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 之 桃枝案》露浓

6、第四回 蛛丝马迹（上）

　　秦鸣鹤正躺在林中最高的那株桃树的一根大枝上，悠哉悠哉地欣赏日暮时分的天空。西斜的太阳不知躲在那一片云后面，就只看见漫天的赤色橙色，艳丽仿佛他身下的桃花海。突然深红色的花海上泛起涟漪，只听一阵轻微的枝叶瑟缩声，然后便看见狄仁杰落在不远处的桃枝上，仿佛一只收拢翅膀的青鸟。他双手抱在胸前，长眉微蹙，这般沉凝神色，再配上他那一身青色襴袍，便更和这四周火一般的花海云海显得格格不入。秦鸣鹤稍稍坐起身来，侧目看了师弟半天，最后不由叹了口气：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得煞风景，也不要命——两点都很糟糕，很麻烦。

　　“小师弟现在可同意我的看法了？”秦鸣鹤说。

　　狄仁杰只能点头，叹道，“是啊，这已是浚仪开封一带最后一处桃林了，却也无甚发现。这两城中开深红色花的桃树实是太多，竟有十来处，便是我府上也种着一棵红花蟠桃。你说的不错，就凭这些桃花的位置，也看不出什么。”

　　“可你却非要亲自走上一圈，这才罢休。”

　　狄仁杰微微一笑说，“师兄不在司法行中，或许不知：欲查清一桩案子，做些无用功实在难免；却好过漏了什么细节，便陷入死地，再也看不穿案情了。”他顿了一顿，脸色又是沉了，喃喃道，“可我似乎还是漏过了些什么。总觉得这桃花中还有一个关键，却总是想不到我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秦鸣鹤终是坐直了，招手道，“怀英，过来。”

　　“怎么？”

　　“过来坐上片刻；我看你再不坐下，只怕要栽下树去。”

　　狄仁杰不禁莞尔，但终究还是掠了过来，在秦鸣鹤身边坐下。待他坐下了，秦鸣鹤又是笑道，“你如此执着于什么桃花毒药，一天跑遍了两座城，倒更像只鼻子贴在地上搜寻兔子的猎犬！既然此事乃人为，当从人心入手——你可想过毒英何人，为何要屠杀汴州的武者商人？”

　　狄仁杰一愣，神色却显得有几分古怪。他沉思半晌，终于说道，“是，若能知晓毒阎王与毒英的成年旧事，他们的为人处事之道，朋友仇家，定能有所帮助。只是听闻毒英行事极为隐秘，如今江湖上甚至无人知晓他的姓名，只怕很难有所收获。”

　　秦鸣鹤思索片刻，突然笑道，“有了；据说万事通在滑州新设了一个分坛。你当知道万事通，毕竟那是江湖上唯一查出了师父的姓名字号籍贯乃至师门的帮会。如果你有两百贯钱——不对，毒阎王和毒英的消息只怕是贵些——如果你有五百贯钱，自可问得一清二楚。”

　　“你方才说多少钱？”

　　“五百贯。”

　　“五百贯！”狄仁杰一脸无奈，“以我现在的俸禄，便是不吃不喝，也得十二三年方有五百贯！不过你方才所说亦是在理。无论能否请得起万事通，必得追查毒阎王与毒英的旧事。”他顿了片刻，突地站了起来，就这样立在树梢上给秦鸣鹤施了一礼，说，“二师兄行走江湖已久，多有见闻，此事还赖二师兄相助。”

　　秦鸣鹤莞尔。“你这小鬼，果然又拐骗师兄为你做苦力！罢了，且不与你计较。只是眼下已是日落时分，再不赶回城中今夜可要餐风露宿了。”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从花海顶端飘下，仿佛飞鸟一般掠过。才赶出去没多远，狄仁杰突然略略停顿，转头望向身后说道，“方才那骑马过去的人有些眼熟，是汴州府衙役？他似乎正看见我们从树上下来。”

　　“嗯？”秦鸣鹤显然不解，“那又如何？”

　　狄仁杰只是摇了摇头。他向来把自己的武艺藏得严严实实；在汴州为官近三年，至今仍无人知晓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更别提他师承天下闻名的神针老人的事实。如今被人撞见自己施展轻功，他心下多有不安。他自是清楚这般担忧算得上杞人忧天，也不好对师兄明说，只能一笑罢了。

　　第二天早上狄仁杰花了些功夫亲自前去拜访三位购买过毒性药材的长者。果然便如他先前所想，这三位老人俱是疾病缠身，药方中的朱砂、鹤顶红等毒物也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无论如何，除去些嫌疑人也是好的——看来凶手并不在浚仪城中。回到州府后狄仁杰便叫来了郑大刀，吩咐道，“大刀，你且与我往开封城中去查几件事。”

　　“参军竟要亲自去开封城？”郑大刀先是显得几分惊讶，然后顿时便兴奋了，一双环眼圆睁。他大声说道，“狄参军是不是要去查毒英凶案的事？好，太好了！参军亲自去，一定能找出凶手，为冯五报仇雪恨！我这就去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