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江湖情劫》酒熏

6、黑夜秘事

　　“少主？”
　　静默中，一个男子轻轻关上窗户。也关上了下面女孩茫然无措的表情，少女空洞的眼神。
　　“要查一查吗？”
　　男子摇头。“普通人罢了，不需要。”
　　真的只是普通人吗？低着头的下属想起那一往无前的剑势，不由得放低了呼吸。
　　“我昨天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属下立即回答：“已经办妥，障碍也已经清除。”
　　“那下去吧。”
　　“是。”他恭敬地躬身退开，离开房间。
　　男人站在原地，屋子里一片宁静。外界的光线通过缝隙射进来，照在他完美英挺的面容上，忽明忽暗，有种莫名的阴霾。
　　“饿吗？”
　　浅澜将小女孩放在椅子上，笑着问。
　　女孩怯生生地点头。
　　浅澜把头转向云霖。后者不用等她说，一点头表示明白，出去了。
　　她重新把目光聚集在小女孩身上，抚摸她乱乱的头发，笑着说：“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今晚会把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那里会有人悉心教导你。明白吗？”
　　小女孩露出惊恐表情。刚有了依赖的对象，对方却马上就要将她送离。
　　“乖！”她放柔了声音，“你跟在我身边不方便，我没有时间照顾你。明白吗？”
　　小女孩含着泪摇头。
　　“不行也得行。”浅澜的声音依旧温柔，语意却不那么客气。“从点头那一刻起，你已经身不由己了。”
　　小女孩咬着唇，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已经有些懂了，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所以，她颤抖着声音：“我很乖的，不会麻烦到你，让我留下来吧。”
　　“小傻瓜，软弱的人是没有决定权的。”浅澜笑了笑。
　　“好了，就这样吧。正好今晚会有人来，顺便把你带回去。等下吃过饭呢，我们就去逛街，买好吃的，好不好？”
　　小女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加油哦，如果你足够努力，又有好运气的话，我们还会见面的。”她微笑着鼓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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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她俯身轻轻拍去小女孩身上的灰尘。“既然跟了我，那就赐予你一个新名字吧！”
　　“……就叫真璃吧！”
　　小女孩抿着唇，在心底念着自己的新名字。不知为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好啦好啦，别哭了。要哭也要在在乎你的人面前哭，不然就白白让人看了一场笑话。”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泪水。
　　很快，门推开，云霖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端着菜的伙计。
　　“放桌上，出去。”
　　伙计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小女孩望着那些散发着香味、卖相诱人的菜色，不自觉捂住肚子。
　　浅澜对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慢慢吃，等下我们去逛街，买新衣服哦！”
　　这一天，这个名为“真璃”的女孩得到了新生。
　　她被浅澜牵着，身上是新买的好看衣服，手里拿着糖葫芦，小心翼翼却无比开心地观赏着这个世界。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身边这个懒懒带笑的少女深深改变。
　　或是仙境，或是深渊。
　　万家灯火时，玩得脸颊红扑扑的真璃被浅澜带回了客栈。
　　她笑着把真璃带到自己床上。到底是小女孩，或许也是白天的经历太难以接受，她很快就睡着了。然后浅澜走到窗边，看着下面依旧热闹的街道，神色淡淡。
　　云霖走到她旁边。
　　浅澜转头看他，“今晚你要早点睡哦！”
　　少年一怔。却是没说话，默默走开了。
