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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即将开始的盛大序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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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煮好的新鲜饺子,快来一碗!”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酥味糖,尝过一次就难忘!”
……
午后的京陵城,洋溢着热闹活力的繁华气息。
段浅澜轻轻哼着歌走在喧闹的大街上。阳光映在她身上,那不合时宜的妖美面容却有种别样的风姿。
她步履轻快。
段浅澜其实在找一家店。京陵城中独一无二的店。
“冰夜阁”三个字刻在金边蓝底的牌匾上,熠熠生辉。
事实上,就“冰夜”这两个字便述说了太多。
那代表武林中的至高所在,至强武学的诞生地,武林中最神秘的圣地。而这个圣地,与尘世唯一的联系,便是这“冰夜阁”。
这里有最好的药。从止血到续肢,再到吊住临死者的一口气,冰夜阁的药被誉为疗伤圣品,其价格,其效果,都是传奇。
这里有最好的武器。锋芒雪亮,吹毛即断。每一柄,都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伙伴,更是普通江湖人只能仰望的价格。
每一名踏进店里的客人,几乎都是带着虔诚的心情说出自己请求的。他们有的携带重金,只为一粒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药,有的带上自己传家宝物,只为换得一柄店里普通的剑……
此刻,一位手里拎着布袋的少女浅笑着走入店中。
一天往往只接待一两名客人的伙计见状愣了愣,然后慢条斯理地起身,踱步走到正在东张西望的少女面前,带着有些傲慢的语气,问:“你要买什么?”
嗯……少女歪了歪头,继而笑道:“我是来换东西的!”
伙计闻言随便点了点头,斜眼用眼神示意前方,“穿过那个布帘,里间有鉴定师。”
“哦。好的!”
少女小心地绕过他,轻步走到布帘边,掀开,随后走了进去。
里面光线有些昏暗。
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坐在桌前的老人抬起头,仿佛见惯了这一幕,他语气极为平常:“拿过来吧。”
她伸手递过去一张皱巴巴的纸。
老人皱眉接过,一入眼,便怔住了。
他凑到纸片前,挨得很近,手指缓缓在边缘摩擦。仔仔细细打量过后,老人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女一眼,“这个东西,我要去问问掌柜。”
“好的呀。”
“你就在这里等,不要乱动。”说着,老人起身,攒紧纸片,身子颤巍巍地走进了更深处的一间屋子。
而被命令站在原处的少女却没有乖乖听话,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后面。脚步之轻,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老人推开门,站在门口却不进入,语气恭敬地对里面的人说:“掌柜,请您看看这个。”
昏暗的屋子里,光线从缝隙中投射进来,只能隐约地看见,一个人躺在长长的竹椅上,手里拿着一杆烟枪,正有袅袅的白烟升腾。
那人用烟枪敲了敲,有些含糊地说:“是什么?很久没见到你鉴定不出来的东西了……”
“是一张年代久远的……”老人猛然顿住,因为那位躺在竹椅上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他的手一松,烟枪差点掉了下去。
“你先出去。”
老人有些茫然。不过,他马上恭敬地躬身,接着退后一步,刚刚转过身去……
“你!你怎么跟过来了!?”他的语气惊恐。
少女一脸无辜。
“让她进来,你先出去,在我叫你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掌柜的声音严厉。
老人赶紧点头,忙不迭把门拉上。
而少女在门关上之后,笑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原来你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嘛,这么暗的光线也能看清这个。”
她轻轻扬了扬手中的令牌。
掌柜顿时弯下腰,动作比刚才老人对他时还要恭敬。
“少主。”
段浅澜一笑,将手中冒着丝丝寒气的纯白令牌放在桌上,有些意外地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这是属下的长子。”
掌柜连忙解释,“我死后会由他掌管这家冰夜阁,所以有一些事我就先教教他……”
“没关系的。”看到掌柜诚惶诚恐的表情,浅澜大方地摆了摆手,“你忠诚为冰夜宫办事这么多年,指定下一任继承者无可厚非。”
“只是,他现在还不是呢……”少女轻声道。
掌柜马上流下了冷汗。
“好了,这次就算了,看在你是我第一个巡查的店的份上。”浅澜语气轻松,“不过,冰夜宫下属二十八家冰夜阁,要是我在第二家发现这种事,他就要倒霉了。你可真幸运呢,呵呵。”
“少主大恩,属下铭记在心。”
“那么看见我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掌柜顿了顿,以更加小心翼翼地措辞回答:“这说明,江湖榜上即将出现的第一个人,就在这京陵城中。”
“还有呢?”
“下个月初一,除了在店门公布夜佩获得者之外,属下还必须提前半个时辰亲自将夜佩送到上榜者面前。”
“唔,大致就是这样了,不会出错吧?”
