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 之 桃枝案》露浓

5、第三回 神针传人（下）

　　狄仁杰蹙起眉头，点头应了一声好。他转回屋中取了针囊，又对师兄说道，“此事只怕要劳烦二师兄相助了。刺史府中有人中了奇毒，命悬一线。”

　　“哦？”白衣人显然诧异，却是一拍不差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与师兄赶到刺史府上时王明道已是站在门口候着了。见到狄仁杰，他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拉着狄仁杰的手沉声说道，“怀英，事已至此，你且尽力一试便是。”

　　“王刺史请放心，正巧我有一位医术高明的，”他停下，扫了师兄一眼，这才续道，“友人来访。他姓秦名鸣鹤，人称‘鹤居士’，正是名医神针老人的弟子。他定能救得王刺史的侄子。”

　　秦鸣鹤走上前来微微一礼，温声说道，“还请王刺史带路。”

　　王明道听得面前这白衣青年竟然是一代名医神针老人的弟子，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希望。他忙领着狄、秦二人入得内室。王明道的侄子躺在榻上，睁着眼睛瞪着屋顶大梁，双目涣然无神，呼吸微弱而急促。秦鸣鹤几步赶到榻边给他搭了搭脉，摇头蹙眉道，“果然是中了毒。似乎是使人心脉呼吸渐慢的毒药，且有四五种药草，药效互补互促，相当棘手。好在他吞服的毒物剂量不足，也才将将服下，当能解救。王刺史，府中可有瓜蒂和赤小豆？”

　　狄仁杰却是赶在前面应道，“若是府中没有，这成氏药铺掌柜的住处也不远。不如鹤居士先行用针，我去寻得药物，如何？”

　　秦鸣鹤看了一眼自家小师弟，心下暗暗好笑。不想为了避嫌狄仁杰居然用“鹤居士”这个外人送的名号称呼他！但他也只是点了点头，便从怀里掏出针囊。狄仁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直奔府中炊房。万幸，刺史府上还有瓜蒂这味药，据说是给王夫人养肝用的，而炊房中各种豆品一应俱全，也不少赤小豆。他取了瓜蒂和赤小豆各一分，分别熬熟捣烂后再入一分香豉、七合热汤，这便成了。这到底是张仲景的清毒奇方，待给病人灌下半碗，让他将胃中毒物吐了大半，再佐以针灸，终是将那年轻人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王明道仿佛卸下一副重担一般，不住地向秦鸣鹤致谢。秦鸣鹤自己却仍是紧锁眉头，摇头叹道，“王刺史，令侄虽是性命无忧，但并未痊愈。方才为他施针我已察觉他体内的毒甚是霸道，而我不知毒药成分，并无把握能一举尽除余毒。”他顿了片刻，又问，“这凶手身份可有何线索？就看下毒之人手法，不像是普通人。若是知道是谁下毒，或许能推测出是种毒剂，也好对症下药。对了，那名来报信的仆从说什么，一枝桃花？”

　　“开封、浚仪两城中这几日频频有人被毒杀，听闻凶手总会在死者身边放一支桃花。今夜我等赶到小侄的屋里，便也看见窗台上留了一枝桃花。怀英，你看，”王明道拿起一旁桌上的桃枝递给狄仁杰，“可与之前几桩凶案中的桃花一样？那些案件进展又如何？”

　　狄仁杰接过桃枝，就只见果然是与前几桩凶案中留下的一模一样：绿褐色、小指粗细的一截树枝，上面缀着四五盛开的深红色重瓣花朵。狄仁杰握着桃枝，轻声答道，“今日郑执刀刚刚告诉我了一些江湖传闻。据说有一人名号毒英，行走江湖时便常以桃枝寄名。他是数十年前横行江湖的毒阎王的弟子，武功高强，用毒手法更是出神入化。这次几桩凶案可能是他所为。”

　　“毒阎王的弟子？”秦鸣鹤眉头锁得更紧了，摇头叹道，“据传毒阎王著《毒典》一书，内有二十种奇毒，而每一毒剂又有数种乃至十数种配法，所以他的毒可谓无解。我可用针灸汤药尽量舒缓毒性，但若是不知毒剂配方，只怕无法彻底根除王刺史侄子体内毒素，终是要留下隐患。”他一边说，一笔挥就一张药方，随即递到王明道手中。

　　“居士尽力便好，王某不敢奢求奇迹，”王明道叹道。

　　“尽力只怕不够，”秦鸣鹤说，顿了一顿仿佛自言自语似地低声添道，“我曾听闻毒阎王有一名外孙女，不知是否继承了《毒典》一书？若能寻着毒阎王传人，能看一眼《毒典》，定能让王小郎君痊愈。”

　　边上的王明道没说什么，只是扫了一眼药方。他正想将药方交给家人，狄仁杰却上前一步，说，“王刺史，可否让下官效劳？鹤居士的药方煎制尤其繁复。”

　　王明道一愣，欣慰应道，“多谢怀英相助。”秦鸣鹤亦是抬头看了师弟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待终于忙完汤药，狄仁杰与秦鸣鹤离开州府，这却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分了。两人在市集吃面的时候，秦鸣鹤突然笑问道，“小师弟如此忌讳告知旁人师门来路，竟还要唤我一身‘鹤居士’？大师兄身居高位，却也不曾避讳他是神针老人座下大弟子之事。”

　　“大师兄身居高位，所以反倒不必避讳了，”狄仁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我身边十数武人，其中多有老江湖。若是让众人知晓我涉足江湖，还是神针老人的弟子，唯恐今后不知当如何相处。”

　　秦鸣鹤点头，“这倒是有些道理。但你为何又要亲自去给王刺史的侄子配药？”狄仁杰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却没有答话。秦鸣鹤也并没有追问，而是柔声说道，“忙碌了整整一夜，怀英还是早些回府歇息才是。”

　　狄仁杰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却又说，“二师兄好不容易来一次，今日又是我休沐，若只是在府中枯坐岂不是空耗了？我本想如今这浚仪开封城中桃花正好，倒是可以四处踏青赏花。二师兄可愿同往？”

　　“赏花？”秦鸣鹤上上下下打量了师弟许久，突地笑了起来，直笑得眉眼弯弯。他拍了拍狄仁杰的手臂，说，“我明白了，定是为了查看这毒英留下的桃花究竟来自何处，是也不是？我便知道你这小子可没有这等风花雪月心境，竟还会提出踏青赏花！不过这城中的桃花确实风流。那便你查案，我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