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c小调恋曲》若依_

72、负气

　　凭借刚回国时接拍的电视短剧《勇敢》入围了金钟奖，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虽然《勇敢》的收视率不错，但短剧入围的情况实在很少，所以自然得奖希望也是很渺茫的。不得不出席颁奖礼，却在找男伴的时候犯了难。想当然地以为阿威会同我一起出席，打电话给他，却得到了始料未及的答案。

　　他在电话里为难地对我说：“若绮，抱歉，周映彤本来就为你和黎华还未理清的关系头痛，现在又和我有了绯闻，她要求我和你保持距离。公司要把我和温宁珊打造成荧幕情侣的形象，因为他们觉得温宁珊单纯可爱的形象和我比较相配，各种活动都要她跟我一起出席……”

　　没错，演艺圈就是这么现实的，尤其在周映彤面前，我亦同她共事过便了然，在工作面前她可以理智地不带任何私人情感，我和关古威的友情无论有多深厚，对她做任何决策都不会有影响。

　　“没事，周映彤的作风我是知道的，不用向我道歉的。” 虽然落了单心里有些失落，却不愿让他觉察到，我带给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增加。

　　“那……你打算和谁一起出席呢，需不需要我帮你……”

　　“不用了，”我打断了他，实在不愿意连这点小事都要他替我张罗，很多事总要我自己独自去面对，“放心吧，我可以找到其他人的，而且我跟唱片公司说一下，他们也可以为我安排。”

　　“好吧，有什么事你记得找我。”

　　挂断电话，脑海里迅速搜索着和我关系不错的男艺人：童靖阳一定是和古芊菁一起出席，马智文有林妮雯，高明权也有莫筱筠……思来想去，所有人几乎都是双双对对，我仿佛丢失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被这个圈子所遗弃，这样的想法无法不令自己沮丧。

　　在我准备放下身段，不得不向唱片公司求助的时候，许久不联系的莫筱筠给了我帮助。她打电话来说她怀孕了，不能陪高明权出席，问我能不能做高明权的女伴。我猜想，善解人意的筱筠一定是了解我的处境，所以特地主动联系我，替我解围。

　　颁奖礼被安排和黎华邻座也已不意外，主办方以此来赚取噱头不是第一次。黎华仍是一副坦然的样子，倒是身边的萧依莉，见了我百般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其实现在对于她，我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的。

　　冗长的仪式又在一派热闹的歌舞中拉开帷幕，夜晚才刚开始，我的思绪就已经飞出场馆，飞到了莎莎的身边，耳畔柔软的耳语又生生将它唤了回来：“若绮，怎么没跟阿威一起出席？”

　　“你也是EAMI的，自然很清楚，何必还要明知故问？”我以为经过上次在医院里的事，黎华是不会愿意再跟我说话的，可他的想法总是叫人捉摸不定。

　　“不过看你们的照片，是挺温馨的。”语气很平静，但这话说得多少是带些酸味的。

　　“黎天王对八卦这么有兴趣的话，大可以找一群记者跟着你和萧依莉，我想他们一定会尽心尽责拍出更多温馨的照片的。”明明来颁奖礼之前提醒过自己无数次，见到黎华一定要淡定，可是一到他面前，又忍不住剑拔弩张起来。

　　他没有再接话，话锋一转，说：“听说你的新专辑快要录制完成了，有没有兴趣再加一首歌，跟我合唱一曲？”

　　“怎么？萧依莉没有档期吗？”

　　“演戏还行，唱歌，差了点。”

　　“就算这样，想和黎天王合作的艺人也是数不胜数的，以我现在这二线的地位，怕是高攀不起了。”

　　“Anyway，明天映彤就会跟你们公司联系商讨合作事宜的。”

　　“……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再对我多此一问呢。”

　　“我只是想看看你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看来你还是没有准备好。”

　　“其实有什么好准备的，身在这个圈子里，你又是天王，怎么躲也是躲不掉的。就算我彻底离开这里，也还是会看到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消息。”

　　“你要离开？”他的音量倏忽放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自然地向两旁瞥了一眼。

　　突然很想问出口：黎华，你还是在乎我的吧？却连自己都惊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可以如此处变不惊地回答：“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说完却不敢看他的表情，两眼怔怔地望着舞台，心突突地跳。他许久也未回应，我悄悄瞥过一眼，见到他亦和我一眼专注地看着舞台。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喃喃自语般地说了一句：“电影的首映式定在6月19日，和我的生日会一同举办。”

