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八章-紫漓（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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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不禁笑出声来。
思容像看见破功的小仙一样看着我，“你怎么笑得那么难看？”
我：“嘿嘿。”
思容一翻眼睛：“小爷我天生对妖精颇有好感，见过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各种妖精，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就像你这个长相，说像妖精，又太清纯；说像神仙，却太妖气。你真是两边不讨好了。再说，妖精们不都是伶牙俐齿，鬼主意一箩筐吗？你怎么像个呆子似的？”
“……”你说的这些，你让我怎么回答……想我竹笙在郝夫人大闹药铺子的时候还能挺身而出，现在无事，反倒没了话说。
“呃……好像你不应该叫自己‘小爷’来着。”
“这有何不可？称呼只是称呼罢了。我每回下山，必要扮成少爷，都说习惯了。”
怪不得在山下跟踪她那么久，都没有识破她的女扮男装，一声声的“小爷我”说得颇顺口，原来是惯犯了。
我平日里最不喜欢被小孩子缠身。缠人的小孩子大都是话痨，要不就是央着你要这要那。我从不会哄孩子，更觉得无话可说，被他们央求了，又不会拒绝。可是这思容却是个另类，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可爱又机灵，一点不黏人，深得我心。
我顿时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和她聊了起来。
思容自打出了娘胎便住在这绝顶的北岳山峰，诺大的紫漓宫，只见得到琼淼和重黎。琼淼是一副如水的性子，并不像其他娘亲那样娇声细雨，也从不娇惯她。重黎是个大孩子，带她斗蛐蛐、捉神兽。这样以来，思容就养成了男孩子的性子。
后来再大些，识了字，重黎便让她读自己的藏书。
思容说了几个书名，却不是耳熟能详的《黄帝内经》、《蓬莱神传》之类。一本叫《缠袖录》，另一本叫《天烛笔记》。她告诉我，重黎藏有上百本笔记小说，这两本是她最喜欢的，讲的都是断袖龙阳之事，故事惊天地泣鬼神。但重黎嘱咐过，这些书千万不能落入琼淼之手。
我思量着，重黎这喜好真真奇怪得很，琼淼若是知道他好这一口，不知要做何感想。思容还是小孩子，心智未全，若我能及时引导，兴许也能算是功德一件。
“这个，思容啊，断袖之事你还是不要太过迷恋为好。毕竟，万物皆靠男女相交维系，你不能逆其道而行啊。”
“切，榆木疙瘩，我不跟你说！”
榆……榆木疙瘩？！
思容自顾自向前走，不多久，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杏林。颗颗巨大的树冠被白色的杏花形成的冠盖密密实实地压住，林间一动便是巨浪，落下阵阵飞雪。这里已经到了山阴，漫山璀璨的杏林不为外人所知。
“怎么样？这些都是雄树，几乎都成仙了，花朵终年盛开，有时候会化人身呢。啧啧，都是难得的美人儿呢！”
思容一脸骄傲和享受，我看出她又在幻想着几个男人之间的情谊了，便速速打断她：“毕毕呢？”
她轻蔑地瞟我一眼，“人家叫毕方，多威武的名字，被你叫得那么柔气。毕方鸟原本是我爹爹的宠物，是在他下凡以后才跟了暮久的。”
她指了指林子深处，“你看，那才是毕方该有的样子。它这样畅快，一定是被你们闷了几千年。真是便宜你们了！”
我怔怔地望着远处的盛景，实在无法相信，但是脑中虚影一闪，一个声音告诉我：“是的，思容说的没错。”
巨鸟展开翅膀，微微一振，杏林中央便飞起茫茫雪花，将它的红影笼罩。毕方昂首长鸣，冲天跃起，一束巨大的火把冲破雪白的牢笼，空中的飞雪漾起波纹，一直扩散到林边。正座山坡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毯。
仿佛万年之前，世间混沌甫定，神鸟毕方自由穿梭于天地之间，不必担心有凡人见了会晕过去或跪地求饶，更不会有大胆的神仙敢来冒犯。
毕毕……毕方……多么明显的记号，师父从没揭开过谜底，我也从不怀疑。
可是，远古神兽，被我揉脑袋？被我当作小狗唤来唤去？被我抱在怀里被人说是“鸡“？
空中的神兽终于找到了足以配它的一片广阔天空，在云间欢快地嘶鸣，随着欢快的振翅，抖落满翅的花瓣，正如挣脱了几千年的牢笼。
