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三殿 ...
-
“近来苦境颇不太平，自正邪末日会战之际，罗喉意外复生，君临天下，再度掀起战火，”素来狂妄直言的朝醉微微低垂着眼睑，明明君子坦荡荡却不知为何，在我面前总归是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一边还小心翼翼斟酌词语，“昔日的救世武君变成今日灭世魔君，也确是造化弄人……而刀龙血脉之间血海深仇，纠缠不休。死国，四境，诸多外在元素搅在一起，苦境危在旦夕……但有清香白莲素还真与太阳之子千叶传奇之努力……”
朝醉容貌太过昳丽，细眼微挑，薄唇淡抿，不笑也似笑，那是种带着无限张力的妖冶，说是勾魂夺魄也不为过，所幸性烈，气质冷冽，喜穿通身暗红，又因为惯来的掌军生涯，让那眉宇染着肃杀寒酷气息，逼人气势也极富攻击力，才镇得住这样出色的颜貌。
简单列数了一遍苦境情况与灵明界现今的状态之后，朝醉微微舒了口气，作了个总结：“……所有情报自有忘世尘寰详细辑录，现整理完毕，已奉上灵主书案，灵主可以随时阅览。”
我只缓慢点头，不语，面情丝毫未动容，沉默等着他接下去的话语。
丫苦境何时太平过呀口胡！哪一天不是危在旦夕的！
可再怎么战火纷飞生灵涂炭惨绝人寰这破地方不是总也灭不掉么，苦境就是霹雳最大的BUG呀！没看人家随便折腾折腾就能从武侠进化到神话么？！
还有……罗喉罗喉罗喉罗喉罗喉罗喉罗喉罗喉罗喉……
尼玛我受够了！我受够霹雳这该死的时间轴了！！
霹雳从武侠到玄幻到修真到神话，追这些真人剧目我也不容易的啊口胡！按理说苦境都到这时候了，四魌界杀戮碎岛早应该是戢武王统治时期还上千年了，可尼玛我才刚见证着戢武王上台，苦境这里居然已经到刀龙传说了？
好吧……或许是四魌界中的时间流速有异……我离开时雅狄王才刚被封印，按那边的时间线，至少也得过个千把年，《兵甲武经》才被散落出去，这样才会掀开兵甲龙痕的序幕。而且，其间，禳命女被石化有数百年，我离开时杀戮碎岛与火宅佛狱那场会持续很久的战争还没打起来……虽说苦境从刀龙传说到龙战八荒再到兵甲龙痕还有得玩玩，可还是凑不到一起啊！！
我该习惯的……我早该习惯的……
“苦境乱世，前段时间自它域而来避世的术者并不少，基本备案已经转交萧关殿，灵主若有兴趣的话可以亲阅。”无论是位面通道还是地上通道，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为术者，普通术者自然不介意，反正出入都要验证身份亲自备案，掀不起多少风浪，但是也不乏一些高人不愿暴露身份，披上马甲四处溜达却也没奈何……
越往下说，朝醉似乎是犹豫了那么一下：“只不过，界中倒是有不少人跑出去……”
视线溜出，偷扫了周围一圈，术数师眼观鼻鼻观心，端庄异常，自家兄长凤眼微翕，淡漠流转，至于面前之人……灵主素来淡然，对于情绪控制得简直是出神入化，再看也看不出什么。
咬咬牙，把下面的话语说了出来：“……凑热闹。”
很好，越是乱世越是爱凑热闹，尽显吾辈本色。我面瘫着一张脸，心平气和道：“继续。”
朝醉松了口气，面情稍稍放缓：“灵主离开百年，界中虽说基本封闭，却与之前无甚两样。胆敢将触手伸进灵明界之人之组织，吾皆将其驱逐，据文相的消息，忘世尘寰随灵主隐世以来，却是曾有不少访客，具体事项还需吾主亲自处理。”
又详细讲了些过去百年之中发生的重要事件，觉得无话可说了，起身与流香那般行了个礼，待我示意之后才缓缓坐下。
忘世尘寰……唔，看来苦境果然不安耽。当初知道自己要有百年时间不见天日，应当是给了文相消息让他转为递交书信于几个勉强算得上朋友的家伙，相识已久，他们最为清楚她性格不过……但即便是知道她不在，还要碰运气拜访……看来是遇到不能解决的难题了呀。
灵明界原就低调，就算流传在苦境中也就是只字片语。而自三殿设立登位以来，我便也隐于幕后已久，世说纷语，有关“灵术师”的传言也越发玄妙。
而且，在苦境溜达怎么可以不披马甲？忘世尘寰与忘世姑娘便以此而存在。除了我那些心腹，又有谁人知晓，天水隐香忘世姑娘便是灵明界高高在上的王者灵术师？
灵术师乃一界之主，忘世姑娘为隐者先知，灵术师脚踏万丈尘寰，忘世姑娘冷眼看尽世事，萧冷，寂寥，骄傲，无情……常常就是我自己，也分辨不清说得是谁或谁。
恍然间胡乱想着，面上丝毫未显露出什么，将视线投向最末的那个。
九霄惯穿玄色衣袍。在术者眼中，颜色是带着魔力的，灵明界崇白尚黑，这两种颜色并非是所有人都能着身的。灵明界中诸多人，喜欢这黑色的不在少数，却只有两类人会穿玄色。一是掌祭祀天命的云中殿，一是具有超然地位的朔方殿，当然除了殿主九霄与奉天长老可以通身玄黑之外，其余部署身上的黑色装束通常都带着杂色，因为除此两人，几乎没人能压得住这种衣色。
