

      离开万事屋,土方漫无目的的在歌舞伎町闲逛。反正他一点不想赴自己的生日会,冲田他们都在近藤身边,也不必担心他的安全。唔,过了午夜十二点,自己就又老了一岁,不喝上一杯好像在怎么都对不住自己,他看看左右两边的店,最后走进了一家挂着紫红色霓虹灯招牌的酒吧。

      表面上布置得像酒吧,实际上是家迪斯科。一道通往地下舞池的楼梯,依稀能听到下面狂乱的音乐。这类绝对说不上高雅的地方,聚集的都是些二十岁刚出头或打扮像二十多岁实际未成年的小鬼头,不适合土方,若放在平时他也不会光顾。今天情况有点特殊,来都来了,待一会儿也无妨。

      土方坐在吧台前,要了杯啤酒。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耳朵快要被震聋了。扭头看看五光十色的舞池,小鬼们一个个都卖力地扭动着,真是High极了。这时一个满头绿发,整个脑袋活像颗菜花的小鬼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他蓦地想起来自己是一个人来的,估计会有人过来搭讪,不过呀,像自己穿戴这么正经的家伙在这些另类小鬼眼里只是个误入此处的呆板大叔,应该没兴趣的,反正不宜久留,喝完啤酒就赶紧走人吧。旁边的小鬼倒是没和他说话,兀自咧嘴大笑,似乎嘈杂的背景乐都掩不住那瘆人的笑声。八成是个药虫,一定是嗑了什么药。土方不再看他,继续喝着杯里的酒。

      当他站起来准备打道回府,先回公寓,看看电视什么的,好歹混过这一晚,等天亮了再联系天然卷。就在这当儿,一个瘦长的身影自他身旁晃过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人不是……伊东么!

      在舞池闪烁不定的灯光下,土方的目光紧追他不放,他就是伊东鸭太郎没错,但感觉却又不像是他本人,这么邋遢的伊东土方第一次见到——没穿西装外套,领带不翼而飞,衬衣领口的扣子开到第三颗,平日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也不见踪影,或许正是因为没有戴眼镜他才没看到土方。

      “让开,让开!”土方推挤着声旁的人,跟在伊东后面。只见他背对自己站在通往卫生间方向的角落里正和一个穿着深色多口袋马甲、帽檐压得很低的药头模样的人低声耳语着什么,不一会儿看到他将钱塞到药头手里,药头同时从衣袋里偷偷交给他一小包东西,交易很快结束,药头消失在人群中,而伊东则晃晃悠悠朝通往地上的楼梯走去。

      离开迪斯科,土方不离其后,保持着不会被对方察觉的距离跟着他。伊东散漫地走着,面带空漠的浅笑,逆着人流摇摇晃晃灯红酒绿的街上穿行。

      “伊东鸭太郎,出生于爱知县西部名古屋市中川区,刚一出生便随母亲搬到中村区的一所公寓,推测这所公寓是其父所有。伊东是他母亲的姓氏,她曾是一家名为‘新天地’的夜店红牌,其父当时乃昭和区知事,鸭太郎两岁时任满,下海经商,看准时机投资干起了建筑业。

      其父虽从未公开承认他们母子的身份,但在经济上一直颇为照顾他们,其母伊东女士也因不用出门工作便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而对做小老婆一事并无怨言,从店里辞职以后索性每天喝酒打牌度日。

      伊东鸭太郎可以说从小便过着物质上得天独厚的生活,受名古屋古韵的影响颇深,他精通日本琴。到了适学年龄,其母将他送入当地一所相当于明星小学的私立寄宿学校就读,在学校他一直不太合群,因在一次课上诵读作文,他写道他的愿望就是和爸爸妈妈一起,三个人坐在明亮的餐厅里吃一顿饭,被班上同学取笑而深深挫伤自尊心,从而与周围的同学关系急剧恶化。

      听伊东母子以前的邻居描述,她旁边那家的小男孩不大主动开口讲话,但很规矩,十分懂礼貌,手里总捧着诗集、名人传记或者好像是琴谱又像是乐谱的书看个不停,连坐电梯都在读书;他的母亲也不是对儿子不管不顾,心血来潮会带他去游乐场玩,买好吃好玩的给他,但想不起来他的时候居多,邻居说经常见她打扮得光彩照人独自外出几天后才喝得醉醺醺回家,最多的一次一连出去半个月不回家。

