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霹雳-戢武王]》长空无双

30、邀约

　　天下封刀，神武峰。

　　“万骨枯血莫称强，滴水穿石柔克刚，战涛无情情还在，迷途知返定曙光。”天下封刀之主重复吟诵此诗，越是念越是觉得深意难断，低低的喃喃既是疑惑，又是自忖，“枫岫主人此诗何意？”

　　副主席玉刀爵思量着答道：“依属下之见，首句言下之意，似乎是要我们不可与罗喉正面抗衡，然，第二句又是言何？柔克刚，柔克刚，难道是要我们派出一名女子，前往罗喉的身边，以柔克刚？”

　　“你之言有理，”刀无极头微转，对这莫名其妙的诗仍是不解，“第三句‘情还在’倒是值得探讨，莫非此女该是与罗喉有旧？”

　　玉刀爵犹豫点头：“主席所言极是——但是世上有这样的女子存在吗？”

　　刀无极眉角一蹙，也是在沉思之中。忽闻手下得报，有人拜见。

　　“何人？”这个时候，会是谁前来？且看刀卫身后并无人影，显然并非熟人……

　　手下递上一物，言此为来人奉上，但其并未报上名字。

　　刀无极接过那琼枝玉梅，但见手中花枝精致典雅，娇红含笑绽放，玉枝清透碧莹，着实是美轮美奂，除此之外，却无任何异样，尚在疑惑，却看玉刀爵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间面色大变。

　　“你，认得此物？”刀无极英眉一展，递过花枝。

　　玉刀爵双手些微颤抖，接过那玉梅反复查看，指尖顺着枝干一路划到底，果然看见枝底一道青光掠开，花枝顿时流光盈盈，生机盎然：“是真的！竟是真的——怎可能如此？”

　　没等主席发问，他就先是转向那刀卫：“外面可是一青年，外表状似文士，身着蓝衣？”

　　眼看着手下肯定，玉刀爵大惊：“快请！快去请！”

　　“嗯？”刀无极缓缓转身。

　　“属下一时失礼，望主席赎罪。”玉刀爵先是一声告罪。

　　“无妨，”刀无极摆手，只道，“因何如此？”

　　玉刀爵恭敬答道：“主席有所不知，此人乃忘世尘寰总管，身份很是超然！详情容属下过后再秉！”

　　刀无极疑惑万分，玉刀爵随他已久，却从未有今日这般紧张又心切到甚至算是失了仪的表现。但眼见着他如临大敌、无比严肃谨慎的模样，先按捺下疑惑，点头应道：“且看来人如何！”

　　不多时，便见着一蓝衣青年缓慢步入。温文尔雅，持稳有礼，看似当真一位斯文儒秀的文士，行进间身上有药草香味弥漫开，干净清淡，令人不由心旷神怡。

　　两人一对视，彼此都是心中一叹，刀无极看文相，觉得此人风范着实不凡，文相见刀无极，倒觉得所传当真非虚，封刀之主的风度确实令人折服。

　　“贵客前来，有失远迎！”刀无极沉稳一语，傲气中带着诚恳，端看此一景已是非凡，“还请见谅。”

　　“是在下不告自来，还要主席恕在下失礼。”文相微微躬身行礼，“在下文相，见过主席。”

　　他唇角含笑，骨子里透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骄傲，举止却极为优雅谦逊：“奉吾主之命，呈死神帖于阁下，还望主席亲手接下。”

　　“死神帖？”

　　文相单手平放于身前，弹指掐诀，手腕晃动间，带出奇异的灵力波纹，顷刻之间交织出一股极其玄妙的立体纹案，下一秒，法诀忽然捏断，灵光炸开，有一道带着诡异花纹的黑光破开虚空，旋绕于他身前。反手一推，那黑光便疾射向前方。

