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江湖情劫》酒熏

15、刺客来袭的严重后果

　　英气的少年微微眯眼，与面前的绝色美人对视。
　　“我们认识吗？”
　　闻言，美人勾起懒懒散散而暗带讥讽的笑容，“你瞒得过别人，却骗不了我。易容的最高境界可不仅是在一张脸上变化。”
　　“你的背影出卖了你。”她轻笑，“更何况，在你身上还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标识。我一凑近就感觉到了。”
　　漂亮的少年拧起眉。
　　独一无二的标识？
　　“我可不会告诉你哟。”她的声音哑哑掺着诱惑，眉目间风情流转。周围人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轻声对话，却依然被这一幕吸引，不由得屏住呼吸。
　　“无聊。”浅澜作势要转身离开。
　　“你若是迈出一步，我就抱住你。”
　　浅澜勾起一抹冷笑。真是符合她性子的威胁！
　　不过谁在乎？
　　她真的走了出去，而凌晚兮也真的上前一步靠在了她身上。
　　浅澜心一沉，迅速转身推开她。自己现在可是男装打扮，被凌晚兮这一搅，说不定明天就有人重金悬赏她的身份！
　　“滚远点！”她压低了声音狠狠道。
　　凌晚兮懒懒笑着，总算停止了和她的亲密接触。
　　“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猜？”
　　“没事我走了。”浅澜语气冷硬。
　　凌晚兮妩媚一笑，“我就是有点好奇，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马上就要到十五了，难道说下一个夜佩获得者就在这苏如城？”
　　“不知道。”
　　“哦？”凌晚兮讥讽道：“你不是冰夜使吗？”
　　“江湖榜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我可是很想揭穿你的身份呢！呵呵……第一个提前泄露身份的冰夜使，你很快就要创造历史了哦！”
　　浅澜眯起眼，低声冷笑：“你就肯定你能成功？”
　　“就算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总有出差错的时候。”凌晚兮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何况，你现在的身份不能暴露。平日里，如果会有粗鄙武人羞辱你，你还不得不隐忍不发，直到公布完榜单的那一天……”
　　“你觉得我像是隐忍的人？”
　　“不隐忍，那就等着创造历史吧。”凌晚兮笑吟吟道：“再说了，你清楚我现在的名声，随便找个理由都能让你狼狈不堪。”
　　浅澜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次刺杀是你指使的？”
　　凌晚兮闻言挑挑眉。“刺杀？我不清楚。”顿了顿，她又笑道：“嗯……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不过不会告诉你的哟。”
　　见她一副恶趣味的笑容，浅澜没好气道：“再见！”
　　凌晚兮笑起来。
　　七年相处，她们对彼此都很熟悉。
　　“丑八怪，下次见了。”
　　“下次见，手下败将。”
　　凌晚兮完美的笑容一僵。
　　段浅澜难看吗？不，她绝对不丑，但凌晚兮的确有资格在容貌上蔑视任何人。可是！这世上也的确只有段浅澜有资格称她为手下败将。她此生唯一的失败……凌晚兮暗咬银牙。
　　浅澜才走两步，便停下身形。
　　她看见，在拥挤的人群之外，有两个人正站在船舱门口，定定地望着这里。
　　那是安陵越和云霖。
　　即使身着便装，身边无人守卫，那个男人依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下一秒，浅澜将目光放到云霖身上。
　　他的仇人——凌晚兮就站在她旁边，她有些担心少年。可出乎她意料的，云霖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有任何仇恨的情绪。
　　浅澜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云霖身上，因此没有注意到——安陵越仅扫了一眼那位武林第一美人，视线便牢牢锁住了她。