　　真是个体贴明事理的孩子！
　　浅澜带着笑，双足无聊地轻踢墙壁。
　　少女在窗边站了两个时辰。
　　屋外是静悄悄的黑暗，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野猫在发出呜呜的叫声。关门的店铺门口都挂着两个灯笼，无声为寂静的京陵城亮起一丝光芒。
　　粗糙的瓦面叠成屋顶，散发出古朴的陈旧气息。既美好，又沉沉。
　　都说夜晚总有人鬼鬼祟祟，此刻，就在浅澜面前，一个黑衣人毫无征兆地悄然出现在窗外。一个轻跃，无声地落在房间地面。
　　“还真是准时哦。”浅澜懒懒道。
　　黑衣人静静看着她，眼神中一片淡漠，更像是历经沧桑后的岁月沉淀。
　　“少主。”
　　浅澜走到桌边，把早就摆在桌上的箱子打开，取出一叠信。
　　上面依次标着数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黑衣人低头接过，微一鞠躬。
　　“少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嗯。”
　　浅澜尽量无声地撩开白纱，里面一个小女孩正在沉睡。轻轻将之抱起，她走了两步，将女孩递给黑衣人，轻声说了几句。
　　黑衣人点头。从他仅露出的眼睛可以看出，这个人目前很木然。
　　“宫主让我把它带给你。”他往窗外伸出单臂，一晃眼，一只鸟急速飞来扑棱着翅膀站在他的手臂上。
　　浅澜眼前一亮。
　　“彩曦！”
　　闻声，鸟一扑双翅，飞到了浅澜肩上。
　　那是一只浑身雪白，尾翼却只有七支羽毛，一根一颜色的神奇鸟儿。尾翼如扇子，有着极美的颜色，鸟儿眼睛碧绿，神态如同骄傲的公主。
　　“少主，属下告辞了。”
　　黑衣人抱着小女孩，自窗户往下一跃，消失在房中。浅澜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笑眯眯地逗着肩上的小鸟。
　　夜已深，她逗弄了一会儿后，打着呵欠让鸟儿自便，自己则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
　　这天灿烂的阳光来得很早，透过纸窗将热度照耀在床上。
　　浅澜迷迷糊糊醒来，慢慢穿好衣服。
　　走到桌上喝了一杯冷茶，她发现一个问题：往日已经开始练剑的少年，此刻居然无声无息。好奇地朝隔间望去，她赫然发现，少年正坐在软榻上皱眉与彩曦对望。
　　一人一鸟。
　　她忍住笑走过去，站到他们面前。
　　“云，怎么了？”
　　后者依然盯着小鸟不放，“它把我的棉被啄了好多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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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曦！”
　　小鸟听话地飞到浅澜肩上。
　　她拽住它的尾翼，眨眨眼对少年说：“抱歉啊，傻鸟有时爱恶作剧，我把它送走就是了。”
　　少年恢复了冷淡。
　　“既然是你的，那就随它了。”
　　浅澜不好意思一笑。然后郑重其事介绍：“这只鸟可厉害啦，飞得特别快，关键是能寻人。只要我告诉它把东西送给谁，只要它闻过那人的味道，它就可以很快把东西送给他哦！”
　　“真的！”看到少年漠然的表情，浅澜强调。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浅澜哼了一声，“我试验给你看。”
　　“不用了，我自然相信你。”
　　真的吗？浅澜很是怀疑。
　　她走到书桌前，熟练地取过毛笔，快速磨出墨水，她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迅速调查跟在我身边的少年。
　　吹干墨迹，她看了一眼少年。后者正漠不关心地缓缓练剑。
　　挺努力的嘛。
　　她耸了耸肩，将纸条叠好塞给小鸟。
　　“去吧，给师父。”
　　彩曦扑闪着翅膀，乖乖冲出了窗户。只一眨眼，便只看得见一个小点了。速度果然惊人！
　　拍拍手，浅澜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少年。
　　唔，肚子都饿了。好期待午饭啊！
　　“咦？怎么这么多人！”
　　段浅澜刚上二楼，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那是比平日拥挤还要夸张的堵塞。
　　每一把椅子都坐着人，桌子挤得满满的，似乎还有素不相识的人坐一桌的。往日那些刻意留出空间装饰的地方此刻也摆放了桌椅，简直有种把整个二楼塞满的气势。