　　那股黑光极是怪异，不知为何看似疾厉凶狠，速度却很慢，而且似能吸收周围光亮，可以看见那扩散的光纹令得周身环境陡然变换，连空气都像是被扭曲般。疾风厉光，催得衣发不可抑制地向后一鼓，刀无极一声冷哼，掌出袖回，巨大的气势陡散而开，稳稳压制住那黑光，而黑光竟也是光华大涨，仿佛试图与其分庭抗衡一般。

　　交锋只是一瞬，刀无极霸道非凡的气势甫占上风，那黑光便是迅速散去通身禁制，显出原形——正是一份薄如蝉翼却又坚固若铁石般的帖子。握于手中，甚至还能听到“铮铮”金属声。

　　玉刀爵两眼紧紧盯着刀无极手上帖子上奇异的花纹，大惊喃喃：“死神帖！真是死神帖？”

　　文相微微一笑：“帖子既已送到，文相便就此告辞，还望主席依约而行。”

　　“文相先生留步！”刀无极还未出声，玉刀爵已经急急上前。

　　蓝衣文士唇角依然是谦虚却不显卑微的微笑：“文相不过区区一仆，如何堪当得起先生一称。吾主还在等吾回禀，不便久留，两位请了。”

　　玉刀爵无可奈何，回以一礼：“阁下请了！”

　　“请！”刀无极疑惑不减，但封刀之主恢弘气度不减，礼仪足备。

　　眼见着此人消失在视野之中，刀无极这才打开手中帖子一观，流转着黑色荧光的页面翻开，他大惊，内中竟是空无一字——下一秒，却见死神帖发出铮铮金铁交戈之声，随之显现的是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正是：刀无极！

　　神思一转，已然问向此地唯一能给予他解释之人：“此是何意？依约——其中又有何约？”

　　玉刀爵苦笑道：“主席可有听过忘世尘寰此名？”

　　“无。”

　　“天水隐香忘世姑娘，独居于忘世尘寰的奇女子，也是方才那人之主。此乃术法先天，武林巅峰传说之一，有先知一称，实力高深莫测，超脱世俗，可称勘破世间一切，江湖影响极广，不容小觑！”

　　刀无极闻言大感兴趣：“那为何吾从未听过此人名姓？”

　　“忘世姑娘为人甚是低调，若非必要，断不会出忘世尘寰，数百年前不知因何原因，外出云游，应当是隐姓埋名，这才将息此数百年。没想到此时，竟会收到此人死神帖！”

　　“这武林之中奇人何其多！”刀无极先是感叹，然后又道，“死神帖又如何说？”

　　“忘世姑娘有三件事物最是出名。一者为香雪海，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此为美景；一者为天水先知本身，烟笼寒梅千重香，不醉人间醉月晖，此是美人；最后一者，便是死神帖！”玉刀爵轻轻叹息，“帖上附着此人禁制，若非本人所接，定会死于非命！一旦接帖，便需依约在该月望日，圆月初升之前的黄昏，携死神帖与琼枝玉梅赶往忘世尘寰赴约，过时不候！”

　　“倘若不赴约，又该如何？”刀无极眉角一蹙，倒不觉得这帖子来得莫名其妙，只是想到目前紧张的局势，再加此奇人身份……想到方才那蓝衣文士看似文弱，却是铁骨铮铮，眼角眉梢透着的骄傲如此肆意，“如何肯定吾一定要接帖，一定会赴约？忘世尘寰之人，便能这般断定？”

　　“先知既为先知，自是与常人不同，最少，至今为止，忘世姑娘的死神帖，无人敢不接，无人敢不赴。无论她有何事寻你，必定是关系到你性命存亡亦或是当时局面之大事，因此这死神帖已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传说，一则不成文的法度。”

　　“法度？”刀无极何其敏锐，即刻便听出了副主席话中的潜台词，“倘若你不接帖，不赴约，便是违背了这个法度？武林会为此责难于你？”

