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源*柚

5、梦魇。审判。

　　梦魇。妖魔的一种，似于魑魅魍魉一般。
　　“我由人类的梦境而诞生，被异世的审判者看中，有幸在他的帮助下，幻化为人形。”
　　“作为梦境以及幻想的化身，我看惯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却始终是不懂。”
　　“直到我收到审判者大人的命令。他会为我安排假的身份，让我，代替他，暂时在暗中管理着这个还未有统治者的世界，直到‘神’的出现。”
　　“于是，我……”
　　“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我并不明白情爱，但是，却唯独赖上了你，不愿离开。”
　　“我接触你，是有目的的，不想却将心，也一并交与了你。”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我是爱上了你。”
　　“可我懂的终是太迟，交给你的心，怎么也拿不回来了。”

　　“我的力量是被隐藏的，不能在任何人的面前施展。所以，我帮不上你什么，只能作为你的妻子，在家洗衣做饭，等待你的归来。”
　　“还有……为你延下血脉。”

　　“只是当我得知你终于还是选择了魔化的道路，我知道，你已无法再回头。”

　　“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是魅！”
　　“上天真是不公，竟让你们父女相残。”
　　“你知道的，这样的结局，我是最不愿看到的……”
　　“所以，我不得不……”
　　“手刃于你。”

　　莫承笑了，他娶了一个好妻子呢。
　　谢谢你这么做了……
　　我怎会怪你呢。
　　我魔化，只是为了不败，才有时间，回来看我们的孩子呀。
　　谢谢你完成了我最后的愿望。
　　不愧是我的妻子呢，比我自己，都要懂我。
　　望着静静睡在床上的女儿，露出来怜爱的神色，他多么想，作为一个父亲，亲眼看到她地长大……
　　静静地告诉妻子。不若，就将自己的灵魂，交给她，算是作为父亲的一点心意吧。
　　蓦，闭上了双眸。

　　一滴泪水，刹那落地。

　　趴在了丈夫带还着些许余热尸体之上。阿柒放声哭泣着，这是和她朝夕相处了近百年的人啊……他竟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下，这是阿柒从未想过的。她多么希望，这只是由自己编写的一个梦境。
　　万事沧海桑田，无人能料。自己也不过是上天安插下来的一个工具罢了，永远只能任人摆布。

　　突然，空上的云层突然起了变化，成了一个巨型的漩涡，黄色的月亮被乌云遮挡住，而云间，似是站着一个人，浮在了空中，俯视着下方如蝼蚁般的生物。身着一件玄青色的风衣风帽，透过风帽，隐隐可以看出，他的样貌，也不过二十余岁罢了，嫩黄色的一头发缕略显凌乱。
　　“畜孽！……尔之任务只是监视魑魅魍魉罢了，当日，尔喜欢上‘魑’，吾也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如今，尔竟变本加厉，将其杀死！”这可以以浑浊来形容的声音，虽是年轻，却不禁带着一丝历经沧桑之感。是审判者。他乃是神界诸神中的一位，为神已有数万余年。他绝对地公正，对于违反规则的人，会毫不留情。就算是至亲也一样。而，面对由他派遣而来的阿柒，自也是一样的，“梦魇……你可知，你的这一举动，破坏了夕阳的制度，干涉了夕阳的命运。”空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似是响彻了整个夕阳。“尔杀了‘魑’，原本该亡的魅因此而活了下来。这一举，超出了你原本所能行事的范围。”
　　阿柒听见审判者的声音，突然笑了起来，“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女儿罢了。难道，你想要我亲眼看着我的丈夫去杀死我的女儿么？”
　　“这是他们的劫数……”
　　“劫数？可笑！小枯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她是无辜的！”紧紧攥着双手，原本虚弱的女子此刻却咆哮起来，“审判者……你自认公平，却为何要对这么一个孤儿发难于此？我自认无错，但若是大人您定要怪罪的话，我无话可说……我的存在是因为大人您，我的命，也将是您的。”
　　审判者无奈地叹了口气，见着眼前女子，言之：“吾念你修为不易，使将你化为人形，未曾料，你却如此不知时务。那好，吾便收回尔的人形，将你化为夕阳的尘土，在未来的亿万年间，我要让尔看尽杀戮，看尽血腥。让你好好看着，这一举动，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愁着眉眼，审判者叹了一口气，闭目，幽幽而问：“梦魇。你，可服罚？……”
　　“好。”她干脆地一句回答，声中却带着些许不舍，“阿柒，没有异议。”
　　“你既已杀了‘魑’，救活了‘魅’，吾也不好再逆了天意，再扭转时空。这样罢，给你十年时间。这段时间里，将‘魅’安顿好了。十年之后，我会再来，给予你应有的惩罚。”言罢，未留下声音，似是离开了。
　　阿柒闻之，微微一笑，似是对已听不见的审判者说了句，“谢谢。”

