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 之 桃枝案》露浓

4、第三回 神针传人（上）

　　第二天整整一日的整理卷宗、判决案件之后，狄仁杰很难得地开始期待他的休沐日。文书工作繁琐不堪，毒英凶案也无甚进展。午后他还特意抽空去了一番浚仪城中两大药铺，询问这数月中可有人购买毒性较强的药材，亦或是抓的药显得不寻常。不想一问到不寻常，药铺中人第一个说起的既然是他那带麻黄大发汗的虎狼药方，直叫狄仁杰哭笑不得。他在两家药铺耗了一个时辰有余，仔细盘问，也只得了三个老顾客的名字；这三个老病号或许能在数月间凑齐杀人于无形的毒药，但是这三人也是浚仪城中人皆熟悉的长者，实在不像是能和毒英扯上关系的人。尽管如此，狄仁杰仍是盘算着择日前去拜访这三位长者。

　　看来他的病情恢复得比自己想象中慢了一些，这一日忙碌下来竟自觉得劳累。待回到家中，狄仁杰逼着自己暂且放开公事，给自己煎上一份滋补清火的汤药。用过药之后他便抱着箫在院中坐下了。已是人定时分，月色正好，晚风习习；微风吹过时候，那月光下的一树桃花仿佛火红的海浪一般，翻涌起伏。如此美景在前，再吹得一曲步虚词，狄仁杰只觉胸中浊气尽除，这几日的劳累不适终于一扫而空。他又是小坐片刻，终于缓缓起身。他似乎就要转回房中，却在路过桃花树下的时候顿了一顿。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他猛地腾空而起，手中的紫竹箫在桃树枝干上轻拨一下，整个人便借力越过了桃树最高的枝梢，跨过屋顶，像一只鹰一样直扑屋脊。

　　屋脊上坐着一团白色。待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名青年，看不出岁数，只看见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他一直笑盈盈地坐在那里，直到狄仁杰手中的竹箫离他不过尺许的距离，他这才伸手在屋顶上一按。就这么一按，他整个人就飘了起来，仿佛被突来的狂风惊飞的白云一般。狄仁杰手中竹箫从他飘扬的衣摆边擦过，却陡然转了方向，灵动仿佛一条蛇。竹箫顺着衣摆向上滑去，直点向白衣人的腰间，但白衣人只是在空中略略侧身，脊背压向箫身，这边轻而易举地卸去了狄仁杰的攻势。狄仁杰的脚尖在屋顶一点，只听的瓦片脆脆地响了一声，然后就只看见狄仁杰向后面退去。白衣人清叱一声，抬手便一掌挥向狄仁杰。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然后白衣人在屋顶上站直了，长身而立，仿佛水间白鹤。而狄仁杰则是往后飘出去十来尺，这才终于落在桃树的枝干上，随着桃枝的颤动微微起伏，红云上的一片阴影。

　　静了片刻，就只见白衣人面色凝重地说道，“出什么事了？你脸色如此苍白，方才听你吹箫，似乎也是气息虚浮。”

　　“无甚大事，”狄仁杰应道，“不过是这些日子太过忙碌，饮食不调，触发胃疾。我给自己开了几副药，如今已是大好。”

　　白衣人招招手，说，“过来，我给你把脉。”

　　狄仁杰一愣，随即摇头笑道，“当真不必。二师兄信不过我的医术不成？这点小病自不在话下。”

　　白衣人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过来。”

　　狄仁杰尚未动，白衣人已是足下一顿，径自飘了过来。他又是一掌拍向狄仁杰肩头。掌势看上去轻飘飘的，但狄仁杰丝毫不敢怠慢，忙侧身避过，手中竹箫横扫。两人拆了十来招，只激得满天桃花纷飞。不过片刻，狄仁杰便觉的气提不上来——在树顶缠斗根本没有落足借力的地方。最后他只好猛地一挥竹箫暂且逼退白衣人，自己几步落回院中。下落的过程中防守不免松懈；白衣人欺上前来，又是一爪扣向狄仁杰的咽喉。狄仁杰忙是回避，白衣人却只是虚晃了一招，瞬间压下手臂，一爪扣住了狄仁杰的手腕。

　　“小师弟！”白衣人喝道，“别逼我点你的穴；乖乖站着。”

　　狄仁杰只好叹一口气，乖乖地站定了。白衣人把了脉，摇头道，“果然气息虚了，虽然这两天吃的药倒还算有效果。你这是胃疾害的？却也太不可思议。”

　　“我不都痊愈了。”

　　“只是那箫声还差了些！多年不见，丝毫不见长进！”

　　狄仁杰挑了挑长眉，终是笑了起来，说，“二师兄行走江湖来去无踪，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竟然只是为了挑剔我的箫声？”

　　师兄弟二人已有两三年未见，如今自是聊兴甚高，已过了三更天还兀自就着棋局谈天说地。正聊得欢快，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叩门声。狄仁杰一愣，对师兄说，“师兄稍坐，我自去开门。”

　　他的府门外赫然站着刺史王明道家中仆从。那人见他，忙拉住他的袖子，万分焦急地说道，“狄参军，王刺史的侄子似乎是中毒了，如今正是奄奄一息。他房中还有，还有一枝桃花！知道参军懂医术，刺史请狄参军先去一趟，我自再去城西头请大夫。参军还请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