　　我的心里一悸，很快又沉了下去。上一年他的生日，我在加拿大，从新闻里看到他和萧依莉从餐厅一起走出。原来，不知不觉，属于我们的记忆已经那么遥远，而以后，这个日子也许再也不会属于我，失落又缓缓流淌出来，将所有其他情绪一并冲刷。

　　没有获奖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再次看着萧依莉站在舞台上满面春光地接受荣耀和掌声，要做到从容淡然谈何容易。幸好，稍后席卷而来的感动很快湮灭了这一刻的嫉妒和黯然。

　　童靖阳上台领最佳男演员奖，他拿过奖杯，走到话筒前，定了定神，待到台下的掌声安静下来，才开始发言：“今天得到的这个奖，不是我第一次得奖，但却是很特殊的一次，它一定会让我终身难忘。因为今天，在这里，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五个月后，我和古芊菁将会举行婚礼。我不善言辞，也从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所以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对芊菁说，很感谢你可以一路陪我走到现在，我愿意在人生余下的漫长的日子与你相守相伴。”

　　台下欢呼声掌声响成一片，大屏幕里的古芊菁早已泪流满面，骄傲却依然挂在唇角，此时此刻，在爱情的滋养下，她美得明艳动人，不可方物。看到这一对朋友历经坎坷走到一起，内心空洞被感动和喜悦填满，他人的幸福纵然不能传染，却是可以带给人安慰的。演艺圈里，总算还有令人欣慰的开花结果的爱情，这怎能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散场的时候有些混乱，在座位上一直等到人将散尽才起身，黎华和萧依莉亦是如此。高明权急着回去照顾筱筠，便先我离去了。我和黎华、萧依莉一路无声地走到停车场，时间已晚，停车场里的车也是稀稀落落，所以那辆加长的林肯便格外显眼。

　　郝友乾从后座出来，步伐坚定地走到我面前，目不斜视地对我说：“方若绮，是否愿意赏脸一起吃宵夜？”

　　许久不见郝友乾，仍是从前彬彬有礼的模样，只是我的心意也未曾变过，始终觉得对他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也未料到他会这般锲而不舍，几年过去了，还会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还未开口，黎华却抢先说：“不好意思，理查，你来晚一步，若绮正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郝友乾自信地一笑：“若是在以前，你要这么说，我就只好打道回府了，现在我还是要听听方若绮本人的意思。”

　　我望向黎华，他微微蹙起眉心，眼里对我的期待不言自明，但同时，我看到的，还有他的臂弯里，萧依莉从不曾松开的手。

　　负气也好，逞强也罢，前一秒的踌躇这一刻统统汇成了前所未有的坚决，我向郝友乾扯出一个灿烂的笑：“理查，你三番四次地邀请我，我怎么好意思再拒绝你，只是我今天开车来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就在这附近随便吃点。”

　　郝友乾喜形于色但仍不失风度地向我伸出手：“谢谢你赏光，请。”

　　黎华迅即抓住我的手，我一顿，转过头，看着他身边小鸟依人的萧依莉，用极轻的声音对他说：“不打扰你和萧依莉的二人世界了，我先走了。”

　　他缓缓放下手，眼里的光芒也徐徐暗下。我害怕自己的心软和不忍会使自己反悔，决绝地低着头坐进了郝友乾的车里。

　　我们去了离会场很近的一家西餐厅，临近子夜，人很少，服务员的脸上泛着倦容，和他们笔挺的制服极不相称。音乐也是懒懒散散，绵软得好像随时会断掉。

　　明知会失眠，我还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咖啡，苦涩和醇香一同流进我的喉咙，却无法阻止它的干涸。

　　郝友乾在忍受了我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开口：“方若绮，谢谢你今晚赏脸，我很高兴。”

　　“客气了，刚才你已经谢过了。”

　　“首先我要为我过去对你的失礼道歉。这回邀请你，完全是出于诚心，想和你交个朋友，倘若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再有任何非分的要求。”

　　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钱高财阔的他把自己降到如此低的位置，我又怎好再不给他好脸色看：“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只能说荣幸了。”

　　对我的答案他似乎很满意，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恕我直言，你和黎华的事我也是知道一些的，方才若不是他也在场，想必你也是要拒绝我的。”

　　被他说中了心思，不觉表情有些僵硬。

　　他赶忙接话道：“你也别觉得尴尬，既然你不排斥同我做朋友，我们大可直接一点。如果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定愿意相助。”

　　“那我先谢谢了。”我不自在地又将杯里的咖啡饮尽。虽然郝友乾口口声声说不会再为难我，可总觉得他是一个极有城府深不可测的人，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使我隐隐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