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霹雳-戢武王]》长空无双

94、起因

　　湘灵经历了一段奇妙的旅程。

　　一段无比漫长无比久远、沉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旅程。

　　在那旅程中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谁，自己身在何处，整个世界都是广袤深阔的寂蓝宇宙，银河浩浩汤汤永无止尽，惹眼的辰星繁密地铺满天幕，就算清晰地明白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她也说不出到底虚幻在哪里。因为，自己也成了虚幻。

　　她似乎化身一圈光晕，伴着岁月消逝的长河幽幽漂流，到过很多地方，遇见无数事物，却没有任何记忆能在她的脑海中存留——那沉黑又渺茫的梦境实在太过神秘，且轻盈得无法捉摸丝毫，连生来便具禳命之能的她都无法从那令人震撼的意志中摄取丝毫信息。

　　很久以后，她才有一种模模糊糊的认知，自己是附在一粒种子上，因为在她支离破碎的感官中，仿佛确实真切得经历了漫无目的流浪、终于找寻到一个合适的居所，乃至生根发芽生长绽放出满冠繁花的过程。浩瀚又沧桑的气息始终环绕在她身侧，很熟悉，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想起来，究竟是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有时候她能脱出这不受控制的旅程，感受到属于外界的真实信息。她看着冬叶翻飞飘舞在天地间，闻到青花绽开时盈美饱满的甜蜜气息，听到春去冬来一季一季轮转的时间流逝声，还有一个长伴她身侧越来越痴狂的男人。后来她想明白自己只是座雕像，但也仅仅是这样单纯的认知。她无法思考，更无法对任何外在作出任何反应，或许她存在的作用仅仅是见证而已。

　　旅程还在继续。越是经历越是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她始终能感觉到有股庞大震撼的精神在注视着自己，注视着这粒种子，可她想不出来是什么。

　　然后，当这片宇宙被外力打破，她自星辰的世界中重见天日之时，所有破碎的思绪又重新组合的第一个时刻，她想到是——她究竟是在谁的记忆里？

　　——“湘灵啊！”

　　六百余年的沉沦让一切都变得无比迟钝。尘封漫长时间未得以运转的感官还在逐渐收拢，环境的所有信息都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被接收——而她无法站立以致僵硬倒下的身躯，却被一双柔软却有力的臂膀环绕，轻轻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仿佛要砸进深泥中的重力感仅那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终于从石化状态中脱离的女子，感觉自己仿佛被无数羽毛托举着般，轻飘飘踩在云端，没有一点不适。

　　这双手，如此熟悉，如此温柔……抬头的时候，湘灵已然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那个声音，依然如烟雾般素净迷蒙，柔得连风都能为之停留，此刻，带着微微的笑意与掩饰不住的怜惜，在她耳边响起。

　　湘灵就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开始是无声流泪，接着是啜泣，情绪越来越大，最后索性嚎啕大哭。

　　真是心都要被哭化了。我抱着妹纸，知道她没事于是倒十分满足，一边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安抚她，一边思忖着究竟怎么了妹纸怎会哭得这么难过……这么一想，差点勃然大怒，卧槽不会南风不竞那混球又进行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解咒方案了吧！

　　文相那货不是说自己看得死死的绝对不会再出现猥亵事件么？有三年前碎岛玄舸的造访，南风应该也早已知晓什么时机可以让妹子复原，不会再傻到去做无用功惹仇恨……可除了这个之外，还会有什么原因？

　　越想越糟糕，幸有妹纸在我气得暴跳如雷下狠手毁六出飘霙前，拯救了世界。她哭得太狠，到后来抽抽噎噎打嗝，嘴巴里艰难漏出几个字，“呜呜……凝、凝蓝姐姐……湘灵……湘灵找到你……了……”

　　淤积胸腔的暴躁情绪忽然消散。

　　我眨巴一下眼睛，看妹纸哭得差不多了，胳膊也恢复点力气，手反过来紧紧扒着我的腰，抬起小脸时蓝眼睛居然亮得异常出奇。

　　“凝蓝姐姐！湘灵……湘灵经历了、一段很奇妙的，旅程！”妹纸激动得看着我，“只是不知道，那样、伟大的精神……不知道，是谁的……意志。”

　　……这反差也太大了一点罢。敢情你哭是太感动？

　　作死跑到苦境，手贱救了个蛇精病，石化六七百年，其间还经历数种惨无人道的解咒，居然还感动？

　　妹纸没注意到我忧伤的眼神，随着身体的负面状态过去，精神越来越好说话也越来越流畅，只不过，大概是因为所讲述的是自己都不甚明了的事物，所以有些磕磕碰碰语无伦次：“真的！凝蓝姐姐……湘灵确实见到了……跟随着那些记忆……那是宇宙！是宇宙！被咒术反噬之后，湘灵见到了……那是什么……什么呢……”

　　我摸摸她兴奋得微微涨红的脸，大概她所受的震撼实在过于强烈，这会儿整个人还沉浸在那种情境里，亢奋至极，别的什么也想不到。

　　“你在这宇宙的某个地方静滞了很漫长的时光？”我轻轻问，“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一直觉得那种很伟大的事物在注视着自己？”