它在杏花村的后山，盘旋过。在这里，则是飞翔。它在我和师父的手下，是忠臣。在这里，是霸王。它太美了。
它终于找到了。
毕方。远古的神兽，伴神话中的八大上神而生，吸尽天地精华，火之盛宴。
它一展双翼，百兽避退，一声长鸣，万山齐喑，一双怒目，万箭穿心。它带来火的灾难，却臣服于火神重黎。它不向天帝低头，却甘心做重黎的坐骑。
毕方鸟轻轻落在我们身边，琥珀色的眼睛闪耀着从未出现过的光辉。
“毕、毕方。”
我伸出手去，它将头靠过来。我可能要失去它了，可是我一点也没有不开心。
你要飞，没人拦得住你。这些年，你给我做宠物，是不是极大的耻辱？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杏花村本不是你该存在的地方，你为什么要留在那里？你为什么要离开最初的主人，死心踏地跟着师父？
不过今后，我不要你再委屈了。
我抱着毕方的颈项，手指插进细碎的羽毛中。
“毕毕，委曲你了。以后你还回到重黎身边吧。师父不会怪你的。”
我的脸上滑下一丝温热。
我放开毕方，对思容说道：“我们这些年来一直喂它半死的小兽，可是它本就该自己捕食的，它应该很骄傲才对。你爹爹，比我知道得多多了。今后，就物归原主了。”
我没等思容开口便转身，这孩子若是开了口，恐怕我真不一定接得上话。再说，她是心心念念想要毕方回家的。
我确是没听到思容说话，后背却被某个渐渐的东西顶得生疼，衣服被向后拽去，人也跟着踉跄几步。
竟是毕方啄着我的裙摆，不让我离开一步！
“说你傻，你真傻！”思容背着手，围着我嘲笑道，“你想毕方回来，不就是怕憋屈了它，害他成了笼中之兽吗？现在如何又说‘物归原主’？既然毕方是‘物’，你们就养着它好了，它也用不着自由。”
“你这孩子，最会胡搅蛮缠，我那是一时失语——”
“喂，可不是失语的问题！你既将毕方看作神灵，自然不能擅自摆布。其一，你藐视师门，未经许可私自做主，是为无礼。其二，你无视神灵之情，未征求其意见便将其妄托他人，是为无情。其三，你托神灵于我们紫漓宫，不曾想，若毕方神鸟一个不乐意，一把火烧死我们全家要如何，是为无义——”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好吧？”毕方见我软了下来，也放开了我的裙子。
我真是那这小思容没办法，才只有八岁的光景，说起话来一套一套，步步紧逼。这要是长大些，还得了？
“话说，刚刚不是你埋怨我和师父的吗？现在又说这种话……”
思容一挺胸脯，傲然道，“有所思不一定要有所为。好男儿当以大局为重。毕方显然喜欢你，神灵之意不可拂啊不可拂！”
小姑娘似乎是沉浸在断袖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又是“小爷我”，又是“好男儿”的，这样下去可不得了。我正绞尽脑汁要攥几句至理名言，对其教育一番，来路却有人击掌三声。
“哈哈！乖女儿，这几句话说的我果真受用，爹爹我爱你爱得紧！赐予你一个月时间下山出游！”
思容大叫一声以示兴奋。
我这是头一次见到完整真实的重黎（上次被他抱着只迷迷糊糊见到个脸），不得不赞叹，他的风流，是骨子里的。
我从来不会说什么人风流，因为这词在我眼里绝无褒义。尤其是初次见面，彼此不相熟，更不愿如此形容。
但见到重黎，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它。这一次，可真真是个褒义了。
重黎不拿折扇，不带头冠，头发自由地披洒着，散而不乱。从我见到他的第一刻起，他一直嘴角带笑，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天生能将嘴角长成一个弧度。他眉心的红痣，被几缕散发半遮。这样的男人，虽样貌邪魅略带女气，却难掩狂傲跋扈之气，和琼淼比起来，并不觉逊色。
他向我走来，毫不避讳地盯着我，我道行不够深脸皮不够厚，自是垂下了头。
“低什么头呢？地上有金子？还是我污了你的眼？”
“没有没有，哪儿能啊~”我连忙硬着头皮抬起头，却见重黎虽眼中并没有笑。
他绕过我，拍拍毕方的后颈。毕方对他眨眨眼。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像是毕方对我的留恋，更像是一对默契的老友。
重黎没说一句话，突然哈哈大笑。飞身一跃，跨上毕方的背，两眼迸出火似的精光，对我伸出手：“来，好久没携你同游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八章-紫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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