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源*柚

2、祈愿。平等。

　　湖边。
　　蓝眸的少年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女。这一月以来，他不知有多少时间，是浪费在看着莫枯之上。现在的夕阳如同地狱，任何人，在任何时刻，都有会被偷袭的可能。使得人人都不得不提心吊胆地过着每一刻。而只有这里，一切都闲的那么安详。就算没有太阳的照耀。
　　莫枯依旧是过着平淡的生活，并没有因为阎钰离的到来而发生什么变化。看着这一点，他欣慰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希愿宫。
　　“阿离！你去了哪？”见他一归，阎钰熏问道。似是有一些担心。
　　望了望姐姐，他淡道：“没什么，去散心了而已。”
　　“魅呢？还没找到？”
　　“恩……在偌大一个夕阳找个人，也非易事。”他在说话的时候，尽量避免了眼神的闪烁，低下了头，不让她看出来。他从未说过谎，特别是面对姐姐，与自己一同相处了数百年地姐姐。
　　微微一笑，却不如方前那么妖艳，而是带着些逗趣的感觉：“好呀，好呀。弟弟长大了，学会骗姐姐了。”
　　“我……”顿时，阎钰离无言可对。他不知道，姐姐是如何知道的，蓦，阴沉起了眼，幽幽而道，“对不起……只是，她是无辜的，是我的错，请姐姐，不要伤害她。若要得到魅的力量，我帮你把那坠子拿来就是……”
　　“这么说？你真的找到了？！”看着自己的弟弟，阎钰熏欣慰地笑了，“阿离呀阿离，我真不知道是该开心好呢，还是该难过……你也终于不是只听姐姐摆布的傀儡，有自己的想法了呢……只是，若不是我试探你，你恐怕，永远也不会说出魅的下落吧？”
　　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之人。苦笑一声，“还是拗不过姐姐。是我背叛了您，甘愿受到责罚。”
　　“傻瓜，姐姐怎么会罚你……只要，你把魅，带回来，就行……”阎钰熏那如白玉般纤长的双手轻抚着弟弟的脸颊，温柔地笑着，看着他的眼神，竟然是那么的……慈爱。
　　看向她。阎钰离知道，就算自己反抗姐姐的命令，也只能会是无济于事，就像，当年的狂沙莫承一般。跪下，如臣子对君一般恭敬，坚定而道：“是！……”
　　多余的羁绊，还是斩断的好……斩断。
　　“看你方才这么为她辩护，怎么？是你的心上人？”打破严肃，阎钰熏调侃而问。
　　蓦地苦笑：“怎么会呢……您说过了，我们，该是无心之人才对。”
　　“哈，好一个无心之人。阿离，记好了，姐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里是夕阳，地狱一般的夕阳，除了姐姐，你没有能真正信任的人了。”
　　“是……”回，“若姐姐没有别的事，钰离，先退下了。”
　　“恩。”她淡淡回道。
　　待他离去，阎钰熏无奈地笑了起来。自己的心意，他何时能够明白？
　　“无心之人，无心之人……只怕是……只怕是连我，都不可能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无心之人吧……”
　　“阿离！……”
　　凄痛，哀怨。
　　只是心中人，不曾听见。

