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一章：开明悲（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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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推理
是夜，月郎星稀。街道上的路人已经很少了，却突然有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挟着一包东西拐进了“公输私家侦探社”的大门内。
由于已近午夜时分，底楼的登记处早已是人去楼空。灰发的中年男子径直登上二楼，推开办公室的红木大门。
“已经回来了？”身为主人的黑发青年从一大堆案宗中抬起头来，身边一只猿猴形状的属神立刻为来人拉出座椅，随即退回到饲主的影子中去。
“嗯，收获颇丰，顺便想请你看点东西。”灰发男子将手中厚厚的牛皮纸包层层打开，里面露出一只虎皮狸猫的遗骸。血迹已经完全干透了，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死因是由于腹部被撕裂，泛白的脏器裸露在外，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异味。
“……我说，你出游回来就选择带这样的礼物？”黑发青年皱了皱眉，用纸将猫尸重新掩上。
“你要愿意把它当作礼物到也无所谓，不过这只是我在回来的路上顺道捡的……是只母猫；肚子上有不像兽类的齿痕；五脏一样不少，惟独不见了子宫。”
“你是说……犯人的目标不一定非是人类不可？”
“嗯，这样来看的话，犯人只是需要胎儿及子宫中蕴含的某种东西……不在乎生物种类，只是单纯地猎取胚胎而已，而且很有可能是为了食用。”
“拜托，羊胎素注射会导致精神分裂不成？”黑发男子再次掩了掩鼻，吩咐属神将桌上的帽尸处理掉：“不过至少可以断定，对方的目标不是‘帝嗣’。”
“没错……还有，这次行程中打听到一则业内消息：开明氏的现任族长鼍老爷子过世了。”
“鼍老爷子？是指蜀中鳖灵一脉的开明鼍？”
“是的，为此我特地跑了一趟四川，消息已证实。有参与料理后事的同行告诉我，死状相当凄惨，尸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得体无完肤。一同遇害的还有他刚成家不久的次女，腹部被剖开，死因和那些孕妇一样。”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现场破坏相当严重，尸体被发现时也已开始腐化。不过推断大致时间的话……应该是今年五月初左右。”
“这很有可能就是第一起案子！”公输班从座椅上跳起来，走进里屋拿出一卷资料：“这是我最近归类的相似案情作案地点和时间。从地域来看，虽然很不规则，但的确是从四川一路向外扩展。而且时间也吻合，我这里记录的第一起受害者是在5月12日被发现，地点在成都市郊，与开明氏隐居的郫地相距不远……不过开明一族一向神出鬼没，现在两人的身份可以确定么？”
“这点已经没有问题，还有条重要线索——鼍老爷子的长女，据说也是下任族长继承人开明琼，于事后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难道……你认为是她杀了亲生父亲和妹妹，并接连犯下了后来的诸多案子？”
“现在还无法肯定，不过嫌疑人一般都是从事后的失踪人口开始排察吧。”烈裔从怀中掏出纸笔边写边陈述道：“我们现在不妨假设她就是凶手，那么作为开明氏继承人的她，完全有能力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杀死个别凡人。”
“如此说来，作案手段是可能了……可是动机是什么？无故杀生增加孽业，这对阴阳师的修为是十分不利的。”
“仁兄应该听说过，开明氏一族尤其擅长炼魂之术，开明王朝的第一代蜀王鳖灵甚至能够自沉于水经年不死。不过，相传他们一族也因篡位而被望帝诅咒，永世不可能列位仙班。”
“……倘若她的目的是为了成仙，那么那些胎儿……难道是为了制作‘肉参’！”
“肉参？”
“是一种古老的禁忌秘术，相传蜀地曾有阴阳师为了得道，用婴儿和不满十周岁的孩子为主料，配以天门冬、茯苓、石脂等药材一同腌制，作成所谓的‘肉参’来服用以增进功力……总之是一种被正道所不齿的邪术，凡是打算利用此道修炼的人，人尽可得而诛之！”
“但是，这样也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去猎取猫胎。”
“……”
“还是从开明一族擅长的炼魂术开始分析吧。”很难得的，灰发男子竟没有开口嘲讽同伴的一时语塞，他顺手在便条纸上画了三个圈，边填字边说道：“众所周知，炼魂术便是将自己或他人的魂魄取出体外，并能保持其不散的术。而人类的灵魂可分为三魂七魄，其中‘魄’是与生俱来的，类似于生物本能的精神物质。而‘魂’则需要靠后天的凝练与培养。‘魂’强的人，才是精神力量出众的人，才有可能通晓阴阳达成仙道。在传统阴阳学中，又将‘魂’分为‘胎光’、‘爽灵’、‘幽精’三类……”
“这连刚入门的方士都知道，你现在提起这个来干什么？”
“你的脑子就理解不了大白话以外的语言么？”不满于对方打断话题，灰发男子终于忍不住挖苦一句：“我问你，人体中最容易摄取这‘三魂’的地方是哪里？”
“是……胎儿！”
“没错，父精母血，外加胚胎本身带有的‘胎光’，是人体中三魂最集中的地方。且胎儿的魂魄尚未稳定，较之常人也容易炼取。况且生物不论种族皆有魂魄，这样那具猫尸的事也可以讲得通了！”烈裔将纸上分别代表“三魂”的三个圆圈串联起来，写上“动机”两个大字：“由此可见，她很可能是为了增强自己的魂魄力量而掠食胚胎，从而通过尸解的方式来打破望帝的诅咒……而当她丧心病狂地打算将自己怀孕的妹妹作为材料时被鼍老爷子发现，索性一起杀人灭口……”
“我的华生医生啊，真是太精彩了！”一直沉默着聆听的黑发青年忽然抚掌大笑：“我承认你的推理非常完满，只可惜百密一疏——别忘了，尸解仙可不像地仙，天生具有仙缘惠根只需增强灵力便可修成正果。尸解仙得道是必须借助外部力量的，古今方士辛苦炼制外丹，就是为了这个。”
所谓的“尸解仙”，指得是通过遗弃形骸而成仙者。《列仙全书》中用一句话概括了这一类仙人的情况：“凡非仙胎得仙者，必由尸解。”与天仙、地仙等上位仙真不同，尸解仙得道前多为凡人，且必须通过外力媒介来达到“升霞”的境界。
“这不过是最后的环节而已。”灰发男子依然在坚持己见：“等她的魂魄累积到一定强度，自然会去寻找这样的外部力量……比如现世中的灵药异草、珍禽瑞兽、或者山川河岳间的天然灵穴……”
说到这里，灰发男子的表情忽然僵硬了。
黑发青年也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双方一言不发地沉思片刻，随即不约而同地扔下案宗冲出门去。
白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一章：开明悲（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