　　她将丈夫的灵魂取了出来，封印在了一个亿年神木制的盒中，将自己的鲜血作为媒介，化为盒锁，以此不让外人轻易夺去。并哭泣着，将丈夫的遗体一点、一点地，随着百年来的点点记忆，埋入了尘土之中。
　　另外，她将那老妇人也一同埋葬了起来。那虽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也照顾了自己这么些年，如同生母一般。自己对于她，更多的，是愧疚。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她的命运。
　　逝者已逝，她再悔也无用了。如今她只剩下莫枯了。
　　莫枯从小就孩子很乖。出乎意料的乖。对于娘亲说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听着。她继承了母亲荧黄色的长发，以及单纯、温柔地心灵。以及她的不喜杀戮。小枯也很黏母亲，她们几乎是寸步不离，一旦阿柒离她离地远了，她就会立即哇哇大哭起来。这一点让阿柒是忧喜参半。喜是自己的女儿很黏着自己，又这么听自己的话，她很欣慰；忧是自己无法像其他母亲一般永远陪伴在女儿的身旁。若是十年一至，那小枯，该如何是好。于是，她静静地，安排好了一切后事。
　　她将周围布满了结界，不让恶灵进来，未免伤害道小枯。
　　小枯是杀戮的继承人，但只要不闻血，不吞食他人灵魂，便不会有嗜血的反应。反之，她将成为人人望而畏惧的杀戮之神。所以，她从小就告诉小枯，勿见血，勿伤人。
　　她清除了周围几里的戾气，并施下侧面幻觉，让人一走进这里，就会觉得安静。虽然终是无法使这里拥有阳光，但比起结界外围，这里已经像是另一个世界。如同地狱见的一片微小天堂。

　　终于，是该走的时候了。

　　“小枯，娘亲，要去找你的爹爹。等你长大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在一起了。”
　　“你爹爹是个很辛苦的人，没了娘亲，他该是多么地笨手笨脚呀。”
　　“小枯，你要快快长大呀。”
　　“要听着娘亲的话，不能伤害了别人。”
　　“要保护好自己呀。”
　　“要记住，爹爹和娘亲，一直都在你的身旁，看着你长大。”
　　“娘亲不在你身旁的时候，你一定要坚强。”
　　“这个坠子，是你爹爹的留下的，你好好保管。若是日后有人想去你性命，你就将这个东西给他，或许，可保住一命。”
　　“最后，小枯……”
　　“这个，是你本该有之物，娘亲还你。”
　　“你的未来，改由你自己选择。”
　　“把它一同给了别人，还是自己留着……”
　　“由你决定。”
　　“算是娘的一些自私吧，不能再陪你了。”
　　“小枯，一定要乖啊。”

　　莫枯十岁生日的第二天，阿柒在她熟睡的时候偷偷走了。她没有别的可以做，只是在小枯睡着时施了点法，让她做个好梦。
　　谁知，小枯根本没有睡着，而是悄悄地起来，跟了去。
　　审判者以天火将阿柒焚烧，对于她，虽是不舍，却不得不这么做。来迟的小枯看到了令她惊恐的那一幕，想哭出声来，却怕娘亲发现后会心有不甘，会痛苦，于是，便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哭声，只是看着，流淌着泪水。忍受着万般痛苦，阿柒，最终化为了一团灰烬。小枯想要上前去捉住那些残灰，可，都早已随风，从她手上，散落在了整个夕阳。
　　“娘亲！娘亲！不要走！不要离开小枯！”她大声哭泣着，可风，却硬是将她们分离。
　　阿柒有听到女儿的声音，却无法回复。心中好是痛。这也正是审判者的惩罚之一——痛苦，吧？
　　“你，便是梦魇，阿柒之女？”审判者问，而小枯却始终没有回答。看着她这样，审判者叹了口气，无奈而言之，“让你这般痛苦，是我的疏忽。我便将你脑海中的这段记忆抹去，就当只是一场噩梦好了。”
　　也算是吾对阿柒的，一些小小的徇私罢。
　　他的手轻轻一挥，小枯便突地昏睡在地，眼角边还依稀能望见两排泪痕。当她醒来，已经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

　　小枯为娘亲立了墓碑，在审判者给的假记忆中，她是笑着离去的。将那木盒与墓碑放在了一起，小枯每日都会来擦拭墓碑，然后，静静地陪娘亲说着好多话。近百年间，这已经成了她的每日必须。
　　她按照娘亲的吩咐，从不离开结界。幸好结界不小，还有个湖泊，她总是望着那些蔚蓝的水，唱着母亲教的歌谣。
　　“夕阳没有日出，
　　夜晚是唯一的歌谣。
　　四色的光芒四夜的乡，
　　太阳是神明瞭望。”
　　平平淡淡地过了近百年，每天都一样，就好像，她从没有做过任何事。

　　直到，阎钰离的出现……

　　直到他的出现，莫枯心中，才又漾起了一丝波澜。
　　只是，自己就好像一个煞星一样，出现在她身边，爱着她的人，一个不剩地，全部都死去了。而且都是毫无例外地自愿为了自己而死。莫枯何德何能，被人爱到至此。

　　只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已将是神的继承人。

　　毫不客气地吞下了父亲莫承留给自己的灵魂，获得了第三种力量。她轻轻舔了舔唇口，双目荧光一闪，好似还未吃够一般。轻抚自己用鲜血制成的长戟，邪魅地一笑。这个世界的灵魂是无限的，只要还有戾气，便还会有无穷无尽地恶灵随之诞生。换句话说，她的食物，也将是无尽的。
　　仅仅七日，她屠杀了百万灵魂。其中有由戾气而生的恶灵，也有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半人怨灵。仅仅七日，夕阳，亡者近半！而她，也被所有拥有思想的怨灵所知。
　　称号：

　　杀戮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