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江湖情劫》酒熏

14、初遇凌晚兮

　　经过一次有惊无险的刺杀后，第二天安陵家的人便来催促段浅澜出发。
　　等浅澜来到楼下，意外地发现安陵越竟然给她准备了马！骑在高大的马上，浅澜好奇地问并排而行的安陵越，“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他直视前方，看都没看她一眼。倒是安陵细愤愤不平地狠狠瞪了她一下。
　　浅澜装作没看见，学着安陵越的样子目不斜视、直直望着前方。
　　把安陵细气个半死。

　　在前往苏如城的路途中，一切都有安陵家的人先行打点，行程非常顺利。
　　四天后，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
　　苏如城是一个温柔的水城。
　　南浮河在城中蜿蜒穿插，浸透了河边的每一个青石板。在河边洗衣的姑娘们掩嘴轻笑，她们身着柔软轻纱，神态温婉，是整个河边白日里秀丽的风景。
　　到了晚上，河上最吸引人的便是全国闻名的画舫连舟。每当夜幕笼罩，南浮河上便会亮起无数烛火。它们被放在纸灯笼里，伴随清风微微摇摆。远远望去，如同梦幻般的金色天池。华丽而风格各异的画舫飘在河上，散发着袅袅香气，等待文人侠客的到来。
　　“这画舫中最大的一座，被称作“月宫”。这里有最好的酒，最高明的厨子，最悦耳的曲子，最漂亮的姑娘……还有最具盛名的清倌人——兰叶。听说这兰叶出身官宦世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惜家道中落，不得不出来卖艺。可由于自小培养出来的矜持，她坚决不卖身，幸好老鸨待价而沽，便暂时随了她的意思。”
　　酒楼里，一个说书人站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说着。
　　浅澜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一脸兴致勃勃。
　　她左边坐着云霖，右边坐着安陵越，对面是故意偏头不看她的安陵细姑娘。四个人坐在一桌，在苏如城热闹的一家酒楼里吃午饭。
　　这次安陵越身边只有二十几个人，其余护卫们驻扎在城外。在定好房间后，一行人来到酒楼，成了普通的客人。
　　正巧遇上说书人，段浅澜一副第一次见的样子，兴致盎然。另外三人却兴致缺缺。
　　“说起这兰叶，每月只有初三、十三、二十三这三日才现身。每次现身都会引得无数人争相观看！诸位，明晚就是十三的好日子！”
　　“是吗？”
　　“那可得去看看……”
　　在场的人交头接耳起来，语气兴奋。
　　说书人等他们声音减小，才得意洋洋地又说：“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明晚的月宫，不仅有兰叶姑娘，还有一个绝色美人哟！”说书人突然停住，卖了个关子。
　　这时，一个小童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穿梭在酒桌间。
　　众人纷纷会意，浅澜也弹了一小块银子过去。
　　而说书人在收到满意的数目后，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个消息就是，武林第一美人——凌晚兮明晚会在‘月宫’现身！到时候如果运气好，诸位说不定能听到她那号称‘仙乐’的弹奏呢！”
　　这下酒楼彻底轰动了。
　　许多人张大嘴，激动不已，大声地和同伴说话。只有靠窗的一桌人，神色有些奇怪。浅澜是眯眼，虽然笑着，眼神却是一片空洞。云霖低下头，握紧剑的左手青筋明显。安陵细则是扬起不屑笑容，那是遇上更出色女子的本能体现。只有安陵越神色未变，十足的沉渊傲慢。
　　然后说书人唾沫飞溅地说起武林第一美人的传奇。
　　讲了半天，他一口气连喝两杯茶，扫了一眼众人，满意地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反应。没错，就是那种听说过的更想去看，没听说过也非要去看的渴望表情！
　　于是他话锋一转，说起另外的话题。“一提到第一美人凌晚兮，就不得不说说刚刚出世的冰夜使。”
　　嘈杂的酒楼霎时安静下来。
　　“这冰夜使，据说她第一次现身，那时漫天飞花，寒气逼人，一个绝色女子骑在白马上，婷婷而来。咳咳~……这是以往的冰夜使。话说，这次的冰夜使很不一样。”
　　“比起历届冰夜使，长相逊色不少，不过要考虑易容的可能。剑术嘛，水准差不多。除了让人过目不忘的极好轻功，这次的冰夜使资质平平。”
　　一些人在点头。
　　“财富山庄已经提高了悬赏。只要你可以提供确切的相关消息，至少能拿到一万两银子！而关于冰夜使身份的赌局，根据冰夜使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地点，现在已经排除了凌晚兮、纳兰鱼、陈久阙等人是冰夜使的可能。目前已知的消息是：冰夜使大概在十五到十八岁之间，气质偏清幽，轻功走轻灵路线，剑术有男儿气势。推测：内力强大，性格多变。”
　　“诸位，有兴趣的可去财富山庄下注。只要你有独家资料，更可以提名名单之外的人！要是你提名的人真是冰夜使，据说赏金十万!”
　　段浅澜顿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哇哦！这么多？”
　　云霖下意识看向她，只见少女一副悠哉的懒洋洋模样。
　　忽然，她偏头问右边的人：“对了安陵越，我们什么时候去解毒呢？”
　　“过几天。”
　　浅澜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不急了，不过大概别人有别人的考虑吧。
　　她眼珠一转，碰了碰云霖的胳膊，“那，明晚我们去画舫看看如何？”
　　……
　　少年沉默不语。
　　“我知道那是同意的意思。”浅澜自顾自说着。
　　听到她的话，安陵细用希冀的眼神望向她的哥哥。
　　她也想去呢！
　　可安陵越恍若未见，自斟一杯酒后，一饮而尽。

