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72、第八章、太昊陵（六）

　　地陵外荒草丛生的旷野中，公输班一行仍在与两名鸩人对峙。无法应战的烈裔已骑着属神退出圈外，剩下公输班、姜以及为数不多的灵兽，正在准备着对付那两头蜮的策略。
　　“……只要引开那两名鸩人，就可以了吗？”公输班对着姜低声耳语：“你有多少把握？”
　　“这时候谁敢打包票？不过放手一搏，总比被它们困死在这里强吧。”姜抽出门光尺护身，向公输班轻松一笑：“哥，能上了不？”
　　“走！”话音未落，两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鸩人包抄而来。与此同时，所有的灵兽也开始四下跑动。夜色中的平原很快便尘土飞扬黄沙滚滚，满眼皆是急速掠过的奔跑身影。两名鸩人被困圈中不明所以，忙令两头蜮向四周喷吐毒沙。
　　此刻，月亮又被云层遮没了。因此毒沙飞溅之际，灵兽所形成的包围圈只是被撑大了些，但并没有被冲散。十几秒钟后，两头蜮已将体内积存的毒沙射尽，不得不停下来吞沙换气。就在此时，泥土内忽然伸出两只手，抓住两名鸩人的脚便要往外拖去。
　　“呜……”两鸩人措不及防，被扯了个嘴啃泥，两人慌忙站起来搜寻土中的手，然而那双手却时隐时现，不断瞅空子用门光尺击打两人的腿脚。不知不觉间鸩人被诱离了鬼蜮身边，而此时一道火柱激射而来，刹时将两只蜮吞没。
　　“嘶……嘶啦！”火堆中响起鬼蜮嘶哑的惨叫。两名鸩人想上前搭救时，已来不及了。
　　借着猝然腾起的火光，众人看清一条赤红的影子不断喷吐着龙焰，正俯瞰着渐成焦碳的的鬼蜮，影子背上还坐着一个人影——正是姜和她的属神虎蛟赤虬。
　　“鬼蜮的杀伤面积大，不过缺点是行动不便，因此常用于伏击，或是跟在主人身边随时保护。”姜坐在赤虬背上，睥睨着鸩人徐徐开口：“将它们置于明处开始，你们便是给我们留了机会。哥，合作愉快，现在可以现身出来了。”
　　公输班应声从地下钻出。刚才持尺引开两鸩人的那双手，正是他利用土遁所为。
　　这一出精彩的声东击西，便是姜想出的策略——从之前的两次攻击中，姜看出蜮每进行一次射沙攻击后，都要停顿个数分钟以吞沙换气，才能再度攻击。而在这几分钟内，倘若将它们的主人引离身边，在陆地上只能匍匐爬行的蜮便有如脱水之鱼，只能坐以待毙。因此姜便提议，在月隐时混入奔跑的灵兽群中，制造混乱诱使蜮吐尽积沙，再由公输班牵制住两名鸩人，使蜮离开主人的保护。此时姜既可逮到机会，放出属神赤虬烧死两只鬼蜮。
　　一夕之间，多年豢养的两样鬼物都折在阵前。两鸩人紧盯着公输班和姜，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只见他们丢下背囊，从腰间抽出一口青锋，哇哇怪叫着便向两人挥刀袭来。
　　“危险，是毒刀！”云雾散去，两柄利刃在月光下闪烁着青幽的光芒，仿佛毒蛇之牙让人胆寒。两名鸩人挥舞着刀冲入灵兽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月色下的荒原再度响起哀号，青色刀光所到之处，见血封喉。
　　眼见鸩人驱散灵兽向自己冲来，公输班和姜也不得不骑上属神跃至半空，避其锋芒。谁知那两名鸩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念一个“腾云诀”也起在半空，与两人厮杀起来。鸩人不仅擅用毒，刀法也使得刁钻皈依，两柄毒刀呼啸盘旋宛若青蛇乱舞，口口都咬向致命要害。姜和公输班唯有全力招架，正鏖战时，只见一名鸩人忽然咬破舌尖，朝姜迎头喷出一口血雾。
　　“唔！”鸩人之血含有剧毒，如喷入眼中必失明无疑。姜见状急忙抬手阻挡，就在酱低头躲避血雾时，那名鸩人高举毒刀，抡圆了便要向姜劈来——
　　千钧一发，姜的属神赤虬喷出一口火焰，硬是逼退了偷袭的鸩人。但慌乱之间，姜和赤虬的眼睛都熏到了少许血气，再度睁开时，眼前不仅一片模糊，而且还感到阵阵刺痛。
　　“姜，你没事吧！”几步之外，传来公输班心急火燎的吼叫声，他也正在与一名鸩人缠斗，分身乏术。
　　“没……没事。”这样回答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正确——现在还算没事，可是下一轮攻击后呢？
　　耳边似乎传来鸩人的狞笑，姜忍痛睁开双眼，勉力分辨着对手的动向。然而毒液却使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黑暗中金星乱冒，根本看不出任何具体的形状。
　　“可恶！”眼前忽然闪出一条黑影，姜绝望地闭上眼睛，却感到有一只温厚的手搭上肩膀。
　　“别担心，他已经中了我的幻术。”中毒后显得有些局促的呼吸，但仍可以听出是烈裔的声音：“他现在正在和我创造的幻象争斗，暂时看不到你，放心。”
　　就在姜被血雾偷袭的瞬间，已退出战局的烈裔看情形不妙，强忍体内毒气的汹涌发作及时为姜画出了幻象替身，困住鸩人而缓解了一时之围。但烈裔此时连支撑幻术的体力都没有，眼见着姜的幻象在月色渐趋透明，烈裔不由咬了咬牙，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我会告诉你他的动向，听到我发令后，就让赤虬往那里喷火！”烈裔留下这几句话后，便一拍坐骑向鸩人冲去。幻影终于被打散，就在鸩人要冲出幻阵的一瞬间，烈裔抬手祭出数张五雷符，封住了鸩人的动向。
　　“就是这里，动手！”借着鸩人一愣神的工夫，烈裔闪到他背后甩出一卷画幅，缠住了鸩人的手脚。此时烈裔、姜和鸩人正好形成了三点一线，姜循声辨明了方向，忙驱使赤虬朝那里喷出熊熊火柱。烈裔见到火光，才撒手扔掉画幅，令属神直线下坠。鸩人想逃时已无法脱身了，火焰引发五雷符的连环爆炸，那名鸩人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炸得四分五裂。强大的冲击力波及烈裔，他从属神背上一个跟头跌下，摔在草地上咳血不止。
　　刚才的那一幕，全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与公输班交手的另一名鸩人被同伴之死分散了注意力，从而令公输班瞅准破绽，一击毙命。
　　一番激战后，三人均已遍体鳞伤疲惫不堪。公输班下地扶起烈裔，发现他的面色比中毒初时愈发青黑，看来刚才的剧烈运动使得他血脉抨张，毒性已蔓延全身了。
　　“哥……”姜召集所有幸存的属神和灵兽，围绕在公输班身边。从小脾气倔强不肯轻易低头的妹妹，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颤抖。半空中传来凛冽的翅风——应龙堂的两名护法邪神还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