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73、第八章、太昊陵（七）

　　“哥，”姜的眼睛仍无法看清事物，但此时却尽力睁开，佯装无事面对着公输班：“怎么办，拼吗？”
　　“不，他们多半另有打算。”公输班从怀中掏出几片丹丘茗茶叶，让烈裔吞下解毒：“倘若是要我们的性命，在刚才我们被鸩人困住时就可以得手，何需等到现在？”
　　“没错，我们接到的命令只是尽可能拖住你们，并不一定非得亲自动手不可。”半空中传来鼓不可一世的话音：“只要各位乖乖待在这里直到堂主回来，我们便不会为难你们。就请诸位在这里耐心等待一会，如何？”
　　“你说什么？”姜不可思议地拔高了声音：“你是说，只要我们留在这里等刘累回来，你们就不会先行动手？”
　　“是的。”
　　“什么意思？刘累打算在地陵里玩什么把戏？难道那两个鸩人……只是你们用来拖延时间的策略？”姜连珠炮似地报出一串问题，半空中的鼓扫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轻蔑回答：
　　“不错。低贱的种族，能为吾辈的神圣使命献身应该是他们的荣幸。而我们也没必要为了本就用于消耗的‘工具’出手。”
　　“岂有此理！”尽管几分钟前还是你死我活的对手，但此刻目睹应龙堂对待两名鸩人的态度，姜还是忍不住感到由衷愤怒。正欲发难时却被公输班伸手烂住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工巧神表情严肃，以少见的冰冷语气开口：
　　“那个女人……是谁？”
　　“呵呵，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也没关系。我们早就猜到地陵里会埋有伏兵，你们只是用来分散我方力量，而真正的主力应该在地陵里伺机行事吧？”鼓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只是，恐怕‘陪都’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无论你们在地陵中安插多少兵力，都无法防碍吾辈意志的达成……你们应该感到庆幸，相比那些再不能重见天日的同伴，你们总算是捡了条命，哈哈。”
　　“我没问这些，那个女人是谁？”想起白天那几近恐惧的压迫感，公输班心中的焦虑不安愈发急迫。
　　“无可奉告。”钦邳制止欲发言的鼓，居高临下回应道：“请你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是你们‘必须’留在这里，而我们没有任何义务向你们解释一切问题。”
　　“姜，马上带烈裔离开，安排一头属神去向涂山夫人求援，然后马上去支援赤松子他们！”公输班没有发觉妹妹眼神的异样，将烈裔扶到赤虬背上后便转身面向邪神：“我来留住他们。”
　　“等一下。”姜伸手拽住了公输班，异常坚定地回复道：“哥，你下去，这里交给我。”
　　作为从小各方面皆不逊色于兄长的女仙，姜从刚才的对话中也悟出了目前的局面——无论那名女子是谁，一定不是单凭赤松子他们就可以轻易解决的泛泛角色。而以自己现在的状态下去应战，不仅无法帮助赤松子一行，还有可能反拖了自己人后退。
　　可是，留在地面上，又何尝是个明智的选择？
　　“以哥你的脑筋，应该比较适合去应付下面那些棘手的未知数，而这两个需要靠体力解决的傻大个，还是交给我吧。”姜眯起眼露出一个微笑，以掩饰双眼忍不住的抽痛：“快去，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可是……”公输班还想提出异议，却不料肩膀上忽然被人击了一拳。回头看时，烈裔已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吐出口中嚼得发黑的茶叶，对公输班道：
　　“别犹豫了，快下去增援，我还能挺住。”
