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十章-鬼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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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妖名叫桑智，下乐山五年许，享人间其乐融融生活同时，时时护卫着乐山的平静。
半年以前，大概是十月初冬，乐山下了那年的第一场雪。而这一场雪，便吓怕了城中和临近几城的百姓。因为，那雪是血红色的。
当时城中百姓大都躲的躲逃的逃，却有个不信邪的小伙子站到了雪中。
小伙子在乐山是出了名的正直。他出身于书香门第，饱读诗书，年纪轻轻便连中了秀才举人，这不，再过些时日，就要到京师应天去考进士呢。这时候他站出来，百姓看在眼里，心中无不啧啧称道。
红雪渐渐落了他满身，融化了一层又一层，将他的衣服都染成了血红色，湿嗒嗒的贴在身上，看上去像个血人一般恐怖至极，他却安然无恙。
小伙子大笑三声，吼道：“看见了吧，下血雪有奇冤，可这冤屈伤害清白者不得。这场雪没什么古怪，大家不必多虑！”
他张开两手，向紧闭门窗的街坊四邻招呼着。
我能想象那场景。整整一座乐山城，不论是大街小巷还是砖瓦树木，一律被淋了鲜血一般，而在城中心的穿城大道上，一个浑身血染的人站在路中央，那真是触目惊心。
当时，百姓并不是顾虑全消，仍躲在房中观望。老树妖却心中打鼓，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带着深深怨念的灵压，便知道这雪是妖精作怪，必有蹊跷。他透过门缝望见豪气磅礴的小伙子，就在他定睛的一刹那，便忍不住“啊”地一声叫出来，随即，空荡荡的乐山城中，发出一阵又一阵绝望的尖叫。
桑智在回忆着一段往事时，表情呆板麻木，却令我惊心动魄。他看到的，是那个小伙子笑容突然变得诡异惊悚，身上的血红色不知怎么渐渐淡去，最后竟消失得与往常无异。邪门的是，他竟像着了魔一般，再也不说话、不搭理人，身体也变得僵直。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双腿像是被人牵制着向前迈动，那样子慎人之极，竟像成了妖鬼的傀儡一般！
后来听人说，他一路走到了村里另一户书香之家，强取了那家的小姐，暴行过后，便一蹬腿，死了。而那被辱的小姐，不堪此辱，竟自绝于三尺白绫！
桑智说到此处，声音中颤抖不断，眼中也都是掩盖不住的恐惧。他静默了一会儿，又说下去。
人们议论，其实这小伙子早就看上了这家女儿，只是一直求娶不来，也算是他心头一病。这场怪雪，难不成将他本性暴露了出来？
雪很快就停了，但这件事之后，人人自危。当时下雪之初，还有不少人皮肤和衣服上沾染到了雪花。那之后十日之内，全城各处骚乱不断。先头还有人对这场雪一啖而过，这下也再装不起清高了。
发作之人，无不如失了魂，被人操控，行动甚似僵尸，但行为各异。有的人和那小伙子一样，有的人抢了菜刀砍死老婆，但最终却是相同，全都在发狂之后倒地立毙。
恐惧如瘟疫一般在大半个中原地区传开了：乐山上生了个恶鬼，下了回妖雪，就害死了半城的百姓。
幸存的乐山百姓几乎逃得一个不剩，别城的人听了这事，也怕恶鬼再次发威，再也不踏入乐山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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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智环顾了他冷清清的客栈，叹道：“这店已有三个多月没进人了。我老头子既是妖，下雪的妖法也并不能奈得我。若那下雪的妖精找上门来，大不了豁出老命去。可是我舍不得乐山。我在乐山上生活了一千多年，现在居然到了如此地步，那妖精霸占乐山土地一寸，我都心疼啊！”
我看了看桌边的另外两人。似乎，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和桑智交谈，他们倒是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
思容听了故事，表情比之师父似乎更为云淡风轻，“小爷我倒是好奇，这下妖雪的妖精是何方神圣。他若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如此胡来，恐怕早已惊动了天界，他也活不长了。”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三界相处和谐，靠的就是天界的法令。若有妖精不顾大局，大肆杀戮祸害人间，景曜上神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也正是因为他的处罚向来“稳准狠”，我们妖精才对天界又是敬（更多妖是恨），又是怕。
