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c小调恋曲》若依_

73、死结

　　我以为和黎华的合作将是木已成舟的事实，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EAMI派人来和小熊洽谈的时候被他一口拒绝，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除去我和黎华的私人关系，就工作上来说，能和天王合作，怎么看也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

　　我试探着问小熊为什么拒绝，向来很酷的他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你也不想专辑出了别人只关注绯闻不关心音乐吧？”一句话便说得我哑口无言。再说我本来也并不期待这样的合作，拒绝了也正合我意，就不再多问。

　　这天的录制结束后，刚下楼，就看到黎华的银色法拉利招摇地停在路旁。下意识地想躲，他却已经看到我，从车里走出来，我只得勉为其难地迎上去。

　　“若绮，我们谈谈。”他说得很诚恳。

　　“不让我跟你合唱是公司的主意，我也没办法。”

　　“我不是要跟你谈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

　　“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眼下我们正站在日月光的大厅里，眼多口杂，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可若换个幽静的地方，对着他我定会心慌意乱，踌躇着，迟迟未动。

　　“若绮，”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我推了通告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只是想跟你谈几句。”

　　自知是敌不过他的温言软语的，顺从地点了头。

　　坐进他的车里，他也不说话，就这么一路开离市区，盘旋上了山。他带我来了山顶我们曾经来过的餐厅，领着我走进那间有绝佳夜景的VIP包房。

　　一架黑色的钢琴安静地伫立在角落，窗外的不远处云霞热闹地盛开，温柔地给簇新的钢琴打上一层暖色的霜，还未演奏就已醉了人心。

　　缺憾被弥补，一切好似归于圆满，圆满到让人不由地想起心上的空缺，愈加感伤。

　　食物也是一如既往地好，这葡萄美酒、皓月烛影的夜晚，美好得使我未酒已醺。悄然地用力呼吸着，妄图将这夜甜美的空气全部吸入心肺。

　　在这宁静的时刻，黎华放下刀叉击出的响声很是突兀。

　　知道他有话要说，也急急地放下手里的刀叉，心虚地先发制人：“你想跟我谈什么？”

　　“你回来半年了，我们都没有好好谈过，不觉得我们很有必要谈一谈吗？”

　　“上回拍戏在你房间里不是谈了一晚上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样的。若绮，不管你昨天出于什么心态接受郝友乾的邀请，以后都离他远一点，他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你觉得郝友乾危险，只要你的依莉不接近他就好了，其他人又怎么值得天王费这个心呢。”

　　“别赌气，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的。不管我们之间有多少问题，你都不应该让自己去冒这个险。何况，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我的未婚妻。”

　　“是的，‘名义上’，”这个词瞬间点燃了我淤积在心里的委屈，“如果你觉得我让你蒙羞了，你可以宣布我们分手的消息，反正在外人眼里也早已如此了吧。”

　　他的眼眸里闪过异样的光，迅即垂下眼帘，密长的睫毛掩住了金瞳，缓缓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很想分手吗？”

　　我讶异地愣了许久：“我以为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抬起头，眼瞳里噙着烁烁光芒，像重新燃起的星星点点的希望：“所以你并不想分手对吗？”

　　“那么萧依莉对你来说又是什么？你喜欢她，不是吗？我想不想分手早已不重要了。”

　　他沉默着，又是这样令人恐惧的沉默，使我几乎有逃走的欲望。半晌，他似下了决心般，眼神倏忽锐利起来：“请诚实地告诉我，那一年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要骗我说去了纽约？”

　　这一回，沉默的人换成了我。我相信，他也一样害怕这样的沉默，因为我看到他眼里希望的光芒被缓慢而寂静流逝的时间一点点地蚕食殆尽。

　　所以，黎华，我们之间的问题早已是个死结，越是努力想要打开它，就会纠缠得越紧，最后只会让我们两个都窒息。

　　这个夜晚的美好终于戛然而止，我们跌入了冰冷的沉默中，空气冻结在我们之间，却没有人的温度可以将它融化。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在萧依莉出现的那一刻，我开始责备自己的不坚定，只因他的几句话就跟他来到了这里，把自己推入如此尴尬的处境。