“属下必将竭力完成。”
少女若有所思地点头。
江湖榜,即是挑选出武林中最出色的一代俊秀。每月初一和十五,在二十八家冰夜阁店门,都会悬挂上夜佩获得者的画像、简单资料。
其中二十七家只需要公布获得者的画像、名字、地点,而离获得者最近的冰夜阁,则还承担了直接告知获得者的责任。
那么,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了吧?
浅澜刚转身,又忽然回头,“对了,把店里最好的武器给我。”
掌柜唯唯诺诺。
在她走之后,一直缩在角落不敢出声的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她就是这次的冰夜使?”
掌柜缓缓点头。
“听说每一任冰夜使都是自世间挑出的天资绝顶之辈,各方面无一不精、近乎完美,我怎么觉得……她长得一般?不是说难看,而是说比起传闻中的绝色要差上不少……”
“住口!”掌柜喝道,把他儿子吓了一大跳。
似乎也觉得自己语言有些粗急,他缓了缓,接着说:“关于冰夜使,哪有你能评说的道理?再说了,每一任冰夜使都精通易容之术,你见到的不一定是真容。”
中年人一点头。想起那干净、纯澈的眼神,柔和清丽的五官,倒也不再觉得她担不上冰夜使这个称号了。
夜幕降临时,段浅澜回到了客栈。
她把剑“啪”地一声随意放到桌上,然后毫无气质地随随便便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冷茶。
云霖正在软榻上运行内功以加快疗伤速度。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
浅澜依旧注意到了,她冲他笑笑,带着恶趣味的意味:“猜我出去做什么了?”
……
“你就不好奇吗?”
少年一脸漠然,“我好奇死了。”
浅澜翻了个白眼。
算了,她还懒得解释哩!
段浅澜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然后准备睡了。
今天她睡得很早。
四月三十。
今天段浅澜没有吃早饭,云霖也就陪着没吃。
快到中午的时候,段浅澜将画到一半的画叠好,收到小箱子中,叫上云霖:“我们今天去三楼吃饭。”
来到三楼后,冷清的三楼与刚刚经过的火爆二楼形成鲜明对比。
这几天,三楼也就两桌客人。
叫来饭菜,浅澜神秘兮兮地对云霖说:“吃慢点,今天要等一个人。”
于是吃饭时,每一粒米她都会咀嚼很久才咽下。带着灿烂的笑容,她吃一口休息一口。桌上,一柄剑静静摆放着。
一段时间后。
三楼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两人都没有抬头。他们都知道来人是谁。
然后听见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沉静地暗哑。
……
浅澜用力咽下一根豆芽。
她将手移到剑上,起身,径直走到另外一桌。
那边,纤纤素手正捏着筷子,不知夹哪一样好,这时她的主人听见声音,有些惊讶地抬头。看见一个黑衣少女走了过来,不由得皱起眉头。
两旁的护卫见她拿着剑,神色紧张地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正要拦上来。
可只是一眨眼,少女已经站在了桌前。
她笑了笑,指着桌上那柄饰有海宝蓝的剑,双手握着自己带来的剑,微仰着头,“做一个交易如何?”
“我拿这把剑,换你的这个剑饰。”
闻言,安陵细一阵惊讶,随即反感地盯着浅澜。
浅澜看也没看她,只是微笑着注视安陵越。
“如何?”她缓缓抽出剑,只听剑声锵然,剑身雪亮,森森然。一望便知是一把好剑。
安陵越自始自终都神色不变,神情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打量了剑一眼,没有说话。
身边的人顿时急了。
“哥哥!”声音柔软又有甜味。
安陵越依旧神色淡淡,这才终于开口,语气中一种压抑不住的傲慢扑面而来:“家人送的东西岂可用区区一把剑交换?”
浅澜顿时眯起眼。索然无味地看了安陵细一眼,她收回剑鞘,转身回到云霖身边。
交易中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有特殊意义的东西了。带了感情的东西,总是很难顺利得到。
她一言不发地把碗中剩下的饭吃掉,和云霖打了个招呼,拿起剑便走了。
云霖自然跟着起身。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少年忍不住问:“就这样吗?不要了……”
浅澜回答:“还会有机会的。等等看。”
这一等,便到了五月初一。
这一天,天还未亮,京陵城中唯一的冰夜阁附近堆满了人。有的在店门前,有的在附近屋前,还有的在屋顶。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结果。
随着“吱”的一声,木板门悄然无声地打开……
一个人坐在附近的石阶上,等待同伴随时传来的消息。
他看见前方人群涌动起来,嘈杂的声音忽然响起,不时有人用轻功离开,一脸焦急。
他的同伴急匆匆过来,“是柳明义,就在这京陵城中,快去!”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带着喜色。
“这么巧?”两人不再多说,急忙施展轻功和人群往同一个方向赶去。
整个京陵城仿佛都动了起来。
柳家宅。
柳明义握着夜佩,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脸上带着些苦笑,更有几分喜悦。
“夫君……””她的身后,一个女子温柔地望着他。
这时,柳明义深吸一口气,柔声道:“时间就快到了,那些人也该知道了,你带着孩子先离开这里,知道吗?”
