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霹雳-戢武王]》长空无双

31、叛逆

　　雅舍堪晚，忘世尘寰外夕霞遍天，金辉映着绯色如画，香雪海之地界却是白昼依旧。

　　“死神帖一出，天下封刀与天都之纠葛，吾已不能脱身而出。”听完文相的回禀之后，我一边含笑拿流苏逗弄着雪团，态度闲适悠哉不以为意，发出的声音却持稳认真再是严肃不过，“你亲眼见得傲世苍穹刀无极，有何感想？”

　　绣着红梅的白纱微曳，亭中用极细紫竹雕饰的帘子随风晃动，发出轻娑细琐的清脆声响，一帘之隔，蓝衣文士眉间轻锁，闻言回道：“英姿无双，霸气逼人，正是当世豪杰，天纵英才！吾曾暗中出手一探，此子功力极为深厚，且果然如主人所言，其力量脉络来源非常特异，世人无法觉察情有可原，然吾乃灵明界八荒之一，对于灵子的把握可算得上是看家吃饭的本事，不难发现，其与啸日猋刀力源泉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那是自然，同为刀龙血脉，纵然转世重生，身上属于御天五龙的神源自是不会改变的。作为五龙之中最先觉醒的一条，为了掩藏身份定然是将自身神源藏至邪天御武之力背后，能窥探到这一丝，确实已不易。

　　“主人，文相不明白！”帘外之人单手后负，侧身以对，沉吟道，“天都此时正值盛朝，即使是天下封刀亦得暂时退步以避锋芒免灾祸，主人身份太过超然，陡然插手此争端，世人会如何想？却是不智！刀无极身上究竟有何事物，值得吾主不惜如此大费周章也要相邀？”

　　蓝衣文士面露不解：“文相以为，主人最擅长的，理应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策谋！但凡吾主想要得到，自是囊中之物，使用其他方式必然也能达到目标，可为何这次要将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啊，文相确实……忧心啊！”

　　……个人崇拜不好的……被天命所算计，什么都可能发生，这边有否会漏气的哦……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而吾有一份筹码，能立吾于不败之地，”我面无表情瞪过去，把一爪子划破身下云锦雪缎的雪团搂进怀中狠狠磋磨，声音却是徐缓有序，“你怎知，吾以死神帖相邀刀无极赴约只是置于明面上的商谈，而不是此子在接到死神帖之时已然落入了吾之算计？”

　　“原来吾主已有计策！”文相躬身行礼，神色放缓了不少，“主人睿智吾自不需多疑，但主人也要允吾，无论何种情况，都莫将自己置于险境，若主人……文相万死啊！”

　　声音中微微带上一丝笑意：“吾应下你便是。”

　　最后的忧虑去掉，那斯文儒秀的面上重新挂上微笑：“既是如此，文相也放心了。吾回去处理事务，先行告退。”

　　“去罢。”

　　蓝衣翩跹，脚步轻缓，渐渐消失在铺天盖地的花海之中。

　　眼见着唯一可以救命之人跑走了，雪团巴巴望着，忽然惨叫一声，逃脱了我的魔爪，奋力一跳跃出亭外，追着文相去了。

　　我也不在意，勾唇含笑望着，然后微微一顿，侧头望向西面纱幕。同是一帘之隔，那里有如云似雾般铺陈明艳的花海无边，好似血色晕染而开的凄艳，透彻入骨，美之极致。

　　原是空地，可是银发皂衣的武者悄然现出身形，表情冷漠，武格肃杀，通身气场极为凛冽，有如实质之锐芒毫射，让人难以直视。

　　我叹了口气：“七杀，你又不听话。”

　　语气柔缓温暖，犹如哄孩子般的轻声细语，随之而去的，却是浩瀚虚渺的灵压，且看空间瞬间扭曲，那灵力波纹以肉眼可见的形式猛烈震荡开去，猝不及防之下已然破了他身上的气场，结结实实挨着这一下。

　　亭中传来之话语让来人浑身一震，却视此灵压如若无睹，闷哼一声咽下喉中涌上之气血，望着轻纱弥漫如云烟般的竹亭，却是敛目收臂，单腿跪下，沉默一如往昔。

　　妈蛋居然跪下了……

　　“说吧，”我声音低缓，无奈与叹息溢于言表，“你又待如何？”

　　“……吾要去找漠刀绝尘，”七杀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没有附着任何情绪，却是杀气骤升，“然后，杀了他！”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惹了你了！！

　　我有些牙疼，怎么都想不到这两个之间会起什么化学反应，怎么就到了这地步——心中热潮澎湃，面上仍是淡淡：“武心受损，于你武道不利，早日解决也好。”

　　七杀一直垂着头，听到我的话居然也没搭腔。心中登时有不好的预感……尼玛七杀你已经过了中二叛逆期了啊！前几天不是已经很乖了么？现在又怎么了！灵主我今日心惊肉跳，很有不好的预感啊……

　　可他不说话，我也只好耐心等待。

　　“主人，吾这些日，面对你所赠予之书，却是无法静心。固然有武心之影响，但更多的……”声音中充满了未知的游离于犹豫，却是我很久未曾见到过的迷惘，“吾知你所说皆是肺腑之言，吾亦从未放弃追寻武道巅峰，可吾不愿离你！”