      大约在伊东鸭太郎读国中快毕业的时候,其母因患重感冒饮酒诱发哮喘,由于当时家中无人未能及时送往医院救治,猝死在中村的公寓里。”

      土方脑中回顾着U盘上的服部全藏调查出的资料,同时不忘盯住伊东的去向。

      伊东在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当即拧开盖子,边走边喝,土方估计他吞了刚买的药,很可能在这之前就已经嗑了药。走出歌舞伎町,离开闹市区,大约继续步行了四站地,伊东在一所白色的公寓楼前停下,这幢公寓楼外表墙皮有不少地方脱落了,还有几道很深的裂痕,可见绝非什么高档住宅。

      伊东沿着漆黑的楼梯,走上二楼,就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土方冲了过来,用手板住大门,“我想,我们该谈谈了!”

      伊东片刻惊讶,继而哼了一声,松开门板,任由土方进屋。土方在他身后关上门,站在玄关处,客厅陈设一目了然,相对公寓外部的寒伧来说,屋内装潢倒是讲究得多,墙上壁灯发出幽蓝的光,客厅本身面积不大,一个个偌大的书柜横陈其间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旁边摆着一个简易棕色双人沙发,前面同样颜色的茶几,这样整个客厅已十分拥挤,没有多余的地方摆电视机之类的,伊东本人大概觉得电视机那玩意儿可有可无,茶几上一摞报纸中央赫然躺着一只注射器。

      伊东重重坐在沙发上,双肘拄在膝盖上,两手交叠置于唇边,脸上没有流露出过多的表情,特别惊异或是恼愠都看不出,像是在考虑什么。那双细长的眼睛少了眼镜的点缀显得更加冷漠,大概是光线的作用吧,此时他看向土方的目光中少了平时的犀利反倒平添了几分诡异的空洞。

      “土方先生,你干嘛不去参加生日Party,大家可是特地为你庆祝啊。”发觉土方盯视着茶几上的注射器,伊东先开口了,语气不无嘲讽。

      “这么说,你也收到了邀请,今晚去了那家酒吧?”

      “当然!组里堂堂副会长的生日Party嘛,岂有不露面的道理?”

      噢,这回明白了,难怪这么巧合,这家伙今晚会出现在歌舞伎町——伊东先和大伙一起在那个女人工作的店里待了一会儿,找个借口离开,晃到街上别的地方会买药。

      “……小学毕业之后,伊东鸭太郎甫入当地一所私立男校,同学关系依旧紧张,大约国中一年级后半段他就开始接触香蕉水和强力胶,先后不止一次被人发现在校内卫生间吸食强力胶而接受训教。母亲死后,他更是变本加厉接触药物和毒品,升入同一所学校的高中部之后,他终于因吸食甲苯和服用兴奋剂被停课处分,重新回到学校,他似乎有心悔改,发奋读书,高中毕业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名古屋市一所私立大学化学系。”

      “作为主角的都没有到场,我这小小配角失陪一下怕也没什么大不了吧?”见土方半晌不言语,伊东兀自说道,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塑料袋,从里面抖出一片50円硬币大的粉色药锭,扔进嘴里“喀嘣、喀嘣”咀嚼几下,而后仰头一口气喝干剩下的半瓶矿泉水。

      “以为你去干什么了不起的事了,原来竟是跟踪别人这种卑鄙的行为啊。近藤先生的意思?”

      “你别误会,我是无意中看到你的。”

      “我就是药迷,怎么了?土方先生不是也十分喜欢吸烟么,一个道理!不良癖好罢了,加入组织不允许有癖好吗?那好,要怎么处罚,再砍掉另一个小拇指?”随着一道潇洒的弧线,伊东身子往后一样,“可以啊,这有何难?”