“明白。妾身不会打扰你的。等待您的好消息。”
送走了家人,柳明义站在庭院中,想起半夜时冰夜阁阁主敲开他房间的门,和送过来的消息与夜佩。“只提前半个时辰准备……”他一阵苦笑。
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握紧了剑,他缓步走到柳家大宅门口,静静等待前来挑战的人。
这一天,京陵城在前所未有的气氛中走过。
街上的摊贩好多都回家了,尤其是靠近柳家宅的店铺,早早关了门。那一带,正有无数的人在观看挑战……
“街道上好冷清。”浅澜站在客栈二楼,喃喃自语。
“江湖榜的关系。”云霖语气淡淡。
“嗯,我知道第一个人就在这京陵城中,你不是一大早就出去打探消息然后告诉我了嘛。”
浅澜找到桌子坐下,“吃过午饭,回房我陪你下棋。”
“不用了。不用刻意为我解闷。”
浅澜一笑,拿起筷子无聊地等待上菜。
没有人存在的二楼,气氛非常悠闲。
她慢吞吞吃完饭,悠哉地走回房间。
回房后,云霖走到隔间中,默默拆开布条,开始换上新的伤药。
正在忍痛抹药,浅澜忽然走到他身边,眨着眼睛问:“差点忘了,你赶紧帮我一个忙!”
云霖的动作顿了顿,额头有汗滴下。
然后他听浅澜才说:“等一下帮我写一张字条,就写‘宝石,我要定了!’。”
少年涂着伤药,因为疼痛,手在微微颤抖。
“嗯!记住了吗?”
“你……不能自己写吗?”
她背着双手,转身之前好心地解释了一句,“我的字体是个秘密哦,不能随便给人看,所以麻烦你了。”
等云霖上好伤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想起之前浅澜拜托的事。
写什么来着?
他犹豫着想了想。扫视四周,她不在房间了。于是走到书桌前,提起笔,静静沉思半晌,最后犹豫着写出一行字:我要定你了。
是这样吧?
他细心叠好。
云霖刚把字条放在桌上,浅澜就急忙推开门进来。
“写好没?我看他刚好要走,快点!”
一把抓起桌上的字条,她随手从旁边抽出几张白纸,一边走到窗前,一边动手叠着白纸。
“古代的纸就是这么软,真讨厌,不好折。”她走到窗前,低头一看。
一行散发着森严气息的黑衣护卫骑在马上,隐隐将他们的主人围在中间。他们人数众多,高大的马匹把整条街道横着挡住,好多落在他们后面的人,都因为拦截的关系只能无奈等在后面。心里一边诅咒安陵家的张狂霸道,一边祈祷他们赶快离开。
看到目标正要离开,浅澜赶紧把字条塞入折好的空间中,两三下折成一个纸飞机,然后从怀中掏出短笛,轻快一吹,同时运起内力将纸飞机扔了下去。
纸飞机落下。
听着清亮的短短笛声,下面好多人不由得往上瞧。
浅澜见安陵越根本没有好奇抬头的意思,不由得大喊一声:“安陵越!”
后者如她所愿微抬起头,正好看见一个不明物体从窗户上落下。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安陵越这边飞来。
他微微眯起眼。一眼便看出如无意外,它必将准确飞到自己手中。
很有意思的内力使用。
安陵越随手接过。
没人担心这是暗器。它实在是太光明正大,速度也太慢了一点。
打开奇怪的折纸,他从里面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条。低头一展开,他的神色顿时有了改变。抬头望过去,窗边那位姑娘对他挥了挥手,生怕他不知道是她递的一样。
安陵越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然后转过身,发出出发的指令。周围立刻动了起来。
很快,大批马蹄声响过,街道上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
窗边的段浅澜这时却一脸茫然。
他的表情,不像是意料中的愠怒啊,冷笑啊,不屑啊,反而是有种被逗乐的感觉。
怎么回事?
苦思冥想过后,浅澜依旧不解。
算了,不管他了,这只是一次挑战书罢了。今天晚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呢。
那便是,二十年一次的冰夜使,今夜首次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