九霄其实生得极好，五官轮廓的精致比之朝醉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绝尘的清隽秀雅却不会显得女相，亦无朝醉般的妖冶艳色，因那股森然冷意深刻入了骨髓，好似随着血液的流淌也散布到全身，不经意间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寂冷。明明有种养尊处优的雍容与华贵，那通身的气度压住了面貌的美极，却让人总忍不住想到利器出鞘时冷酷的锋芒。
他本就话少，所掌的又是祭祀那种东西，舆论所向，天命所归，一举一动都能成为模范，治下也极为严苛，我若不在，奉天不出，他便是当之无愧的代主。
朝醉掌军事，将我曾经的铁血手段学了个十成十，人后虽有些痞样，人前却是相当肃杀谨严。即为符咒师，学的灵术又多以战斗类的为主，虽显暴戾，威力却是极大。三殿所习功法皆是我根据他们各自的资质与倾向亲手创出，流香清和、朝醉霸道、九霄玄奇。
三人之中，朝醉的资质是最好的，但他虽然修为极其深厚，却也当不得三殿之最一称，主要原因是其兄九霄太过高深莫测，即便是我也分辨不出他究竟暗藏了多少，两人之中又是孰高孰下。同样的，三殿之中，若是按重要性排位，术数师的萧关殿应当是第一，符咒师其次，却偏偏威望以星命师最高，九霄若是抖一抖眉毛，莫说朝醉，连流香都得胆战心惊一回。
说起来，云中殿倒是让我最放心的一个部署了。
他只说了两件事。只短短的两句话。
“碧落黄泉封印有异，望灵主亲自查探一次。”
我擦了去！那都几千年前的老玩意儿了，那么多年都没出事——为毛我就跑四魌界待了两百来年，一回来就告诉我那边的封印出现变故了？
真想默默捂脸，当年我用的是什么结界哪种禁制？如此复杂的设置自然是想到什么就往上丢什么，越牢固越好，隔了那么久早忘得差不多了……要想修补还得研究下！
“灵主既归，不日云中殿将准备一场祭祀以庆吾界，借何种名义，灵主可有建议？”
服你了九霄……嫌我刚回来不够忙是不？以往祭祀这种东西不是云中殿跟朔方殿商议策划完整过后，再提请我做总决定的么……这回还要我出建议，不带这样的！我很忙啊口胡！
不过算算，灵明界有百年不曾举办过这类祭典确实有点不像话，我回来倒也算是件大事……至于扯什么名义，看着办就好了呗……天神，地祗，人鬼，随便拉个就行……
“吾知晓了。”点头回答了前一个问题，然后沉吟道，“下月十九便是双月夜，吾将命朔方殿为之祈福，祭典便置于彼时罢。”
九霄恍然道：“三百年一度的双月夜，确实是件庆事。谢灵主提点，吾过后便与奉天长老商议。”
我满意颔首：“辛苦诸君。”
“吾等本份。”三人起身，行礼加同声。
我：“……”
简直糟透……还我那几个软绵绵肉乎乎脸颊鼓鼓眼睛带水的小豆丁！
是我亲自带大的啊——亲！自！带！大！
一手把你们从小豆丁带到英俊青年的啊！小时候多缠着我啊有木有！一看不到我就哭的啊有木有！长大后半点不可爱了啊有木有！
靠！当我洪水猛兽。这让我情何以堪！
纠结地看着三人恭敬肃容退下，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动作精确到了极致，简直可以当标准来使用……谁教你们的啊！连奉天都没做到这样的吧！
*
人走座空。侧殿恢复静寂，我坐在王座之上发了会呆。
沁凉的发丝贴着脸颊柔软滑落，幽谧如水般流淌在黑白符带与座椅之上。
身前两边各有两把椅子。三殿主加一位长老专座。台阶笔直向下，墨玉所制，边壁上全是密密麻麻透地而出的白色水晶，一簇簇，一片片，交叠而成凌乱却显自然的姿态，即使尖锐的外观也不会带给人多少凛冽，反倒是种神圣与纯澈的美感。
望舒殿，灵明界至高王权的象征，一砖一瓦都彰显着王威与权力的本质。
神秘，高贵，威严，骄傲。
而那么漫长的时光里，我就孤零零坐在这个位置上，这样静默而永恒地俯视着空无一人的殿堂。
“摇光。”我抬眸唤了一个名。
冷谧的声音发散开去，还未落地，就见着空气一阵扭曲，空空荡荡的此间骤然出现一个人影，自左侧台阶施施然抬步走来。
青丝如墨，却夹杂着缕缕焰火色的红发，环菱形头饰缀着鲜红的碧玺玛瑙与珊瑚石，黑与红的交缠仿佛漆夜迸发出的血火，是一种相当冷艳的炽热。
细眉杏眼，丹唇尖脸，身着红色裙衫，装饰的却是纯色黑曜石，完完全全的女装打扮，却不似朝醉般妖冶，只觉得某种弱柳扶风般的柔媚与娇俏，连得明明严肃恭敬的姿态都觉得带着袅娜。
他俯身跪于我脚下，微微颔首的容颜只露出半面，含笑道：“吾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三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