　　“……听着，统统不许死！”往妹妹和搭档的肩上各回一拳后，公输班带着几头灵兽撤出战场，直奔地陵方向而去。
　　“没用的，现在去多少人都是白白送死。”二邪神之一的鼓见状振动肉翅，作势追击：“不过，出于对夫人命令的忠诚，还是让他死在这里好了。”
　　“站住！”一条赤红的影子应声横梗在鼓与公输班之间，姜立于赤虬之上对二邪神喝道：
　　“要找我哥麻烦的，先过了我这关！”

　　伍、陷落
　　沿着墓道继续走了不多时，刘累发现面前出现了一扇大门。
　　持着力珠，两人上前细看——这道墓门长九尺宽五尺，门楣有游龙舞凤雕饰；门上彩绘着伏羲女娲蛇身交尾图；门前的两只青铜镇墓兽人面兽身、青面獠牙，乍一看好不吓人。刘累欲伸手推门，被女子制止。只见她闭上双目念念有辞，一道与河图灵光相似的蓝光从她指间流淌而出，宛若流水般渗入门扉与镇墓兽之中。
　　待蓝光完全透入门中后，女子才缓缓睁开眼，示意刘累去开门：“好了，里面的机关都已经封死了。”
　　“真不愧是夫人的手段。”刘累忙不迭阿谀奉承道：“有这‘洛书’在手，何愁河图不来。”
　　“别说多余的话。”
　　借着力珠之力，千斤石门被刘累一点点推开。贸然的闯入者，惊起地上埋藏千年的尘埃。女子率先走入室内，眼前依稀是一间异常宽敞高大的墓室。刘累放出更强烈的珠光，照见四处彩绘林立、群像威严，从殉葬的青铜器和壁画中，无处不见天皇伏羲的丰功伟业。墓室正中是一具巨大的棺椁。时隔千年，依然有浑厚的灵气环绕左右。
　　看来，这里面葬的就是伏羲骨了。刘累心想，正想上去动手开棺，却不料身旁的女子一个哆嗦，竟朝着棺椁屈膝跪了下来。刘累见状也不敢怠慢，忙跟着女子跪下，祝告良久。直到女子起身吩咐动手，刘累才走近棺椁，下手启棺。
　　刘累口含力珠，浑身便有了拔山之力。那棺椁虽大，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密封措施，刘累没费几下工夫便起开椁盖，里面是一具稍小些的棺材。刘累用手砸破棺盖四角，同样强行开启。女子看着他粗鲁的动作不禁皱起了眉。
　　最后一层封盖被打开后，里面积聚了千年的灵力刹时喷薄而出。灵力形成波涛在墓室内左冲由突，刘累根基不牢，险些被这灵力流冲得血脉紊乱。
　　女子走上前去，运用自身灵力调和喷出的灵力波，使其慢慢平静下来。待周围灵力渐趋平稳以后，女子俯身解开缠绕尸身的黄绫，一具古怪的尸体便呈于面前。
　　尸体的头部是一个硕大的颅骨，头生双角，覆以黄金面具，以昭示伏羲阳神的身份。颅骨下是一具用金玉打造的身体——上半身为黄金制作的人躯，下半身则是一条玉制蛇尾，用金丝相互串联，从八卦法衣下探出，在棺内虬曲盘结。外加无数的青铜祭器与珠玉塞棺，整个棺椁内充溢着珠光宝气，令人咋舌。
　　刘累看得眼都直了，正想上前触摸那尸衣上的珠玉，却不料被女子一掌推开。女子小心翼翼地从棺中捧出颅骨，放出蓝光合上棺椁，招呼刘累起身离去。
　　“不得擅动或带走这墓室内任意一物。今后，这里仍是天皇伏羲的衣冠冢，绝不允许擅自开启叨扰。”女子怀抱头颅走向墓门，不望追加一句：“否则，就把你殉在这里！”
　　“……是。”刘累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不时偷眼瞄看身后的棺椁。将要离开墓室时，刘累忽然眼珠一转，叫住女子询问道：“夫人，您不马上将河图解封吗？”
　　“有了‘钥匙’，随时随地都可以。”
　　“呃……可是，”眼看着一计不成，一心想在墓室内多磨些时间好趁机下手的刘累急中生智：“这千年的遗骨早已骨质涣散，恐怕遇着一阵风就会散尽灵力化为尘土，到时候可怎么办？”
　　“那就在墓道里解封！”女子似乎铁了心不肯在墓室内再停留半步：“快走。”
　　就在此时，一团妖雾忽然拔地而起，向着二人滚滚袭来。透过浓雾，隐约可见无数蛇影游动。那诡异的婴儿哭声又在耳边反复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