　　“哥哥，带我去好不好？”
　　“哥哥……”
　　第二天浅澜下楼的时候，见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安陵家二小姐眨着眼睛抱住她哥哥的手臂，一脸祈求的表情。
　　“不行。”安陵越毫不犹豫地拒绝。
　　于是新的一轮哀求开始。
　　安陵越不耐烦道：“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感受到哥哥平淡语气下的火山，安陵细泄气地松开手。
　　这时浅澜晃过去，笑嘻嘻道：“为什么不要她去啊？”
　　她赶紧看向哥哥。
　　安陵越眯眼扫了浅澜一眼，连话都懒得说，转身举步。
　　……！
　　浅澜顿时僵硬了笑容。
　　算了，反正她也只是好玩才凑上去。冲安陵细嘻嘻一笑，浅澜晃悠着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苏如城繁闹的街道中心。
　　而二小姐在瞪她无果之后，气呼呼地追上了安陵越。
　　“哥哥……”她低眉顺眼，小声问，“为什么不让我去？”
　　出乎她意料地，安陵越竟然回答了她：“苏如城已经出了江北一带，家族在这里的控制力大大降低。你会可能会有危险。”
　　安陵细睁大眼，“哥哥，你以前从来不在乎这些的。”
　　“下毒一事还没有解决，行事需谨慎。你明白吗？”
　　“哦……”然后她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那个段浅澜呢？她倒是能去。”
　　安陵越淡淡瞥她一眼，“她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是说，她是一个高手？”安陵细明显不信，“看她散漫的样子，哪里像了？”
　　安陵越不置可否。

　　走在热闹的街道，段浅澜提着红箱子晃荡。
　　去水果摊买了桃子，又到珠宝铺子选了少见的宝石，在糕点铺子挑好各式点心。她蹲在街道边，左手一个桃子，右手一块甜糕，微笑看着人来人往的路人。
　　好幸福的味道。
　　最后，她走到一家店铺停下，牌匾上写着：冰夜阁。