　　从画舫离去，他们回到客栈。
　　浅澜坐到桌前，一边喝茶，一边望着云霖。少年正持剑沉默站立在一旁。
　　“你还好吧？”
　　“……嗯。”
　　“坐吧，我请你喝茶哦。”
　　少年默默坐在她旁边，右手无意识地紧紧握着剑。
　　“你的伤还没好。”
　　“……是。”
　　“你知道就好。想报仇的话，记得要挑自己状态最好的时候。”
　　“我明白。”
　　屋子陷入沉默。
　　浅澜望了他几眼，欲言又止。少年的神色实在很落寞。平日用冷漠伪装的脆弱此刻暴露出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
　　浅澜怜悯心大起，柔声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吗？”
　　少年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会帮我杀了她吗？”
　　敏锐察觉到杀气，倒让浅澜清醒过来。江湖中人的性格不能简单用年龄来推算。像云霖这种见过血的孩子，对生命有种本能的漠然。
　　一时之间，她无话可说。
　　没想到少年却平静开口：“知道我为什么想杀她吗？”
　　他自顾自说道：“我的家族……如今只剩我一人。”
　　对上浅澜惊讶的眼眸，少年苦涩一笑：“我家人丁不旺，爹也不喜欢使唤很多下人。因此所有人加起来不过六个。就在我外出不到半个时辰，他们死得干干净净。”
　　他怔怔望向窗外。
　　的确不过寥寥几人，那却是我的整个世界。
　　浅澜沉默片刻，低声道：“凌晚兮不像赶尽杀绝的人。”
　　少年有些痛苦地摇头：“不是她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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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吸一口气，浅澜没有再问，而是轻轻抓住少年放在桌上的手，试图给他一丝力量。而后者正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竟浑然不觉，只是下意识反过来牢牢握紧她的手。愈发用力。用力到浅澜觉得有些疼。
　　时间悄悄走过。
　　当外面的打更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响起，云霖仿佛惊醒一般，“很晚了吗？”
　　浅澜微笑：“该睡觉了。”
　　少年一低头，发现自己已经将她的手捏得发红，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浅澜不着痕迹地抽回，柔声道：“不要多想了。好好睡一觉，才有精神。”

　　装作没事一般哄走云霖，浅澜一个人站在窗前。
　　她打开窗。外面月亮正圆。
　　不知为何，过往十几年的回忆在此刻片段般闪过脑海，就像做梦时迷幻的纷繁，那些悲伤、孤寂、欣喜、痛苦、挣扎……统统不受控制地回溯了一遍。
　　她抚摸着窗沿，忽然一跃身坐到窗边，两腿随意垂下，直面天上那个圆月。
　　夜风吹拂，可她并不觉得冷。
　　坐了半晌，她突然很想唱歌。于是她开始唱。
　　“如果我失踪了一整天，试着去找我。
　　但是如果我没有回来，那我也不会往回看了。
　　我曾以为事事都很容易，
　　它们却一日比一日更加艰难。”

　　云霖正睁眼躺在床上，听到歌声。

　　“我常常梦见我要死去，
　　当我醒来时，我确信那是真的。
　　我跑向窗户，伸出脑袋望向天空。
　　说不论是谁在那里，请不要让我死去。”
　　不知为何，少年只觉喉咙堵住一般艰涩。
　　“但我不可能永远活着，不可能永远呼吸。
　　有一天我会变成海边沙滩上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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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
　　安陵越站在窗边，没有回答。于是荆独也静静听着那风中传来的歌声。

　　“日历依然在每一页地翻，我在渡过的每一天打上十字。
　　然后笑着面对我失去的一切。”
　　少女的嗓音并不十分好听，歌也古怪得几乎不成调。那涩涩的歌声传入风中，变得微弱且虚幻。像是一场梦。

　　“深爱着世界的日历女孩，依然活着。”
　　“依然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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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声终于完全地停止。黑夜寂静无声。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浅澜睡到很晚才起。
　　当她睁开眼，只觉肚子空空。呃，好饿。
　　云霖早就准备好了早点，静静看浅澜高高兴兴地全部吃完。
　　“啊，刚才那个特别好吃。”
　　“那我明天多买一点。”
　　“好。”浅澜露出笑容。
　　这一天过得很平淡。没有人打扰，没有人找茬，没有人刺杀。除了在酒楼听到说书人唾沫横飞地讲述了昨天武林第一美人现身记，其他一切都让人很惬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浅澜坐在床边，冲给她倒茶的少年说：“明天晚上记得不要出门哦！”
　　“……知道了。”
　　这天凌晨。
　　冰夜阁外守满了人。黑压压的人群，无比安静。不少人擦拭剑身，剑光幽然。
　　当冰夜阁的门轻轻打开，无数人的目光一下子汇聚到同一处……