　　当然，尴尬的也不只是我一个，贸然闯入的萧依莉也是一脸局促，站在她身旁的助理小玲更是手足无措，黎华亦是惊讶的，只是老练的他很快整理好了表情。

　　“对……对不起……若绮姐，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萧依莉慌忙道歉说。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约好了。”心里郁结着许多不快，仍然故作大度地这么说着。

　　“啊，没有，我是过来吃饭，看到黎华的车停在这里，知道他每次来都是在这间，所以才会这么进来的……”

　　“你们常常来吗？”顺着她的话就这么问出口，却立马后悔了，我想这是正中了她的下怀。

　　“嗯……来过几次，这里东西很好吃，环境也好，有时候黎华还会弹钢琴，我很喜欢这里。”自从那场杀青戏后，她已在我面前撕下了温驯的面具，所以她可以如此直白地向我炫耀，而这些在黎华眼里，也许只是一个小女生单纯的感情表达罢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恼怒的，或者说，是恼羞成怒更为恰当，仿佛是自己无意间侵占了属于她的地盘一般。转头看看黎华，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这两个女人只是在闲谈一些与他毫不相干的话题，悻悻地对他说：“那我就不妨碍你们，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吧。”

　　仓促地从萧依莉身边闪过走出门，发现黎华也在后面跟了上来，心里窃喜，脚步却未停下。

　　他三两步便赶上了我，一把抓起我的手腕：“我送你回去。”

　　方才吸进体内的甜美气息缓缓晕开，渗进了每一个毛孔里，依旧倔强地说：“你陪萧依莉好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你怎么回去？这里是山顶，不安全，我送你。”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手心是熟悉的温热，这感觉叫我再无拒绝的勇气，哪怕只是片刻光景，我也甘愿让自己沉溺。

　　车开得不快，我却觉得它在飞驰，刹那间穿越了时空，就停在了街旁昏昏欲睡的路灯下。车里很安静。我希望他再说些什么，好让再见迟一些到来，可是他只是沉默。

　　“那……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极不情愿地说出这句话，伸手去解安全带，手被他按住。

　　“后面有狗仔。”他望着汽车的后视镜。

　　我从后视镜上看去，在我们车尾不远处的花坛旁有一个端着相机的男人：“怎么这里也开始有狗仔了……”

　　“跟了我们很久了。”

　　我一路都心不在焉，也难怪没发现。“那你怎么刚刚还开得这么慢，你的车技应该是可以甩掉他的吧？”

　　“喝了点酒，开太快不安全。”他若有所思地说。

　　“现在要怎么样？我就算下车回家也没关系吧？总不至于要在这里等他自己离开。”

　　他低头沉吟片刻，倏地打开车门走出去，我一时讶异，回过头去看，却见到黎华向那狗仔走去，而他看到黎华，匆忙跑开了。

　　“怎么回事？”待到黎华回到车里，我问道。

　　“被我猜中了，果然不是狗仔队，估计是私家侦探之类的。”

　　“诶？你怎么知道？”

　　“你觉得狗仔队看到我会仓惶逃走吗？应该是猛按快门吧？”

　　我不禁一个颤栗：“你是怎么看出他不是狗仔的？”

　　“我们的车停在这里这么久，如果是记者，早就上来拍照了，明天我送你回家的照片登报，他一定也有不少好处可以拿，可是他就这么躲在一边，显然他要的不是照片，而是你的行踪。”

　　“为什么是我的？说不定他跟的是你。”

　　他顿了顿，说：“若绮，相信我，离郝友乾远一点，你接近他会很危险的。”

　　他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使我沉在心底的恐惧冉冉上升。其实，我亦相信，郝友乾可以神通广大到连我被抢走的“绮丽之梦”都能拿回来，若他要对我做什么，我连反抗的余地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