　　临近黄昏的时候，段浅澜回到客栈。
　　简单地收拾后，她、云霖、安陵越向着南浮河出发。三人皆是低调打扮，浅澜换了男装。同时安陵家的护卫们散布在人群中，秘密保护着他们的主人。
　　当他们来到河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河上漂着莹莹灯火，数十个画舫停在船边。它们造型各异，却全是精致漂亮。有人在上画舫，有人在相互打招呼。在此刻，拿着扇子的文人和握着剑的武者这两种人全都往同一个方向涌去。
　　耳边突然充斥莺莺燕燕的娇声细语，那又软又媚的表情让人从心底升起走近的冲动。
　　琴声响起，有萧伴奏，它们飘扬在河上，盖住了喧哗的人流声。
　　一副画卷中的活色生香。
　　安陵越带着两人走向最大的一个画舫。在出示三张请柬后，他们顺利地进入内部。
　　感受着微微起伏的波澜，段浅澜用手肘碰了碰云霖，“云，好热闹呢！你以前来过这种地方没有？”
　　少年一下黑了脸。
　　“没有！”他硬邦邦地回答。
　　又生气了？浅澜耸耸肩，紧紧跟在安陵越后面。
　　他们走近一个宽敞的船舱。刚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高台。那是用于表演的场地。此刻，正有一个小姑娘低头坐着拉曲子。
　　下面是古朴雅致的桌椅，错落有致地摆放在木质地板上。各种装饰物——山水画、屏风、花瓶……恰当地装点着屋子。
　　三人在一个小童的引导下找好座位，立马有甜甜笑着的女子端上茶水和点心。
　　坐了片刻，外面完全黑了下来。
　　台上响起了悦耳的丝弦声。在大家都一脸陶醉的衬托下，新鲜劲过去之后的浅澜却只感到一阵昏昏欲睡。
　　闷闷地打量了一下旁边的两人。云霖在低头摩擦剑鞘，安陵越神色淡漠地饮茶，看也没看台上一眼。
　　于是段浅澜决定出去透透气。趁两人注意力没在她身上，浅澜偷偷溜了出去。

　　站在船头，左边是灯火通明的岸边，右边是波澜宏大的静静湖水。莹莹灯火中，浅澜深深地呼吸。
　　夜风习习，她的发丝被卷起几缕飞舞。
　　凉了一会儿，她决定回画舫。
　　正在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艘船。只见它速度很快，船身点了一圈的烛火，船舱建得精致古典，前方悬挂着三颗斗大的夜明珠！两个少女盘腿坐在船头，正在弹琴。琴声随着距离减小越变越大，有种锵然，又有种柔婉。
　　然而最吸引人注意的，却是一个稳稳站在最前面的白衣女子。
　　她衣袂翻飞，神态含笑，迎风而立，飘飘乎如临世仙子。
　　段浅澜瞳孔猛然收缩。

　　这时周围已经有人喊了起来，“凌晚兮姑娘！”
　　似乎就在一瞬间，周围的画舫上已经有无数人站了出来。他们挤在甲板上，热切地望着那一个乘船而来的武林第一美人。
　　“月宫”上的人也都出来了。喧闹声迅速涌入人耳。
　　浅澜突然从失神中回转过来。她深深地望了那迅速接近的船，转身离开。
　　船已经和画舫相接。
　　眼看凌晚兮要上画舫，周围看热闹的人却突然不再围上去了。他们纷纷往后挤，试图给纤尘不染的她的让出一条大道来。
　　凌晚兮终于踏上了画舫。
　　她的笑容是醉人的，那盈盈眼波似乎只看一眼就能将人的灵魂吸走。
　　凌晚兮静静站在画舫前头，涌动的人群中，她的目光却紧紧锁定了一个远离的身影。
　　你的背影……我就算死也忘不掉呢！
　　她轻轻扬起笑容，忽然迈步追了上去。
　　所过之处，人群都会忙不迭给她让出道来，而浅澜还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前进。
　　两者间距离迅速缩小。
　　于是当段浅澜忽然感觉到不对，在一片寂静无声中她缓缓转身，一眼便迎上那一张清丽绝色的脸庞。
　　“嗨……”完美的唇微启，她的主人在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