这下桑智更激动起来：“说得是啊，这沸沸扬扬的半年，怎么会逃过天界的法眼？可你们看见了，我们乐山被丢下不管，这叫怎么回事儿啊！”
这时，师父终于开了口：“你确定，那妖精就在乐山？”
桑智一口要定。
师父点了点头道：“那么，我们明日一早就上乐山拜访。我们旅途劳顿，您这里还有饭菜可上？”
桑智听了，喜上眉梢，略一思忖，又道：“这恐怕有些危险。这妖精如此胡来，我却连他一面都未见过，不知他妖力深浅。若是两位仙人能帮忙请来管事的神仙，老朽便万分感谢了。几位也不必犯险。”
师父把玩这茶碗。思容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只是身份低微的散仙，哪有能力请来管事的？他景曜上神神通广大，若想来，早就来了。我们也不会没头没脑地乱闯，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桑智听了，便不愿再讨没趣，边作着揖边应承着走开了。
我本以为，以师父冷清的性子，必然不会多管闲事，于是惊喜得很。思容眼中迸发出跃跃欲试的神色。这孩子虽神力高强，却从未真正露过身手。
不一会儿，桑智端来了几盘寒酸的青菜，其中一盘其貌不扬，黄黄的一团菜叶子搅在一起，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思容一看便皱了眉：“喂老头儿，我们来帮你们乐山除妖，你不会就拿这种恶心的东西孝敬吧？”
我在桌子底下踢她，老树妖却并不在意，陪着笑解释道：“少爷有所不知，这是乐山上的宝贝。不论是神仙、妖精还是凡人，吃了它精气倍增，女子养颜，男子补肾，可谓滋阴补阳的极品。每年都有不少凡人为了采这宝贝菜命丧乐山呢！”
可能是因为我们答应上山除妖，桑智变得健谈得多。他说这话的时候，卧在不远处的一把椅子里，眼神猥琐。
我看到思容两眼笑成了月牙，用折扇遮着嘴，神采飞扬地看看师父，看看我，又看看师父，再看看我……
“喂，思——”连名字都没问全，师父就打断了我。
“笙儿，多吃些菜。”师父一边说，一边加了一大筷子的黄黄的“宝贝菜”到我的碗里。
我被他们搞得一头雾水，筷子戳在碗中的“宝贝菜”上面讪讪不敢动手。
思容阴阳怪气地说了声：“娘，你非要爹爹喂你吗？”
“不是啊，我自己可——”然后我才发觉她用到的称呼，“嗳？你说什——”
一块五仁饼被塞到我的口中。
师父笑得温温柔，我后脊梁一阵恶寒。
“果然要我喂吗？反正我和思容不太习惯吃凡人的东西，终于有机会亲手喂夫人了。”说完朝我眨了下眼。
我瞬间便会意了，甜滋滋地享用着并不太好吃的五仁饼，又尝了口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宝贝菜”，摸了摸思容的脑袋，模棱两可道：“乖儿子你深得我心。”毫无悬念地，他一扇子拍掉我的手。我因为心情好，也不会在意。
虽然师父这体贴的样子，都是故意做给桑智看的，但耐不住我想象力丰富，心中竟真的雀跃起来。只是，师父与我装夫妻也不是头一回，这一次却尤为尽心，倒是奇了。
桑智似乎是见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知趣地离开了。
我见他没了影，一根弦卸下劲儿来，悄声对师父说：“师父你今天很不一样啊！”
他挑了挑眉毛，狐疑道：“有不一样吗？许是因为吃了这宝贝菜的缘故？”
我一愣，他明明没动一口，说这话是……
突然脚面狠狠一疼，思容眯着眼睛鄙夷地瞟着我。我心说，你踩得我疼的要死你还张狂，这是什么世道！转眼又看见师父已然冷下来的眸子，与刚才的温柔体贴判若两人，变回了原型，我顿悟了。他们确是做给那老树妖看的，只是做得比原先更过分些。这是为何？
我向师父投去狐疑的眼神，他摇头示意我耐心。
我便耐心等着，等着等着，手指尖就没了知觉。我正在纳闷，我这手指尖是招惹了哪路神仙，那阵麻木感便迅速从指尖窜遍全身。我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知道自己中了招，便眼见对面和身侧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迅速倒了下去。
我心一抽：这下完了！然后乖乖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十章-鬼城（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