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霹雳-戢武王]》长空无双

28、01

　　番外01

　　那曾经是她所不敢奢求、深深埋葬在岁月长河里的爱情。

　　现世浮光掠影，斗转星移，总要在不经意的年生，回首彼岸，骤然发现光景绵长，连胸膛的热血都凝成了冰晶，碾作粉碎，而那个人，早已刻进灵魂之中，根深蒂固。

　　倘若哪一日，失却性命埋葬于幽深的地底，她终将腐朽森冷的尸骸还未被侵蚀殆尽，定还能看到刻着那人姓名的纹路，透彻入骨，永恒不朽。

　　倾情。

　　吾爱，倾情。

　　有的时候总会思索，生死间的距离有多远，那么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时光里，怎么会有傻瓜，能够坚持用思念与等待去试图测量答案？会痛到怎样一个地步，比当年那人亲手透穿她胸膛还要痛吗？为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那种撕心裂肺的钝痛，却仍旧清晰而深刻地记得那人于天脊之外等待过一个年头又一个年头、几乎站成雕塑的寂寞眼神？

　　当一切总算尘埃落定。

　　她能抱着那个人日日夜夜待在香雪海看梅花飘落成永恒，她陪伴那人站在高高的玄舸之上穿越空间徜徉于天地之间，她每天早上醒来时能将那个人紧紧拥入怀中亲吻她的脸颊，她看着那个人的微笑映着沉谧又安静的眸子便觉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她等待那爱恋在岁月里慢慢酝酿浓稠甘愿陷死在里面永不脱身……

　　那些时光中，有什么东西坠落得悄无声息，却有更多的，镌刻入记忆深处，此生难忘。

　　王树之上，冰晶弥散，那深邃而悠远的视线，带着智者的坚执与犀透：“强者不拘于命运，王者却肩负重担，成王的这条路，本就充满了孤独。”

　　祭天台边缘，静默冷谧的容颜，美如神祗，那一声幽淡到几乎带着叹息的声音：‘你曾经所珍惜的，终会匍匐于你脚底，抑或消失于尘土中，那般遥远，那般不可及，你会富有四海，你会一无所有，王道注定是取舍之路，孤独之路。’

　　大风呼啸，碎岛玄舸之上，那单薄却骄傲的身影，侧颜时优雅矜持却暂若昙花的轻笑：“人永远看不破的镜花水月，不过吾指间烟云，世间千年，如吾一瞬。”

　　玉衡花开心尖，从不曾见过的笑靥，眸掩欣欢，那一眼令得漫天星辰倏然黯淡，看烟花绽出月圆：“他生莫做有情痴……然，君心若如是，吾亦如是。”

　　苍月夜前，孤鸿声里斩断的斜阳，那一战违心，违愿，违天命，却是为自己留的第一滴泪，违了夙世坚持的信仰：“死劫如何命数又如何！……我想你活着，我只想你活着……”

　　香雪海漫天飞舞的梅花，木轩廊下轻淡的一眼回眸，伴自己并肩走过的蜿蜒路途，那指尖流泻过的不知名的温暖与悲伤：“回去罢。梦该醒了。”

　　战云梦泽，鲜血浇染之处，陡然生出莹白微蓝的玉衡花，上面燃烧着冰冷的凝碧幽火，孩童泣哭声中，那低低的颤抖的呢喃，泪如雨下：“戢武，你曾说过，定不负我，你曾说过……戢武，你怎忍我一人孤零零存留在这世上，你怎忍？”

　　天宇苍茫，泪湿衣襟，望着孩童稚嫩的面庞，似乎在寻找着任何一点相似之处，那声声啼血的杜鹃声里落尽的槐花：“伤你们母亲最深之人，恰恰是吾阿。”

　　忘世尘寰那一片死寂苍凉的阎魔天，镜像惊恐中折射出来的惨白，那眼眶中盈满却不曾落下的晶莹：“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灵明界天脊之外，伴着眼泪落下的漫天冰晶，末日压顶之前，那即将逝去的红颜：“吾愿化身为光，为云，为土，为空气……只愿长守吾之地界，吾之国度，吾之子民。然吾之心为你所有，吾之魂愿与你为伴，生生世世，不悔……戢武，可尝陪吾，一死？”

　　四魌界坍圮的穹宇，空间碎裂的废墟之中，倾尽手中之力凝成的光源融入界树，保住此界生机，那荧白的毫光散漫之中，光晕映照寂寞的容颜，却有那一缕轻笑温暖而柔软：“纵然你一无所有，纵然天命难违，纵然此生虚妄，只要你回头，便会发现我仍旧站在原地，从不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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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后，沧海桑田，轮回已倦。那个人亲手种下的槐树已然盈盈挺立，花满冠盖。

　　她笑着拥吻灵术师静默的侧脸，怀中人整个儿躺在她身上小憩，只着一身薄薄的单衣，于是臂下揽着的腰肢越发不禁盈盈一握。烟风拂面，槐花轻舞，白日满地玉衡伴幽火，怀抱里那柔软白发映出的，仍旧是旷世绝丽的容颜。

　　“人生在世，恍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然，倾情阿，我长活一世，却能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

　　十指交叉，细数指腹模糊的漪沦。纤素美丽的手，白皙无暇，可她却清晰记得，这双手曾经为她根根碎断过。如今伤痕已失，浑然无迹，她却总是忍不住因之心伤。

　　温暖的吻烙在指尖，恍然忆起那日战云梦泽幽火焚烧天地，三千青丝尽成霜色，灵术师站在鲜血催生的玉衡花中的画面，只一眼，便叫能她肝肠寸断，梦魇缠身。

　　她所深爱的人，有着世间最决绝的意志，却有着最柔软的心脏。

　　“倾情，时辰到了，麦再装睡，奉天长老说这回祭典要你亲自主持，不能赖。”

　　无声。怀中人只是默默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些。

　　素净得略显苍白的容颜，明明有着最优柔刻骨的艳色，却因着那幽谧清冷的气质生生掩去了那一份动人心魄。美到极致，爱得至深，流一滴泪都能让她心疼个老半天。

　　她这辈子受的最惨烈的伤就是这人亲自动手的那回。哪怕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她都不会动摇半分，偏偏看着这人潸然泪下的模样，她疼到撕心裂肺。受了伤总会好的，她知道这人不会真要了她的命，于是并不在意，可后来却反倒是这人始终牵肠挂肚，记忆犹新，每每念起便忍不住流泪，似乎是借此就能抵消她曾经所有的伤痛。

　　灵术师似乎越来越懒，越来越傻。

　　可她爱这人却是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再不起来的话，想被星命师看见吗？”

　　她笑着低头，轻吻怀中人柔软的唇，欺身压下，十指相扣，金发与银丝相互纠缠，有薄薄的光晕打在上面，恍然织就一场旖旎梦境。

　　看到倏然睁开的双眸中漆黑剔透的无奈与随即迷蒙开的浅浅水雾。

　　柔风吹拂，槐花似雪。

　　这一刻白云流动，地面落满明媚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