　　“段浅澜。”
　　“什么？”被他叫到的人正在洗脸。
　　“这次的夜佩获得者，就在这苏如城中。”
　　“哇！是吗？”
　　“……真巧。”两次我们都在。
　　“嗯！”浅澜用力点头，眼眸亮晶晶肯定他的话。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她朝他努嘴，示意他去开门。
　　接着少女听见荆独沉稳的声音：“请问段姑娘在吗？”
　　段浅澜走过去：“唔，找我有事吗？”
　　荆独用平板的语调说：“请问姑娘今日是否有空？”
　　“今天？”今天不是十五了吗？她自然有重要的事。“没时间。”
　　荆独当做没听见，继续说：“江湖榜最新人选——莫善，如今正在这苏如城。就在刚才，正在客栈喝酒的他被发现，现在正在接受别人的挑战。”
　　“哦……”
　　“可有兴趣随少主前去一观？”
　　浅澜一脸无辜，示意荆独往云霖那边看。“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我得陪他。”
　　荆独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然后淡淡道：“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了。”
　　浅澜甜甜一笑，“你家少主真明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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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没把之当做称赞的荆独回去复命了。
　　浅澜关上门，对上少年复杂的眼神。顿时笑道：“我其实是想休息，顺便陪陪你。不介意吧？”
　　少年面无表情。

　　莫善用剑轻轻敲击地面，打了一个呵欠：“还有人吗？不然我要走了。”
　　配合他的背景是：一片废墟的客栈，脚下十几具躺着的冰冷尸体。他笑容邪气而懒散，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得特别诡异。
　　众人面面相觑。
　　事实上，从两个时辰前开始就没有敢挑战他了。
　　望着怯弱的他们，莫善像小孩子一般嘟囔：“什么时候才到点啊？”
　　就在这时。
　　众人只觉眼前一晃。下一刻，只见一个青衣少女出现在场中，刚好在莫善面前。
　　她戴了一顶草帽，长发直接散下，显得随意而没规矩。压了压帽子，少女笑道：“恭喜你咯，成功守位。”
　　莫善眼前一亮，竟出剑想挑落她的草帽。
　　瞬间，少女的身体像无重量一般轻飘飘退远。
　　没意思。莫善撇撇嘴。回剑走人。
　　总算是走了，浅澜转头对紧紧盯着她的众人轻柔笑了笑：“热闹看完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众人不动。
　　好吧，你们不走我走。
　　众目睽睽之下，段浅澜的人影忽然就消失了。
　　这轻功……实在也太神出鬼没了点。在场的人纷纷张大嘴。于是一阵骚动之后，确定再也看不到冰夜使的踪影，所有人纷纷散去。
　　看到这一幕，躲在角落的浅澜才松了一口气。
　　她刚想走出去，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巧笑倩兮的白衣女子。
　　那倾城之姿……正是凌晚兮。
　　她似笑非笑：“你可真聪明。躲在一边。等所有人走了之后再出来。”
　　“还好。”浅澜闷闷回答。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个念头刚一起，她又看见远处一队人走来。
　　她的隐藏真这么失败？
　　浅澜转向凌晚兮，没好气地问：“你要干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在一边看着。”美人笑道。
　　才不信呢！浅澜轻哼了声，正要开口，这时那一行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竟然是安陵越。
　　望着那些黑衣肃穆的护卫，浅澜压了压帽檐，轻声道：“请问有事吗？”
　　“不知使者是否记得在下？”
　　“记得啊。”
　　“那还记得答应在下的事吗？”
　　什么事？
　　她略一抬头，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眸。随后少女立刻想起一件事。哦……寒清丹。她说了要放在冰夜阁让他去取的。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浅澜迅速压低帽檐，柔声道：“抱歉，有事耽搁了。你明天去此城的冰夜阁可好？”
　　安陵越语气轻淡：“不会再次食言吧？”
　　呃。该死的，她听见了凌晚兮毫不掩饰的笑声。
　　调整好情绪，她再次抬起头，神色已是一片平静，“……自然不会。”
　　话音未落，只见安陵越神色眼神一变，“后面！”
　　浅澜一惊。怎么回事？
　　下一秒，她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浅澜毫不犹豫往前一跃，刚好与安陵越擦身而过。可就算是她反应敏捷，衣服依旧被长长划了一道，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
　　又来了！
　　她闪电般拔出剑，眯眼寻找刺客的气息。
　　半晌。浅澜轻轻放下剑。
　　此刻街道静得连落叶声都能听见，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刺客的气息。这刺客……当真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浅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尴尬地发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祸水东引的意图。没看见周围守卫们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吗？
　　安陵越轻轻摇头。
　　立刻，那股压迫消失了。
　　然后他转过头定定凝视浅澜。看得少女心里发毛。唔，又是刺客……她怎么觉得，自己离身份暴露越来越近了。
　　而安陵越只是露出思索表情。
　　在面前这个冰夜使身上，他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