　　站在她身边的小二无奈解释道：“还有两三天就是江湖榜公布的日子，最后一批人也到了，于是就成这样了。”
　　段浅澜发了一会儿呆，问：“三楼，还是被安陵家包下了吗？”
　　小二点头哈腰，“是的。”
　　真是盛气凌人、嚣张跋扈。哦不，应该说真是豪气。
　　“那三楼空间很大吧？给我在三楼准备饭菜。”
　　小二的汗一下子全冒出来了。
　　这几天客栈从掌柜到小二都在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安陵家家大势大，包下整个三楼。但是那位段姑娘早就常年预定了三楼最好的位置。到时候，两边一冲突，最难办的就是客栈这一方了。
　　幸好，那位段姑娘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也一直没有要求过一定要去三楼。可今天……
　　小二支支吾吾了几句，最后一咬牙，“您等等，我去找掌柜。”
　　段浅澜站在原地，神态懒洋洋。
　　片刻后。
　　满头大汗的小二跑到浅澜身边，弯腰道：“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请上楼。”
　　浅澜正要迈步，小二又补充了一句，“客官，那个，还有一件事。”
　　她嗯了一声。
　　“是这样的。”小二一边擦汗，一边赔笑道：“三楼的客人，希望您上去之后不要到打扰他们，呆在您自己那一块就行了。”
　　浅澜一下子眯起眼。
　　身后的云霖依旧沉默着，可神色却变了变。
　　“这样吗……”浅澜露出讥讽的笑容。虽然没开口，可谁都看得见她的冷笑。
　　“呃……”
　　“谁要求的？”
　　“……那个二小姐。”
　　“哦？”浅澜居然笑了起来。“让她放心好了，不是每个人都对安陵家有兴趣，赶上去阿谀奉承的。”
　　收起笑容，她脚步平缓往三楼走去。
　　三楼一片好风景。
　　精心雕刻过的窗户很大，通过它可以将风景一览无遗。山水屏风画立在上面，明显是名家制作的红尘木桌椅，散发出古朴尊贵的气息。
　　偌大的三楼，只有两张桌上摆着饭菜。
　　一张已有人，坐着一个身穿浅绿衣衫的少女。她的对面，就是安陵越。眼眸如墨，不动声色，犹如画中精致的人物，无悲无喜，自成一种气势。
　　他的眉宇间透着低调，却依然让人嗅到一种危险张扬的气息。
　　他们四周，护卫和婢女们远远退在一旁，随时等待召唤。周围凝滞的空气仿佛将主子与仆从隔成了两个世界。
　　浅澜收回目光，走到另一张桌上。
　　两人坐定，浅澜兴致勃勃地给云霖介绍菜色。少年听着，依次夹她介绍的菜。
　　对此，浅澜感到很满意。
　　说了一会儿，旁边那桌传来轻轻的咳嗽声。却是那位安陵家二小姐发出的。
　　浅澜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桌上摆放了什么。
　　她的神色忽然变了变。
　　不是因为二小姐不悦皱起的眉头，而是放在他们桌上一把黑色的剑。一把看起来很名贵的剑。
　　她的目光落到了剑饰上。
　　蓝色的绳结下，一个宝石静静悬挂在上面。
　　那是海宝蓝。
　　浅澜迅速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吃饭。
　　一旁的云霖注意到她的目光，同样注意到了那枚极美的蓝宝石。看着不动声色的浅澜，他也安静夹菜。
　　自己身边的这位姑娘，身上可是有很多秘密呢。自己只用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快速解决掉饭菜，段浅澜对云霖一点头，“我先走了。”
　　少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也放下筷子，无声跟在后面。
　　回到房间。
　　浅澜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还破天荒地给云霖也倒了一杯。
　　一边小口啜着茶，她轻声对云霖说：“五月初一那天，你不要出门。”
　　云霖挑起眉。他不出声时，有种倔强的冷硬气息。
　　“嗯，我的意思就是，从江湖榜开始公布地榜时，那一天你要好好呆在房中。”
　　云霖平静说：“我不会去抢夜佩的。”
　　“我知道，但是不要出去。”
　　“……好。”
　　浅澜露出笑容。
　　她拍拍云霖的肩膀，“记得换药哦，我出去一下。”说完便打开门出去了。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地猜测：这个时候……她出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