      土方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伊东挥刀砍去自己左手小拇指的情景,手起刀落,血一下子喷了出来,血溅在伊东脸上,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砍的是别人身上的零件,草草止血包扎时他还浅笑了下。土方现在判断,他当时吞了药,致使麻痹了神经,没有痛觉反应。伊东加入组织时间不长,也就是近一二年的事,初到办公室,近藤听说他是学法律的,只想让他负责台面上那些生意,没惦记让他知道底下太多的事,可他决绝地断指以表决心令近藤无法不让他彻底加入。打那以后,伊东左手一直戴着做工精良的义指,不仔细观察不至于看出是假的。

      “你的私事我可管不着呀。”土方闭了下眼睛,掏出随身携带的烟夹,四下环视,未发现烟灰缸。嗑药、吸毒但不抽烟?也对,直接注射比较过瘾。

      “那就是了,我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癖好而给组织招来麻烦吧?”

      “你,刚才吃的是什么?”

      “梦幻,粉红梦幻之旅。有抗抑郁的作用,能使人心情舒畅。干律师这一行,必须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在不受情绪影响下做出判断,思维混乱和疲劳工作是大忌,所以我通常会服用一些促进大脑活动或保持情绪冷静的药物,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坏处。说得太专业想必土方先生也不懂当然你肯定也没有这方面的需要,算了,前面我讲过了,就和烟瘾是一回事,只不过比吸烟更高级一些罢了,你只消这么理解就是了。”

      “言外之意是说,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嘿,我没那个意思,这完全是你自己的理解。”

      “行吧,怎样都好,你吃的那些全是非法药物吧?”

      伊东咧嘴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药物的作用使他的笑容看上去很假有些僵硬。“那又怎么样?”

      “我只是觉得奇怪,还记得六本木那件案子吗?你只描述了那种新药的作用,却丝毫未提其非法性,我就在想,作为律师的职业病,任何事都会不自觉先行分出其‘非法’与‘合法’,应该不会刻意教唆别人去做非法的事,再说我们组织本就不接触毒品相关的交易,而你却不遗余力推荐这些非法药物,不能不教人怀疑吧?”土方将视线从伊东身上移开,转脸看着自己落在书柜玻璃门上的淡淡影像。

      “好记性呀,土方先生!我倒不记得当天自己说过什么了,”伊东不无自嘲地说,“你具备当律师的潜质啊,若是你想做这一行,想必六法全书一下子就背下来了,我当年可是花了不少工夫来着。”

      “你加入□□的目的就是为了从更便捷的渠道得到毒品和各种新型药物吧?”和律师兜圈子实在不明智,土方索性直言不讳说出要点。

      “呵呵呵,算是吧。”

      “可是,却不想我们不碰这一块生意,于是令你失望了?组里一些机密你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完全可以投靠其他帮派啊,何必非要游说我们接触毒品交易不可呢?”

      “土方,在你看来我是那种人?”伊东习惯性抬手去推眼镜框,但很快发现此时没戴眼镜,“我或许人品诚然不够高洁,但也绝对不是见利忘义的家伙。罢了罢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本来你我就互看不顺眼,没指望你对我抱有任何好感。请问,你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我说,今天我也不是来指责你的,正如你所言,个人癖好而已,无论好与坏,只要不给其他人添麻烦,我也没有权利横加干涉。只要你以后放弃游说组织接受毒品交易的事,对此事绝口不提,今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回去只字不提。”

      伊东有些不敢相信,轻蹙眉头,以质疑的目光斜眼上上下下审视土方全身。

      “你自己的事,只要条子不找上你,我想就算组里其他人知道了也不会怎样,当然我说话算数,不会多讲,信不信由你。反正你也好自为之。”土方耸了下肩,双手揣进裤子口袋。

      “对了,还有一事不明,”土方在伊东的目送下走到玄关处,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他停下来稍稍侧头问道,“大学毕业时,你为什么拒绝你父亲的要求?答应的话,一下子就飞黄腾达了呦!”

      客厅内的沙发“吱呀”一声,估计这句话令伊东吃惊不小,缄默有倾才听到他的声音。“你调查我了?”听得出语气中惊异的成分但却未有任何愤怒的感觉,过去的成长经历对于他来讲可能并不觉得特别丢脸,就是那样吧——不打算刻意隐瞒却也不想提起。

      “土方先生,看到你就像在照镜子,”伊东用职业性的语气说,“自己的优点缺点全都一目了然,心中不由得产生了抗拒情绪,你亦然吧?这就是互看不顺眼的理由了,但是反过来呢,因为禀性中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所以思维模式在一定程度也该类似,换做你的话——只是个假设,你是我,当年站在我的角度,你会答应那个要求吗?

