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74、第八章、太昊墟（八）

　　“嘿嘿，又来这招。”刘累说着，抬脚便往浓雾里跨去：“这次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样的幻影能拦得住我！”
　　“慢着，这次是真家伙！”
　　眼看刘累就要跨入浓雾之中，女子忙伸手拽住他的外衣往回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刘累被拽离雾气范围的瞬间，白雾中忽而伸出一条黑蛇，朝着刘累飞快喷出一口雾气后，便扭头消失于浓雾中。待刘累反应过来时才觉得脸上剧痛，伸手一摸，满鼻子满脸都挂上了冰霜。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累忙不迭抹着脸，对眼前的景象不得其解：“夫人，这不是幻象吗？”
　　“这是四方气蛇中掌管寒气的玄蛇，刚才你遇到的若是赤蛇，只怕这张脸已经被烫熟了。”女子抬手，用蓝光化去刘累脸上的冰霜：“当年黄帝对垒蚩尤时，也曾在这四蛇雾阵中吃过大亏。而懂得这一阵法的……雨师赤松子先生，请出来一见。”
　　伴随女子的话音，眼前不断翻滚扩张的雾气似乎为之一震，半晌，雾中朦胧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影子笼于雾中应声道：
　　“是哪位故人认得松子？请留名一叙。”
　　“并非故人，无从一叙。”女子上前，声势威仪地向人影命令道：“还烦请先生让条路出来，免伤和气。”
　　“呵呵，既然不是故人，和气如何谈起？况且，可否也请阁下放回伏羲骨，还羲皇陛下身后安宁呢？”赤松子不亢不卑，依然挡在墓门口针锋相对。
　　“……当年涿鹿大战时，九黎族也曾待先生不薄。”女子见威吓不成，转而开始怀柔劝化：“相比曾背弃你们夫妇的华夏族，先生又何故要替他们卖命呢？”
　　“……当年是我们夫妇背离在先，也是为了内人的无奈之举……但无论生生世世，我们都是华夏族人！”赤松子的回答坚定决绝，雾气也随之愈发浓厚起来“既然阁下与三凶族有关，我就更不能放你们过去了。”
　　“也罢，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女子将伏羲骨交给刘累，张开双臂放出蓝光，以一己之力抗衡住步步进逼的白雾。雾气连绵不绝，顺势展开从四面八方裹住二人。但却不能透进蓝光所及范围内。刘累见状忙掏出力珠高举在手，想助女子一臂之力。
　　就在刘累举起力珠的当口，斜刺里忽然刮起一阵怪风，风中隐约现出一只异鸟，正是风伯飞廉的神器风母。风母并非妖魔，因而不怕珠光，劈手便夺下了刘累手中的力珠。刘累见内丹被夺，一下慌了神，拔脚便去追赶风母，全然不顾手中还抱着刚得来的伏羲骨。
　　“站住！笨蛋，不要去追……”女子惊觉时已经晚了，刘累已被引至雾气边缘。那风母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见刘累一脚跨出蓝光，随即丢下力珠，转身去夺刘累手中的伏羲骨。女子见机不妙，只得收回蓝光，直奔刘累抢夺伏羲骨。可就在蓝光消散的一刹那，风母再度丢下到手的颅骨，振翼鼓风纵雾将两人吞没。女子慌忙弯腰去抢坠地的骨骸，不想一不小心露出了怀中揣藏的河图玉板。满眼雾气中只见黑影一闪，四条气蛇已封住女子四肢脉门，紧接着一个人影窜至面前，从女子怀中抽走了河图玉板。
　　整个声东击西之计，完成不过在弹指一挥间。女子瞪着眼前的人影和脚下摔碎的伏羲骨，不禁恼羞成怒：
　　“你……无礼之徒！为了河图，竟连羲皇的遗骨也不顾惜了吗？”
　　“抱歉，诓骗了阁下。这是羲皇后人廪君的灵骨，并非羲皇正身。”赤松子小心收起河图，将遗骨收纳好供于棺椁上拜谢行礼道：“不过，能为夺回先祖至宝奉献一己之力，想必廪君大人也是会谅解宽慰的吧。”
　　“你们……可恶！”常年打雁的，却被小雁儿啄了眼睛。女子万没有想到设计了陪都数千年，如今却折在一座假陵上：“真骨在哪里？”
　　“阁下以为，我会告诉你吗？”赤松子瞅一眼四肢被缚的女子，又回头看看正被姑获幻术吓得惨叫的刘累：“不过即使让你们找到真骨，也是无法解封河图的。”
　　“呵呵，我明白了，连‘钥匙’都是假的么？”女子冷笑，忽抬起蒙着面纱的脸，对赤松子说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赤松子迟疑了一下，伸手扯去女子脸上的丝巾，在看清她容貌的同时，赤松子不禁失声大叫起来：
　　“不可能！您……您是……”
　　就在赤松子震惊失神的瞬间，女子全身蓝光暴起。四条气蛇被光束生生切断，化做烟雾尽都散去了。
　　陆、遗志
　　在主墓室门外设伏待命的白鹊飞廉，忽然听到门内传来一阵异乎寻常的声响。
　　沉闷的雷鸣般的爆破声，在墓室内轰鸣不绝。飞廉正打算开门一看究竟，却见赤松子带着受伤昏迷的姑获从门内一头撞了出来。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猛一见丈夫满身是血的模样，飞廉大惊失色。赤松子来不及安抚妻子，只将姑获往她怀中一塞，便忙不迭返身推紧大门，转动镇墓兽的舌头将门卡死。沉重的撞击声隔着厚厚的石门此起彼伏，赤松子喘了口气，才惶惶不安地回头对妻子说：
　　“快……快走！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这门也挡不了她多少时候，你带着姑获赶快出去，叫上公输班他们马上撤退，我会尽量绊住她争取一些时间……快走！”
　　“你怎么办？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人？”飞廉死死抓住丈夫的衣袖不松手。说话间两人头顶上方不断有碎石和尘土落下，石门摇摇欲坠，就快被强行冲破了。赤松子回头望一眼裂痕毕现的门扉，一咬牙吼道：
　　“没时间了！你不管我们的小莺了吗？”
　　话语被突然袭来的巨大爆破声淹没，石门应声断为数截。蓝光汹涌而出，劈头盖脸卷向门外三人。
　　待光波过去，满面尘土的赤松子从碎石堆里站起身来，回望一眼遍地狼籍的主墓室——蓝光尽头，一个纤细窈窕的人影轮廓毕现，正仿佛死神般款步降临。
　　赤松子横下心，转身拉起瓦砾堆中的妻子，将河图交到她手上：“赶快出去，我随后就到。”
　　“可是……”飞廉还有些犹豫，但看到手中的河图与丈夫沉毅的目光，她还是点了点头：“一定要回来啊！”
　　“嗯。”赤松子答应着，放开了妻子的手。飞廉唤出神禽风母，化一阵疾风，卷起姑获冲出墓道。赤松子转回身，重新凝聚被打散的四方气蛇，独自迎向那阴森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