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47、第六章：遗祸孽（四）

　　回到家中时，正赶上公输班和烈裔在客厅里商量着什么。看到白莺回来，公输班随即打住话头，扬起笑脸招呼道：
　　“莺，散步回来了吗，小雪今天怎么样？”
　　“啊，小雪很好……怎么突然这么问？”
　　“呵呵，没什么，只是看阿鎏一脸杀气，随意问问而已。”此话一出，屋内气氛顿时欢娱起来，公输班神态悠闲，继续调侃似地说道：“小雪和你们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放在厨房里，可以拿到房间里去吃……啊，只是注意别让阿鎏碰小雪的那份，小雪会不肯吃的哟。”
　　“公输先生！”鎏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却换来房中一阵大笑。无奈之余，只好跟着莺去厨房搬食物。
　　眼瞅着两个孩子端着餐盘登上楼去，公输班才转头对烈裔说：
　　“还是等宁封子回来再详谈吧。”
　　几分钟后，宁封子挟着一个手提袋，风尘仆仆地走进客厅。公输班向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走进公输班的房间内，将门掩上，围坐一圈。
　　“情况还是和前几日一样么？”公输班盯着宁封子手中的手提袋，发话道。
　　“嗯。”宁封子点头答应一声，扬手将袋子倒提起来——一具猫尸和几只死鸟从中滚将出来，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板上。
　　“和之前看到的一样，物理伤只有这里一处，但身上一滴血都没有。”宁封子将猫尸提起来，向另两人展示猫背上一圈椭圆形的牙印：“齿痕大小也类似，鸟儿身上也有，不过咬得相对不规则，没有猫狗之类身上的清晰。”
　　“从发现到现在，已经有十九具这样的尸体了。”烈裔仔细观察着猫尸上的齿印，却辨不出个所以然：“从齿痕来看，不象是吸血蝠，且几乎每天都有动物死亡……究竟是什么动物，会如此频繁地渴求鲜血？”
　　原来自从搬家以后，公输班便关掉了已经经营四年有余的侦探社，转而和烈裔等人在附近的商业街内租了个店面，出售国画、木雕、陶器等工艺品。三人轮流坐班。可还没充分享受“干回老本行”的怀念感觉，就在六天前公输班值班当日，发现了第一具动物尸体。
　　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公输班一眼看出，那只横死在绿化丛中的流浪狗绝非自然死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公输班将狗尸带回店中检查，果然在狗的耳下找到了一圈小齿印。
　　打这以后，无论是谁值班，都能够在商业街街附近留心发现或多或少的动物尸体。种类不一而足，死法却出奇一致——都是被吸干血以后，抛弃在不引人注意的隐蔽处。
　　“今天有空，我特地将搜查范围扩大了些，但除了那条商业街方圆一公里以内，似乎别处并没有如此集中的动物死亡。”三人将尸体反复察看了几遍，仍就没有发现线索。公输班将死尸重新打包清除，转移话题道：“除了这些意外死亡的动物，还有另一件事令我相当在意。烈裔，你今天从陪都带回来的消息已经确认了么？”
　　“什么消息？”宁封子闻言，也转头看向烈裔。
　　“唔，是黑昆仑后裔意外失踪的消息。”烈裔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继续道：“这里面是特派员调查的详细资料。大家都知道陪都对海外的黑昆仑遗部实行一年一度的秘密探访策略，可就在今年的侦查中，发现在泰国南部黑昆仑最重要的地下祭坛之一——祸斗祭和几位祭司后裔，似乎全部消失了。”
　　“消失？是族系内部的斗争所致么？”宁封子插话道。
　　“不，剩下的族人似乎都很平静，丝毫没有动乱后的混乱气氛。因此陪都目前更倾向于祭坛转移的说法。”烈裔将手中的信封递交宁封子拆阅：“由于还不能确定去向，所以陪都目前的指示也只是让我们注意防范。各地的小组负责人也收到了一样的指令，毕竟黑昆仑已势微，只要不与应龙堂等派系勾结，就不足以为惧。”
　　所谓的黑昆仑，是指在炎黄大战以后，被黄帝从中原逐出的蚩尤族部落遗脉。他们盘踞于南海诸国，曾在马来西亚、泰国等地建立起依靠巫祝统治的部落国家——厌火国。后在与昆仑族及其他外来力量的斗争中不断衰微，最终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那些遗留下来的厌火民，以正统炎族后裔自居（蚩尤族所在的九黎部落从属于炎族），自称“黑昆仑”，以火为崇拜，研习黑巫术，长年以来始终没有放弃推翻昆仑神族重踞中原的梦想。厌火国人都擅长使火，国中更供奉着一种魔兽——这种名为“祸斗”的妖魔虽然看起来与黑狗无甚区别，却是火中之精，食火粪火，一张口便有冲天烈焰能致焦土千里！所幸这种妖魔数量极其稀有，在厌火国灭后，除了被昆仑陪都收服的几头外，其余已尽都灭绝了。
　　“你在想什么？”宁封子阅毕信中资料，正待交给公输班时，却发现班两眼发直陷入沉思之中：“这消息和那些尸体，有什么联系么？”
　　“不，我只是在猜测……黑昆仑擅长用火，且以火为图腾，这‘荧惑南来’，会不会……”
　　“什么？荧惑？”
　　“不，没什么，只是猜测而已。”公输班恢复常态，俯身拎起手提袋朝门外走去：“我先去处理了这些尸体。总之，在事态没有扩大以前，我们只需小心提防就是了。”

　　但不久后，附近的几个居民区内流言四起——有几名孕妇不约而同产下了怪异的死胎：胎盘与胎儿体内，没有一滴血。

　　叁、梦魇
　　虽说已是夏末秋初，但夜晚的空气中仍带有些许暑热。临睡前白莺将窗户大开，俯身和院子里的小雪道了晚安后，便倒头休息了。
　　正熟睡时，白莺忽然感到有人在揪她的耳朵。朦朦胧胧睁开眼，只见小雪不知何时已爬上床头，正伏在她耳边不停呜呜叫唤。
　　“咦？小雪你是怎么进来的？”白莺一骨碌爬起来，在确定屋内没有别人后，才抱起小雪察看房门——门仍是关着的，凭小雪的身高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打开又关上。窗户虽然敞开着，但房间在二楼，小雪更不可能从院子里爬上来。
　　白莺正纳闷时，怀中的小雪却一个猛子从手臂中挣脱出来，一个劲儿地围着她团团转。见白莺不解其意，索性咬住白莺的睡裙朝窗口拖去。莺被它拖到窗户旁，只见小雪一纵身跃上窗台，颈毛倒竖地瞪着窗外。
　　白莺探头望去，一片漆黑的街道上，忽有一个闪烁的白影从远处飘荡而来。白莺猛吃一惊，下意识地关紧窗户，躲在窗帘后面继续窥看。
　　那白影宛若人形，飘飘然在街区间游荡，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待走得近了，白莺才看清那影子中心，似乎还包裹着一团实物——从形状来看，似乎是小婴孩的头颅，头颅下还零零落落坠着些肠子似的东西。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这景象仿佛梦魇般令人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