      “不过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儿子活不长,剩下的几个女儿一出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他不甘心将辛辛苦苦积攒的钱拱手让给外人,迫不得已才召我回家,多么自私卑鄙的用心啊,再蠢的人都看得出,况且我也没蠢到那地步,难道要我像路边的野狗一样对嗟来之食摇尾乞怜、感激涕零吗?你觉得可能吗。”

      “哼,和我料想中差不多啊。”土方似乎相当满意他的话,“就这样,晚安了。”

      “等等。”伊东叫住他。

      “怎么?”

      “Happy birthday!”

      “谢了!”

      土方离开后,伊东自言自语道:“哈,还以为全被看穿了呢,原来没有啊,说到底土方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呀,不离开组织另有一个原因——”他又掏出一片白色的药片,“唔,接下来做一次真正的梦幻之旅吧!”

      “……在伊东鸭太郎的母亲死后,其父仍每月提供他生活费,数目应该不低于一次30万,足够维持他日常生活绰绰有余了,推测他将大部分钱都用在购买成药上了。

      伊东在大学的成绩虽然不错,但依旧交不到朋友,也不曾加入社团或其他学生组织,总是独来独往,连曾经的室友都不晓得不上课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大二那年他被警察发现伙同另外四名艺术学院搞爵士乐的学生躲在一间旧民宅内注射大麻和服食LSD(□□基酰胺,一种中枢神经幻觉剂),起因是其中一个人在走廊里同一居民发生争执大打出手招来警察,当时伊东不满二十岁,尚未成年,被送去少年管教所强行戒毒,出来后,他似乎痛改前非,打算洗心革面彻底摆脱毒品,放弃化学转攻法律。大学毕业后,其父要求他改回姓氏,承诺将来分他一部分财产,但他拒绝了,只身来到东京自费读司法考试预备学校。另外,传闻其父为了聚敛钱财不择手段,同黑心不动产商勾结,强行收购地皮干出不少下流勾当。

      伊东只花了一年半时间就通过了司法考试,后一年参加司法实习时与同期学员一向交恶,因此没能分入核心律师事务所,只被派往目黑一所没什么名气的事务所工作,可以说当时他怨气冲天。参加工作不久,因对一个案件的看法与事务所前辈产生分歧而演变为激烈口角,最后在办公室动起来手来,这之后伊东便辞职离开了律师事务所。”

      以上是土方了解的伊东鸭太郎加入近藤组之前的大致成长经历,在他看来,其实伊东不曾真正离开过毒品,若是在适当的时候有人拉伊东一把就好了,他在人生的转捩点遇到了近藤先生,而这家伙恐怕谁都没遇到,只能与毒品为伍,借此暂时逃避现实里那些不愉快,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大家都是咬着牙挣扎着沿着悬崖峭壁往上爬,执意按照自己的意志一路走过来,不屈服,任性又顽固,不想被别人左右,如此这般……没有什么能够指责他的吧,大概。

      *

      “结束了呀。”

      坂田银时一身是血,回到万事屋只淡淡吐出了这一句。

      “阿银!”

      新八和神乐这几天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深感担忧,一早便来万事屋等他回来。当他们发觉立在屋角的木刀不见了时,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阿银他独自——

      “没事啦,哎,不过这身衣服又报销喽。”

      银时平安回来新八和神乐大大松了口气,可依旧不晓得他们的老板到底干了什么,不过他们清楚这次阿银一定又接受了不容推辞的委托,没有提前告知定是不想他们陷入危险。

  •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又爆了==结果这一章没写成卷卷娘啊讨厌讨厌⊙﹏⊙b====总之。。。以后会详细写,目前快被配角占据了啊,不过写帅哥精神爽好~╮(╯▽╰)╭压力很大,发现许多角色都没还写到。。。。好吧,提前祝阿银生日快乐了,估计明天更不完,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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