　　“夕阳没有日出，
　　夜晚是唯一的歌谣。
　　四色的光芒四夜的乡，
　　太阳是神明瞭望。”
　　莫枯唱着歌谣，却不料，有人，确切的说是一只实力颇高的恶灵，早已破开她娘亲设下的结界，为取她性命而来。而她手无缚鸡之力，且警觉也没有那么灵敏。自然不知，自己，早已成为他人眼下的食物。
　　恶灵张着血盆大口，红黑色的腥稠液体从他的口中留下。一步，一步地，靠近着莫枯。
　　“小心！”阎钰离突然一把推开迟钝的她，自己却被那恶灵咬伤了右臂。竟是有毒。
　　“不！不要啊！你……”才反应过来的莫枯顿然尖叫了起来，顿时不知所措。想要做些什么，却被阎钰离一把手推到后面。
　　恶灵见此，也不多管，是人就啃。用他尖长的指甲对着阎钰离乱抓起来，鲜血不间断地流淌着。却是黑色！
　　那是一个活了五百年的毒恶灵，算是一个很少见的强大恶灵了。通常恶灵的寿命不过二百年罢了，但是，吞食万人，增加一年，是这里的规矩，也就是说，那个想要袭击莫枯的恶灵，口下已经背负了百万条生命，早已不再是正常的人了。他已被杀戮冲昏了头脑，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奴隶。如地狱一般恐怖的——夕阳，的奴隶。
　　而阎钰离，作为神的候选人，可以活千年的阎钰离，如今的修为也才三百年而已。况且他亦不喜杀戮，吞食过的灵魂寥寥无几，又怎会抵得上眼前，五百年的毒恶灵呢。
　　他的右臂已被染上了蚀毒，动弹不得了。乘毒恶灵不备，左手一动，一团蓝光随之显出，不知何处，突地冒出了一股潮水，听他话似地，将毒恶灵活活地冲到了数百米外，并形成了包围圈，使得毒恶灵困在了里面，暂时不能进行攻击。水，本无攻击力，在“魉”之力量的催动下，才有了那么一些冲击性，使得他有了防御的时间。
　　“我、我帮你包扎！”莫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事了，从裙角撕下一条荧黄色的长布来，急急忙忙地对着阎钰离带毒的伤口，就想要包上去。
　　他大喘着气，面色苍白如雪。左手轻轻将那块白布推开，“不用，来不及了。” 微微一笑，淡然道“呵呵，真是没想到，本来，其实我是要来杀你的，结果，却是自己要死了。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啊？……”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莫枯双手敲打着阎钰离的身体，眼中的泪，却不自主地流了下来，“我和你又无亲无故，为什么救我？不要管我不就好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身体，不由自主地就过去了……等反应过来，已经这样了。”看着眼前天真的少女，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突地，他问道“莫枯。”
　　少女应声，“嗯？”
　　“你……想活下去么？”
　　“活下去？你、你什么意思？！”
　　“来不及了！”他叹道，“快，吞了我的灵魂！这样你就能逃走了。”
　　“你说什么？”他的话太突然了，以至于莫枯一下子还未能反应过来一切。“你要我……”
　　而阎钰离却等不及了，大叫道：“要想活着离开，就吞下我的灵魂！你才能有足够的力量。我已经，我已经不行了……”
　　是，他已经不行了，若是已平时的他，定不会输给眼前这个暴走状态的恶灵，虽未必能百分百地赢过他，但至少能够，全身而退！而现在的他，不仅仅身中剧毒，况且，他还要保护，一个不懂世事的白痴弱女子。他当然毫无胜算。如今之计，只有莫枯将自己吞食，作为“魅”之继承人的她，才有可能活下去。
　　“不，不要！”莫枯拼命地摇着头，“我答应过娘，不会吞食任何人的灵魂的……”
　　“你、！”他一下说不出话来，“你……你不是‘杀戮’的继承者么？为什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他要逃出来了！若是我的灵魂被他吃掉就糟了……快！”
　　未等莫枯做出反应，那恶灵已冲出了阎钰离设下的水牢，恶狠狠地朝向他们扑来。
　　一口黑血，蓦地从阎钰离口中喷出，他越来越虚弱，连声，都快发不出了。
　　胆小的莫枯左右为难，终下不了这个杀手。
　　恶灵向她冲来，尖锐的指甲刺进了她的肩膀，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流落。
　　突地，她衣袋中的那块杀戮的坠饰突然起了反应。好像是闻到了血的味道，它似是显得异常之兴奋。她还未来得及有反应。它一下子窜到了莫枯的面前，红光遂生，突，如一股红色的风一般，涌进了她的身体里面。
　　然……
　　莫枯变了。
　　她的发丝，不再是柔美的黄，而是银白，如雪一样的，艳丽的银白！她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绿眸转为了血红，充满了煞气。一舔臂上的鲜血，眼珠蓦地一亮，只一闪现，一阵红黑色的火焰突地围绕在了她的声旁，恶灵的时间突然停顿……那是一个神灵继承者的诞生，就算是五百年的恶灵，也不具备能够仰视她的资格。
　　“若，此乃汝之愿望……我为你实现。”言罢，一柄由血液凝固而成的血红色长戟，毫不犹疑地刺入了阎钰离的心脏，鲜血从他的胸口留下。
　　“你是……”阎钰离看着，心中突然一惊，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原来如此，缓缓，强忍着疼痛，却是笑了，“魑魅魍魉间的战争，应该是公平的。我不希望乘人之危。杀戮……这才是真正的你吧？莫枯……”长得，好像他呢……
　　像，那个除了姐姐，在他脑海中，影响，最深的人……

　　三百年前。

　　黑暗的道路，一望无边际。年幼到只有五岁的阎钰离独自一人在这条看不见光芒的道路上奔跑着，一步，一步……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会跑到何处去。只是听着姐姐的话，不要停下。
　　“姐姐！姐姐！……”他大喊着，“你在哪里呀？姐姐！”
　　他无助的哭泣着。
　　一只二百年的恶灵嗅见如此美妙的味道，不自主地被他的灵魂所吸引，一路追着他，想要获得这力量。阎钰离无处可躲，又没有丝毫的力量，血盆大口朝他张开，他躲闪不得，害怕的蜷缩了起来。闭紧了双眼。
　　“是‘汪洋’么？”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话音未落，先前那只恶灵就被他手中之剑轻轻一挥便流血而亡。蹲在地上，一只手吸食着战利品的灵魂，他无奈地看了看眼前不过才五岁大的阎钰离，“真是的……怎么一个比一个小啊？我还想好好打一场呢。”
　　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他从头到尾地打量起了这个男人。他一头银发，如雪般洁白。黄色的双眸显得十分明亮，背上还背着一把长剑。想必，定是经历过无数杀戮的人吧？
　　“喂！小家伙。”银发男子叫道，“你……是叫阎钰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