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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震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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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柱冲天而起,直上九重云霄,正与那宇宙树遥遥相对。
霎时间空间震裂,风云变幻,惊天动地,光芒笔直透穿四域,却无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所到之处,荧彩夺目,如沐神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虽旋即便消散无踪,但仍旧震动了整个四魌界。
诗意天城,禁流之狱
被囚禁的上任杀戮碎岛不世出的王者闻得那熟悉的空间波动,狂笑震天。
慈光之塔,流光晚榭
紫衣雅士焚香的手微微一抖,一株玲珑饱满的小花从袖中翻出,落在香炉边。他凝望着,仿佛在回想自己何时拥有这样一件物什。然后轻轻拈起,置于手心。似乎感应到主人的离去,百年来依旧散发着微蓝色泽的荧光终于从花朵上淡褪下去,遥远的身后那白光夹杂的磅礴灵气也渐消于无。此间寂寥,他未曾抬头,整个人都沐浴在阴影之中,静默。
火宅佛狱,句芒红城
一声轻疑带着惊叹,王座之上的人陡然起身,黑袍宛若漆夜,躯骸好似枯枝,不怒而威,不言而雄。
好强大的力量!好神圣的气息!好熟悉的波动!
前来汇报之人跪于身前,他大手一挥,殿中几人旋即化光而去。但见白光笼罩之处,射开佛狱重重迷障毒雾,扫尽污秽脏浊之气,从不曾出现在此境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银叶金花,圣洁灵透。但随着白光消散,亦即枯萎。
“是她!她竟是在杀戮碎岛!!”
见此一幕,当年所疑之事终于想通,饶是他也忍不住喟然长叹:“好一个雅狄王!”
杀戮碎岛,泣血王殿
那一道光柱直接照射进殿堂之中,霎时间灵气翻涌,污浊全清,灯火尽灭,只余那光灼眼。看此光所在方向,正是——祭天台!
王树所在之地!!
此刻正值诸部署例行朝会之际,只闻得棘岛玄觉捂耳轻呼,什岛广诛拍案而起。
“何故?!”
“王树为何显此异象?”
“莫非有人擅闯祭天台?!”
闻得此声,在场诸人无不震怒惊惧之色!
王树乃杀戮碎岛之信仰所在,倘若当真有它域之人闯入祭天台……以此人能避过在座所有人,悄无声息登上祭天台,实力何其恐怖!这样的人会做些什么?杀戮碎岛又何时惹上这样的人?!
“伴食尚论,速扶太宫下去休息!”威严王座,冷峻一声,恢宏气势陡然发散开,旋即镇住在场诸人,“武部尚,留守王殿!其余人,随吾去祭天台!”
“遵命!”
戢武王面上冷峻持稳,心中却是又惊又疑,连愤带怒。惊疑的是这力量如此磅礴炽烈,从何而来?王树有……镇守,若非是祭天台有异?愤怒的是莫非当真有人闯入祭天台?
从下往上,祭天台整个儿笼罩在光柱之中,柔光万丈,幽谧带蓝,但竟是意外的柔和,拂过周身时甚至带着些微暖意。戢武王胸中却是越发灼烈,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生生从那柔软角落被拔根而起般,竟是种从未有过的惊惧。
长戟倒提,气势磅礴,幽蓝皇袍无风自动,发如流金般披散而开,举步踏上祭天台,速度疾甚,而每进一步,浑身气势便愈盛。
巨大的王威将身后诸人连着匆匆赶来的王树殿长老压得亦是惊疑不定。暗惊戢武王实力竟是如此惊人!丝毫不亚于前任雅狄王,甚至青出于蓝!又疑莫非王树真出了什么巨大变故!登时汗流浃背。
戢武王终于登上祭天台,直冲九霄的光柱已然消散,然而笼罩此地的白光依旧兴盛。可那视线落于祭天台上之际,浑身气势在瞬间便消散殆尽。
身后诸人看着眼前场景,一片哗然。
炽烈燃烧的灵力将祭天台外的无形结界亦激得流转着荧光,王树盈盈,冰晶弥散,不但丝毫无损,而且巨大的生命力甚至能透出树体,让人感知。但见虚空中,微带碧色的幽火冉冉漂浮着,偶有冰魄流窜飞舞,夹杂着冰晶,于柔光之中,如梦如幻。
戢武王情不自禁往前踏了一步,视线直直地射向王树,却不见任何人之幻形。王树壮伟粗糙的枝干之中,已是完全的实体,不见凝结成云雾的灵气,不见隐约间唯美似神的容颜。枝桠之上,亦无伊人倚树安坐静谧凝望远方的侧颜。
她……去哪儿了?
“王!”
图悉长老惊疑出声,看向结界中的王者——除戢武王之外,祭天台的结界竟是将其余所有人都排斥在外!
“退下。”她很轻很轻地说了声,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王?!”
戢武王背对着众人,呆立了片刻,忽然横戟而立,威严之声落下:“所有人都退下!传吾之令,王树降异象于祭天台,王树佑我杀戮碎岛!吾要为之祈福!”
“王!此异象……”
“你等可要抗令?!”
这下连王树殿都无话可说。进又进不去,原因又不晓得,迫于王威,躬身一礼之后尽数退出。
此间独留自己一人之时,她呆立良久,终于轻唤出声:“圣灵?”
无人应答。
她小心翼翼再唤:“……灵术师?”
寂寞无声。
收了或天戟,负手而立。站在王树底下好久,才慢慢环顾四周。
灵光聚成的冰魄流萤在周身飞舞,摊开手,那些燃烧着的凝碧幽火冰凉沁心,落入掌中,仍在燃烧,将灭时,想放手任它流散,却见那幽火之中凝出一道荧光,渐渐地,化作实体,是一朵花。仅拇指指纹般大小,玲珑清透,闪着微蓝白皙的光泽,无比清丽。
这是什么……
心房处似乎破开一个大口,空荡荡的,东西落下去都能听到回声。可此时什么情绪也没有,莫说是惊惧、疑惑,似乎所有的知觉都被抽离了身体,连心灰意懒都找不到据点。
“你,当真是连一声告别都不肯予吾?”
*
她知道那不是王树的灵。
并非是父亲无意唤出灵术师之名的那一刻才恍然明悟,而是在那之前——在更早之前,她心中已有决断,那并非王树之灵。
年幼时懵懵懂懂,想当然便以为是自己才知道的隐秘,不能诉说,无法问询,所以误解,可越是贯通碎岛历史,深究四魌本源,越是明了,为什么长老口中,王树绝对不可能生灵。
所以,她所见的,从来都不是母树的灵体。
可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要继续这个误会当做自己从未曾发觉呢?那么多年来,她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长成了如今的模样,仍旧高高抬起头,仰望着她所无法触摸的王树,就像身前划了条沟,不能逾越,也不肯退后,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距离,恐惧着任何的变故。
那是她最大的憧憬。
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要在自己脑海细细咀嚼,她注视着她的每一个眼神她都要在自己心中百转千回。她会用时间去证明对方所说的任何事物,不管那有多惊世骇俗,可她是愿意信她的,不分青红皂白地信任。
父亲走了,湘灵走了,她那么天真的以为就算所有人都不在了,她所仰望的身影,依旧会留在她身边,可以不说任何话,可以不出现在她身边,仅仅只是存在的这么一个认知,已经能叫她无比幸福……可她想到了所有,唯独没有想明白的是,那个身影,并非因她而存在。
能叫她留下的理由不在了,于是她消失,这是……根本无法变更的事实啊。
所以,只有自己被留下了吗?
王道注定孤独,可……再没有比这更残酷的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