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 之 桃枝案》露浓

12、第九回 真相大白

　　尽管红日西斜，狄仁杰仍然是回府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赶在浚仪城关城门前，带着四名执刀武士匆匆赶出城外，直奔开封城南的一座小山。阎立本的一番话让他豁然省悟，也不禁暗暗懊恼自己竟然不曾注意到近在眼前的关键。当初他与秦鸣鹤二人四处查询桃花时，他便觉得开封府城南一处的桃树似乎有些特殊，但直到这一刻才清楚地意识到：开封城南山下那几株桃花虽然看上去似乎与浚仪城中的蟠桃一模一样，但树枝都呈褐绿色——那一丛树是罕见的名种绛桃！而浚仪，开封两城周围似乎也只有那一处才有绛桃。也就是说，真凶很有可能就潜伏在那座山周围，或许还留下些什么蛛丝马迹。虽说他手中已有不少证据，但若能当真找到真凶潜伏的地方，或许这件案子便能毫无悬念地彻底了结。

　　他果然没有记岔，开封城南山脚下的桃林中便有五六株绛桃，只如今鲜花落了大半，枝上缀满碧叶。狄仁杰吩咐几名执刀武士散开查看周围，接着不过半刻钟，便有一人来报道，“狄参军，那边有一间草庐；里面似乎没人，但周围却有打斗痕迹！”

　　狄仁杰为之一振，忙随着那名执刀武士面赶上前去，果然就看见不远处有一幢简陋的小屋藏在几株绛桃之间。房门似乎半开着，门外则散落着十数枚暗器，还有被剑风削断的枝叶。狄仁杰看见草中藏着几根银针，在最后一点夕阳余晖下闪耀。银针？难道是秦鸣鹤？狄仁杰忙推开房门；方才入内他就闻到层层叠叠的药香——证据这就来了。狄仁杰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压下对师兄的挂念，先将屋内大略查看了一遍。

　　屋中凌乱不堪，似乎打斗的两人飓风一般从屋中扫过。好在灶房里似乎未曾遭殃，药罐中果然还有残留的药渣，还有新鲜的药材。狄仁杰吩咐下属将各种药材药渣收上一些，留作证据。除去似乎多得惊人的药材，这小屋中似乎也再没什么特殊；狄仁杰吩咐下属收集屋中衣裳书信可证明主人身份等物，然后随着打斗痕迹一路追了出去。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自家师兄。当真是秦鸣鹤？为何秦鸣鹤会寻到此处，难道他已经推断出真凶身份？

　　他沿着被踏扁的青草与纷落的花叶一路追出去两三里里，终于看见不远处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在桃树间缠斗。天色已黑，他看不清争斗的二人样貌，但也不及细想，飞身逼近，双掌同出，推向缠斗的两人。招式发出一半，他却突地右手回转，然后双掌皆是向黑衣人拍了过去。

　　“师兄！”狄仁杰轻呼一声。他一掌逼开黑衣人，然后拉着秦鸣鹤的袖子便往后退，两人直退了数丈这才站定。狄仁杰直直地看着秦鸣鹤的左臂，只见雪白的袖子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不免把秦鸣鹤的袖子攥得更紧了，低声问道，“师兄伤势如何？”

　　秦鸣鹤冲他微微一笑，说，“皮肉伤而已，不碍事的。”

　　“那暗器上定然淬了毒！”

　　“我已是将毒性控住了；小师弟信不过我的医术不成？”秦鸣鹤虽仍是微笑，语音却无比严肃，“有什么话将手头的事打发了再说不迟。”

　　狄仁杰点头，下一刻他的手中已是多了一把出鞘的长剑，仿佛电光雷鸣一般直奔黑衣人而去。“叮”的一声，黑衣人手中的弯刀格开了狄仁杰的长剑，然后那黑衣人冷笑道，“狄大参军，你官复原职了？”竟是关小燕的声音！

　　“正是；这才能擒拿你般这不法之徒！”

