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46、第六章：遗祸孽（三）

　　贰、游魂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又是一周过去了。
　　白莺和鎏已渐渐适应了新环境，生活一切安然，别扭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放学后的傍晚，白莺照例带着小狗夜雪出门散步，鎏也依然跟随其后，只是表情却显得有些不情不愿。
　　这也难怪，如果发现自己捡回来的狗对任何人都很亲热，惟独对自己却能当看不见就当看不见，换谁都会郁闷的。
　　在这短暂的一周里，小雪已经跟家里所有人打成了一片。烈裔似乎默许了白莺养它，宁封子对它也亲切有加，公输班更是亲自动手，在后院给它造了狗屋……眼看着小雪已成功赢得大家的宠爱（尤其是白莺），却只对自己采取“眼不见心不烦”政策，鎏心中的疑惑和不满可想而知。
　　出于野生动物的本能，鎏敏锐地察觉到，小雪对自己的默然绝非一般动物讨厌特定物质的反应，而是出于某种情感因素，或者更像是情敌间的竞争心理（喂喂，你太过敏了吧）。而从目前的形势上来看，小雪已利用“宠物”的身份优势顺利占得先机，对于明显处于劣势的鎏，自然是采取无视加鄙视的态度了。
　　这样下去不行！否则这小东西早晚会取代我在莺心里的位置的！如是想着的鎏，脑中已盘算开该如何将小雪逐出门外：趁大家睡觉时把它送走？利用食物将它麻醉，然后偷偷扔掉？或者干脆弄坏一些贵重物品，然后栽赃它煽动大家把它赶出去（鎏，从外表还真看不出来你有如此的阴暗面啊）……
　　正当鎏绞尽脑汁思考策略的时候，小雪忽然挣了狗链，飞也似地扭身向一旁的巷口跑去，朝一人狂吠起来。那人似乎受到惊吓，后退时被突出的窨井盖绊了一跤，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小雪，你在做什么？快回来！”白莺连忙赶上前去制止小雪。倒地的是个中年妇女，四十来岁的模样，面容憔悴惊恐。莺见状急忙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阿姨，您没事吧？”
　　“……没事。”妇人稍稍恢复了镇静。抬头看时，却又盯着白莺的脸发出惊呼：“小茉？”
　　“咦？”白莺愣了愣，随即感到妇人扶着她的手猝然捏紧，不禁痛得皱了皱眉头：“阿姨，您没摔伤吧？小茉是谁？”
　　“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夫人回过神来，堪堪收回了扶在白莺肩上的手：“你长得很像我女儿。”
　　“哦？真的么？”白莺朝妇人身后瞟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是啊，刚才吓了我一跳，太相似了，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妇人笑着扯住白莺上下打量，神态慈祥地问道：“小妹妹，你读初中几年级？”
　　“啊……其实我是高中生了，因为人长得比较小，常有人这样问……哈哈哈。”白莺不无尴尬地干笑几声，妇人却似乎并未察觉，只顾自己不停地絮叨：
　　“哦，那你是姐姐了啊，我们家小茉今年也要考初中了，有空的话，还要请你多教教她……对了，小妹妹，可以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吗？”
　　“呃……我叫白燕，莺歌燕舞的燕。”想起曾被人利用姓名八字施下巫蛊的经历，白莺留了个心眼，信口胡诌了个名字。
　　“是吗？小燕你们是新搬来的吧？我在这里住了有五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你们。”妇人看了看莺身后的鎏，柔声询问道。
　　“嗯，我们是上周搬来的。”
　　“这样啊，我就住在隔壁那条弄堂里，4号门，找吴婶就可以了。”妇人脸上显出一抹复杂的笑容：“家里就我和女儿两个人，一直很冷清。欢迎你们常来我家串门，家里热闹一点，小茉那孩子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好的，吴婶也请你保重身体。”白莺目送妇人告辞离去，隐隐有一道黑气，从身边划过，紧跟妇人而去。
　　“喂，你也看见了吧。”待妇人走远后，白莺才开口向鎏验证：“她背后，有‘东西’跟着。”
　　“嗯，根据她刚才所说的，大概就是那个‘小茉’。”鎏也早已察觉了妇人身后的异样：“是个小女孩的幽灵，而且长得和你有点相似……先不要急着出手，说不定只是舍不得母亲才徘徊人世不肯离去的普通游魂，等把事情搞清楚以后再送她往生不迟。”
　　“唔，当然。”白莺点了点头，表情若有所思。一般来说，人死后的一段时间内，灵魂不会马上离开人世。依灵魂对人世的眷恋程度而定，短则几小时，长则几天。这段时间被称为“游魂期”，这属于正常情况。只要游魂期不超过四十九天，灵魂就不会变成较为危险的“地缚灵”。
　　只是，刚才那种怨念般的感觉……虽然不像是地缚灵，但也并非普通游魂那么简单。
　　“真可怜啊，与女儿相依为命，不相信女儿已离去的悲伤母亲……”鎏正感叹间，却听到脚下传来一阵呜呜低鸣声。转头看去，只见小雪仍朝着妇人离开的方向龇牙咧嘴。鎏心中一动，连忙落井下石：“不过这小东西你也该好好管教下了吧？现在就会乱叫扑人，将来多半会很危险哟！万一咬伤人可是很麻烦的……杂种狗毕竟是杂种狗，不容易调教，不如趁现在还小赶紧处理了吧……”
　　“说什么哪，我家小雪才不会咬人呢！”白莺对鎏的长篇大论充耳不闻，只顾抱起小雪逗弄：“小雪是因为感觉到那幽灵才叫的对吧？好棒哦，真不愧是我家的狗狗！哎呀，好了别舔了，今天回家想吃什么？狗粮加骨头拌饭怎么样……”
　　“我家小雪……”一边厢是其乐融融的人犬嬉戏，另一边鎏额上的青筋已根根暴跳：“岂有此理！死狗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