　　湘灵简单分辨了一下，飞快点头。

　　“那是源点。”我的表情无比复杂，走了何等的狗屎运才能在时空的缝隙中遭遇到源点啊。敢情她在此地被石化的几百年也不是一无所获？

　　伸手摸了摸妹纸的骨骼，指尖蕴着的灵气顺着她的奇经八脉通通运转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身体并未得以脱胎换骨——也就是说，那力量是作用在她的精神上的。

　　“凝蓝姐姐，什么是源点？”勉强平静下来的妹纸好奇问。

　　“宇宙的源点。”我考虑着要不要施法读点她的记忆。

　　“每一个源点，都能孕育出一个独立的地界。如苦集灭道四境，如吾灵明界，因此也有另一种说法，称界源。界源生，则界域成，反之亦然。你既有幸于彼处见证如此之久，便已然接受其馈赠。”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心口，我为这貌似有点靠谱的设想激动得脸部肌肉紧张，“此为苦境，原本，你落入神州支柱可能性更大，但你与苦境本无瓜葛，此里不通。既然源点不曾排斥你之存在，你亦未得以迷失，若非真是际遇奇妙，便是那源点与你关系匪浅。”

　　我想了想：“王树本就源自四魌界树，你出自王树，便也流淌着界树最直系的血脉，许是秘法反噬时造成时空扭曲，令你与源点之间的隔阂被打破，彼此建立来回之通道，故而你能见证来自于源点的伟大记忆——湘灵，好好感受自己的身体，你体内该是四魌界树最初始最纯粹的力量。”

　　妹纸愣了老半天，到底是祭司出身，虽然还不曾明白我话中的深意，已经下意识运转自己的元力查探自己的身体。只片刻，脸上就浮现出了类似于震惊的表情。

　　这会儿不懂不要紧，不久之后她就会完完全全得明白我此刻兴奋的缘由。

　　我不知道冥冥中有多少力量在推动这一切，但只要有这个契机，我就绝不会任由它白白消逝。

　　无论妹纸是不是无意进入那界源中，总之她得到了最初的生灵之力，若是勤加钻研，届时未尝不能影响王树！我原本还担心着就算有了她——双胎被天命所缚仍无法降生——但既然妹纸有此等机缘，那么放手一搏的底气也就更足了些。

　　“唔！”妹纸忽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双手本能抱住头，柔和的脸容因剧痛也控制不住得狰狞起来——显然是被触动了什么，且反应剧烈。

　　我眉间皱了皱，飞快伸手按上她的眉心，才刚探出灵力，便为妹纸一把抓住：“不……凝蓝姐姐……是记忆。”

　　她晃了晃头，然后眼睛忽然睁大了。惊讶落在她眼底，脸容已经恢复正常，就像是疼痛刹那间消失了一样：“凝蓝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记得那么漫长的旅程，却不记得旅程中任何东西……方才似乎要其想起什么来的……可我又忘了。”

　　她在界源中究竟看到了什么？我有些担忧，还未开口便是眸光一闪，蓦地伸手夹住一封破空而来的书信。

　　摊开看了一眼，表情就严肃起来。

　　……特么碎岛那死老头就是烦人。活着的时候烦，死了还要让人不好过！

　　“等、等等凝蓝姐姐！”妹纸被我抱起来的时候，因为太过惊讶脸孔稍许发红，意识到我要带她走的时候，迟钝的大脑终于捞起那个被她一直遗忘在脑后的人影，“南风……不竞！”

　　我管他去死。

　　*

　　“灵主，十一卷兵甲武经之下落，除却地之卷与歇之卷外，已尽数查实。”

　　好样的。情报速度远超劳资预计啊，果然闲了那么久终于可以找到事做很兴奋么。

　　“好友，你确定要吾亲自走一遭？”

　　特么你还以为我是骗你的啊！我回来之后才发现，剧情早乱套了好不好，再不滚去救你宝贝徒弟，那货没准真会死翘翘，到时候别后悔啊！

　　“凝、凝蓝姐姐！你想的不差！死国之力中确实孕育着极其强烈的生机！”

　　……死神你一定不会怪劳资撬你地基的，嗯绝对不会！！

　　苦境局势太紧张了，漏过太多剧情的我在面对着摊子烂粥时，实在觉得有些苦逼。

　　我怎么天真到以为刀龙兄弟的相爱相杀终于结束之后能松口气！接踵而来就是雅迪王那死变态的兵甲武经啊！

　　当年这货被三界埋伏，重伤之后囚禁于诗意天城的禁流之狱。此后穷尽一生都不曾脱困，但他却在时间与空间的缝隙中漂流，毕生经验所成的十一卷兵甲武经则随着他的死亡，等待有缘人的触发。

　　我想这老头一定死都没想到，最后遇见他尸体的会是素饼饼。

　　定然是大宇宙的恶意让这两者相遇！后果之一是让素还真寻到了时空的轨道，来到了四魌界并遇上无衣师尹！从而埋下杀戮碎岛灾难冥冥中的初始。后果之二是让除生之卷的其余十卷武经寻到了通道，尽数落入苦境……真特么蛋疼。

　　劳资在想，自己要把蝴蝶翅膀扇多厉害才能把天命踩在脚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