　　“不会。但是后果……天命难违，咎由自取！”玉刀爵声音中带着几分头痛，“天水先知不似素还真！此子随心所欲，没有立场，各界威望均极高，身份太过超然。世人尊崇她，敬戴她，自然有其品格高尚为人仁善之因，但最重要的——此人更乃遍世难寻的先知啊！”

　　“嗯……吾知晓了！”刀无极双手后负，眉目间闪过一道锐光，“如此，五日之后，吾定当赴约！”

　　*

　　一派秋容·三分春-色。

　　面前那人折扇掩唇，金珀浅绯之中犹有笑意：“死神帖重出江湖，天下封刀风云盛，时隔多年之后带给世人的震惊——好友真是好大的手笔！”

　　“麦取笑吾。该讥讽的是这诸多世人。”我轻抚雪团柔软顺滑的背，眉眼缓和，不甚为意，“吾明明携帖奉上的是一枝玉梅，称此为玉梅帖也好过死神帖，世人这般落俗之称呼吾也莫之奈何。”

　　“是世人落俗，还是你之意图每每令得世人惊悚，而不得不以‘死神’代称？”晚亭流榭，映天色风转光华，帘幕轻曳，茶香依稀，隐隐有丝竹雅韵传来，儒门龙首侧身而对，半边脸掩入淡薄的阴影，另半面沐浴着微暖天光，恍然间天光顺着扇尖而下，于侧颊之上流转，更是显得俊美秀雅逼人。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着诸多巧合的。可是当无数人加入主观的看官，恰巧相差不大，偶然也便成了必然。”我淡淡道，“你之心，计名利太肤浅，道权势太庸俗，所作所为，不过是一种翻云覆雨也亦然的证明。吾与你一般，然吾更为洒脱，吾心安处，即为吾乡，随心所欲，笑看世浪，纵然此世颠覆，那又如何？”

　　“此世于你无关，此世之人却总有你所牵挂的。”对面那人即是赏光，仔细听得我话后，竟无反驳，只悠然道，“不管如何，死神帖出，风云再起，忘世尘寰之入世，已不可避免。”

　　“此言差矣，吾从未出世，又何来入世之说？”

　　“哎呀呀，莫这般焦躁，心情不好的话，好友你之花容月貌亦会蒙尘呀。”龙宿似笑非笑：“好友啊，吾若因你而受牵连，你该如何补偿于吾？”

　　我想了想：“儒门龙首家底极是丰厚，房产众多世人不堪匹敌，挨个儿转过来已然是疲于奔命，为何定要留在三分春-色？”

　　“因为吾有你这个好邻居啊！”

　　雪团随着我抬头望天：“疏楼西风比起三分春-色，更有个好邻居！”

　　“哈，忘世姑娘不可妄自菲薄，既是隐居，有你在此，吾才不至于寂寞啊。”

　　我心平气和道：“非也非也，你之好友如此善解人意，定是不会让你寂寞。当然，若其找不到出入三分春-色之法门，吾也不会再次吝啬于出手一助！毕竟你我比邻已久，你之朋友，自然是吾之朋友。”

　　“哈，真是吾的好邻居！”

　　“彼此彼此。”

　　相互比拼了一会儿冷笑，我忽然道：“说来，你之言亦有道理。近来忘世尘寰有客临门，你我比邻，若是再有人不知所谓跑错地方，那也极为不便。你之功体尚未修整完全，且不让这些俗事扰了你。吾正好依你之审美，创出一套新的术法结界，可借此掩去三分春-色之地界。”

　　手上忽现一份玲珑卷轴，临空轻轻一拍，稳稳落到对面之人手中：“此乃该术法之原理与解法，天下独此一份，先赠予你，保证无闲人叨扰。当然你若嫌清净太过，自行动手破去便是。”

　　“忘世姑娘的术法，自是值得吾信赖！”

　　“如此，天色近晚，吾也该回了，”我抱着雪团起身，“龙宿，请了。”

　　“请！”依旧华丽丽的儒门龙首笑着起身，折扇一点，送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