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然往事》老历

2、第二章 妓院娼妇

　　在京城的生活是单调的，我思念远在济南的妻子，写了几封信，但又觉得写得太过亲狎，便都撕毁了。重新提笔时，只在纸上写了几行不痛不痒的话——无外乎是要她孝顺公婆，照顾好儿女。信末那句“吾念汝心切，万望急速回复，”可是我感觉这样的话用我这样的笔迹写出总显得太过冰冷。想她那么贤惠温柔，自己却是冷言冷语，心里不免羞愧，希望她不要误会才好。

　　现在，春日将近，我每晚辗转难眠，早上起来精神总是不足。底下的人都猜透了我的心思，总是对我旁敲侧击，说的都是附近妓院每晚的繁华热闹。我不做声，佯装没有听见。

　　有一天，我出去办事，直到傍晚才回来。返回时，经过了附近的烟花柳巷。那是我特意绕
　　道而行的，无非是想看看里面的繁华是否像伙计们说的那样。

　　驻足于巷口，往里张望——这里果然热闹，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姑娘们轻佻的笑声，浪
　　荡小调不绝于耳，绫罗绸缎在幽暗的灯光下折射出非凡、靓丽的光泽。

　　这个地方有一种魔力，更有一种引诱，它能引得你不自觉地向深渊挪动。我的意志不坚
　　强，也不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段时间寂寞的日子都快把我给熬干了。当我看到这些云鬓
　　罗衫时，已经不能自己了。

　　随从们没有阻拦我，似乎还有人在怂恿，但我不记得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地说些什么。因为
　　那时我的耳朵已被喧闹所占据，勉强空出的听觉也只感受到了两个飘在污浊空气里的字符：“去吧……”

　　我不能自持了，刚停下脚步，就被一双白皙的手给拉住了，随后就是甜嗲的声音。

　　我被老鸨介绍给了一个叫“月儿”的女子。那一夜，我是在那儿度过的。早上起来时，我的感觉很复杂，既有□□上的畅快，也有精神上的压抑。我愧对在济南的妻子，甚至不知道回到家该如何面对她。

　　转过头，那个娼妇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她闭着眼睛，红红的嘴唇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白
　　色的牙齿，粉色的肚兜在薄如蝉翼的绸衣下若隐若现。我恨她，恨她为什么勾引我；恨她昨晚的神色为什么那么像我的妻；更恨她今早的模样，一个贱人，贱人！生来就是为与男人上床的贱模样！

　　我愤恨着，手死死地抓着膝盖，希望能平息自己的混乱的思绪。可就是在这时候，我忽然
　　感到后背有人所倚，一股撩人的香气在我的周围徽剧，十分浓烈。我稍稍转过脸，见那娼妇与我只有咫尺之遥。

　　“爷，怎么起得这么早？”她问，话都是用暧昧的气息串成的。

　　我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扫开，然后跳下床，穿上衣服。

　　对于我的冷淡，她倒表现得无所谓，但嘴还是要懒懒地蠕动几下：“爷真是狠心，常言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说我也与您做了一夜露水夫妻……”

　　我转过头，怒视之。我不想再从她是嘴里听到“夫妻”二字。她不是我的妻子，我也不容
　　许她玷污这个神圣的词汇。尽管，真正玷污它的人是我。

　　女子微愣一下，毫不在意地笑笑，装出一副懒散的模样斜倚在床框边。看来，这样的事情
　　她已经遇到太多了。妓女阅人无数，心肠早已麻木了。

　　我把银子放在铺着刺绣的红缎桌布上。这是一个人，起码是做为嫖客的道德。她微微一
　　笑，没说什么。

　　开开门，小厮站在门口，对我说底下有人等。当时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浑浑噩噩中，我
　　走下楼，看见秀传在底下。他看到我，急忙站起来。可是我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有着一丝窃笑。我的心猛然间不安起来。

　　从小，我父亲对我的管教甚严，从不允许我沾这类脏地的边儿。也因此，他为我选了一个
　　德貌兼备的妻子。

　　“少东家……”他向前迈了一步。

　　“走吧。”我没敢正眼看他，就径直朝门口走。

　　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秀传也没敢做声。在路过那个老头时，一直死气沉沉的空气突然
　　有了声响。那是个饱经沧桑的声音。

　　“恩人刚从花街柳巷来吧？”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自己与他那么遥远，难道那女人的味道在自己身上那么浓烈
　　吗？

　　老头朝我笑笑，可在响晴的阳光下，他脸上的笑却有阴影。

　　“恩人，你是刚从花街柳巷回来吧？”

　　他又问，我没答话，羞愧绞得我差点仓皇而逃。幸亏，我深受父亲镇定作风的影响，才没
　　让自己失态。然而，不得不说，这个我不愿在大庭广众提起的事情，却被这个老家伙说了出来，而且这么准确无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心里再次产生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