　　我：“……”

　　“主人你已是吾存留于世唯一的理由，性命因你而存，武道亦是因你而攀，若失了你，便是失了根基，那吾所做一切，又有何意义？”

　　“吾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你亦不可能只为吾一人而活，”我沉默片刻，“吾知，吾能救得了你，却再唤不回你之死志。你因吾而存在太久，此毒已深入你骨髓再难根治，吾虽知晓，却也总幻想着你之新生……是吾毁了你啊！”

　　“不，是主人拯救了吾。纵然此举会令武道拥有不可弥补的破绽，吾亦甘之如饴！”七杀缓缓道，“若主人仍旧心忧至此，吾定会寻求到一个两全之法，但让吾舍却了守护之心，吾甘愿一死！”

　　面对这种死脑筋劳资还能说什么？

　　“唉，你去吧，带上吾之暝夜铃，万事……小心。”

　　香雪海艳色更带凄然，枝头华硕忽然刷刷凋落，漫天绯雨之中是枝头新生的花蕾，悄然绽放，任花舞弥漫视野，却有一道幽紫光芒飞出亭外，破空而去。

　　暝夜铃，暝夜铃，纵然摇动亦不会发出声音之铃，那是人耳听不见的镇魂曲，银发武者毫不阻拦地翻身而起，空手接住那铃——灵压逼下，无功力护身，手掌被气劲划破，有血液流落，瞬间被暝夜铃吸收，掌上伤口亦旋即愈合。

　　“谢吾主。”躬身一礼，人已消失。

　　我陷在云榻里放空。

　　这些孩子啊，我只能短暂地介入他们的人生，却无法陪伴他们一路到底。我知道不应该，可是……自从当年的那一桩事之后，我再也不能肆无忌惮放任自流。

　　奉天，究竟是你错了，还是……我的错？

　　*

　　“你，你是谁？”黄衣刀者一手支撑着墙壁勉强站立，一手扶着脑袋，似乎头痛欲裂，难以自制。

　　我想了想：“你之救命恩人。”

　　“恩人……恩人？”明显是错乱的思绪还没纠结正常，眉角紧缩，额上冷汗低低滑落，脸孔因疼痛而微微扭曲，面情却还是茫然不知所措的，仿佛自言自语，“啊，是我的恩人。不对！就是恩人，她说了是恩人！难道她不会骗你吗？你又起肖……”

　　我怜悯地看他一眼，转头望向文相，不着痕迹地指了指头。

　　文相默默点头，抬袖回了个二的手势，然后又指指后脑勺，比了个三。

　　我挥挥手，蓝衣文士干脆利落一个手刀将苦命的某人打晕，再次丢回到床上。

　　“如何？”慢慢走出已经复原了的乱云渡，抬眸望着雕栏之下以灵术催生盛开的各色玉茗，“有几分把握？”

　　“正如主人所言，神源并非不存在，只是力量不符合要求。以此人情况，若不出吾之预料，理应是三个人格并存，而主人格隐藏至深，就算刀龙觉醒能复原转世之前一切，但他之人格破碎严重，情况又是例外，倘若无法将此融合抑或彻底决裂，迟早有一日会生祸害。”

　　我缓缓道：“可吾要邪影白帝之神源力量——在他觉醒之前。”

　　文相道：“吾能治愈他之疾痛，却无法治愈他心之创伤。不同人格代表着不为人知的悲惨经历，吾无可奈何。但吾知晓，若以云中殿开阳的秘法将其催眠，抑制所有人格并引出刀龙开眼，或有一试的可能。”

　　“开阳，催眠之术，”我闭上眼睛，又倏然睁开，“此术法吾还记得，准备好必要之物，吾亲自施法。”

　　文相大喜：“主人亲自动手，成功的效率自然大大提升！”

　　那些功法本就是我所创，怎么可能不熟练……

　　三狗子你受罪了，放心，只要导出一点儿神源之力，就放你回去跟你的欢欢相遇相知相守去，顺便帮忙治治你的脑子……不用太感谢我，主要是有些人真的不希望死在你手上。

　　我望着乱云渡外苍茫的竹海，想起遥远时空中曾遇见之人，忽觉整颗心空空荡荡不着边际。

　　当日自四魌界偷渡苦境，除了御天五龙之外，一者为邪天御武，一者为枫岫主人。如今为补时空错位，将过去现今未来拉回到原道上，便要再遭遇一次时空乱流，以我体内混合元力为牵引，重点便是七人神源之力。

　　枫岫主人很好算计，因为此人太聪明，而且不巧，有把柄在我手上。与聪明人打交道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因为聪明人总会很自负，或许让其吃个自己都不知道的暗亏，他还会以为自己赚了。邪天御武为罗喉等人所杀，但死后神识不灭力量数分，最有可能承接其神源之力的应当是那两滴心血。一滴在罗喉体内，一滴便是当初留给君凤卿的那滴心血所化成之血玉，目前在君曼睩手上。若无意外，这应当该是最好得到的一份源力。

　　至于刀龙血脉，现今全部在世，但要谋得神源力量便需要好好算计，毕竟正是以此五人为牵引，承接了一整部剧目还不够的恩怨情仇啊，我的脑子确实已经记不清多少剧情了，那就走一步算一步，也顾不上那么多，忘世姑娘这个马甲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