　　狄仁杰虽出声回应，手中丝毫不曾缓慢。他右手手腕微颤，剑身缠住关小燕的弯刀用力一推；弯刀被荡了开去，狄仁杰的长剑却借着推撞之力弹了回来，又是往关小燕的肩膀扫去。关小燕折腰一个铁板桥矮了下去，正避开剑锋，然后一拍不差地复又直起身来；这一来一去，他手中的弯刀竟已几乎贴在狄仁杰脖子上。狄仁杰猛地转身，刀刃擦着他的衣袖掠过。

　　关小燕连下杀招，嘴里却也没停下。只听他怒骂道，“我如何又是不法之徒？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护着亲朋好友，打着州府名号横行乡里，欺压百姓！”

　　狄仁杰突然收剑。关小燕最后一字说完，他已是站在十数尺，冷冷盯着关小燕。他缓缓说道，“我来寻你自是因为近日连环毒杀一案；你若能安安静静随我去州府听审，倒也不需如此。”

　　“听审？”关小燕似乎更怒了，冷笑连连，笑够了这才说道，“前几日还听说狄大参军才是罪魁祸首，证据确凿，如今就载到我头上来了？亏得我看在大刀的情分上还曾真心想帮你！算我没长眼睛，好心都喂了狗！”

　　狄仁杰被他这般辱骂似乎也不在意，只是说道，“我循着绛桃追到开封城南，方才在山脚下那间草庐中寻得药材、书信等物。刘姑娘，事已至此，你以为我仍无法证明你才是杀害徐掌柜，冯五、黄老板、还有郑大刀的真凶？”

　　关小燕似乎愣了，半晌疑惑地应道，“你唤我刘姑娘？”

　　狄仁杰身后秦鸣鹤轻笑一声，说，“姑娘，或许别人认不出你是女扮男装，但你如何能瞒得过医者？”

　　关小燕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怒道，“就算我女扮男装又如何？我不过是为了行走江湖便利些，如何？难不成犯法了？！”

　　“但你又要如何解释曾经在开封城中购得青蛇藤，八角枫须根这两味剧毒药物，却连一张方子也未有？”狄仁杰沉声说道，“我若请开封城中那位药铺掌柜前来辨识，他应该还能认出你这位‘刘娘子’来。方才在你的草庐里我还见到新鲜的马桑叶和剩余的石刷巴，这许多毒药你又要如何解释？更何况，我知道你是毒阎王刘天师的外孙女。你的母亲是刘天师独女，父亲是丐帮长老刘武；你自小失了双亲，一直由丐帮兄弟抚养成人。你的大父，闻名江湖的毒阎王刘天师也偶尔会来丐帮探你。我曾付了五百贯给万事通会堂，想来他们也能找到证人，莫说丐帮中也应该还有知情人。”

　　关小燕的脸色从通红转为雪白。她恶狠狠地瞪着狄仁杰，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又说，“这案子分明是你嫌疑最重！如今却由你来审问他人？不过是仗着权势给自己寻个替死鬼罢了。”

　　狄仁杰缓缓摇头，说，“我不过是请你去州府走一遭。此案自不会是由我来审；朝廷派来的黜陟使阎尚书还在浚仪城中，我会请他亲审此案。阎老公正严明，清誉满天下，你若当真未曾做得些违法之事，自是不用担心。”

　　“呸！什么公正严明，”关小燕喝骂道，声音愈发尖锐，“官官相护，狼狈为奸！”

　　狄仁杰的脸色愈发沉了，长眉挑起，仿佛出鞘的剑，右手紧紧握住剑柄。他沉声道，“我与你言尽于此……”

　　他还未及出手，突然只见面前扬起一片泛着紫色的烟雾。狄仁杰大惊，什么也顾不上了，忙出声喝道，“师兄，闭息，退后！”

　　他自己却是不退反进，长剑仿佛流星一般，直指关小燕的咽喉。而关小燕也是动了，整个人往秦鸣鹤那里扑了过去。秦鸣鹤却比他们二人更快。他人往后退，衣袖飘动仿佛白鹭羽翼；只一挥袖，一片雨一样的银光从秦鸣鹤手中泼了出去——漫天的银针，穿透紫烟，直奔关小燕而去。关小燕一刀扫开数十银针，却仍是挡不完；有十数银针插入了她的胸口手臂。她愣了一愣，然后整个人便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