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八章-紫漓（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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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她手摇折扇，大摇大摆地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女孩子气。即便相貌异常出众，我也只是觉得，神仙小孩大概都是这样美的，没有半点疑虑。现在，他竟摇身一变，换了身白色的小裙子，收了折扇，样貌风采竟堪比那石碑上画的小琼淼，只是浑身上下多出不少英气，一看便知，今后必是个不世出的美人了。
只是……
琼淼将她扳过身子，按在梳妆镜前，“你瞧瞧你，头发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脸上还脏兮兮的。”
思容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奈何逃不掉琼淼一双手，便委屈地争辩：“好不容易见到爹爹常说的毕方，想拔一根羽毛收藏，谁知道他那么暴躁，居然朝我喷火！哼，他的伤还是我帮他治好的呢！”
琼淼趁她埋怨的空当三下两下梳顺了她的头发，又编了两个小辫子。刚刚的邋遢劲儿瞬间就被玲珑可人代替了。
她从镜子里看见我，又跳起来，对琼淼撒娇：“娘，竹笙姐姐肯定知道怎么让毕方听话，你让她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琼淼歉意地看看我，征求我的意见。我虽然并不善与孩童交往，但实在不忍拒绝，便答应了。思容也不认生，上来就拉我的手，拖着我下了床，奔出去。只听见身后琼淼满含笑意的一声：“思容！姐姐刚刚康复，你别乱来！”
我虽服了琼淼给的护体丹，身体依旧不甚强健。琼淼说，重黎并不太会炼丹，但芝兰是个绝顶的炼丹师，他送了许多珍稀丹药给重黎，我服下的护体丹便在其中。我顿时想到，芝兰大概就是叫师父炼丹的那个妖精了，也便是我没有名分的师公。
思容并没拉着我跑太远，过了两个墙角，一处庭院，她回头望望，发现琼淼没有追来，便停下了。然后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打量我，“小妖精，你到了北岳之巅，为什么不会死呢？”
好嘛，原来她是想避开琼淼，好欺负我！刚刚还“竹笙姐姐”地叫得甜，一转眼就又打回“小妖精”了。我叹了口气，想她神力再高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用不着跟她较真。
“我也不知道啊。上山的时候，师父给我做了结界。到山顶的时候，结界破掉了，我也没想到我会活下来。后来，似乎是琼淼……姑姑给我服了护体丹。”
叫一个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的美女“姑姑”，我还真不太习惯。但从辈分上讲，似乎确实该如此。
她摸着下巴，迈开方步走到外面的场院中，一边想，一边念叨，“这可奇了，难道她真是半神不成？”
我听着她碎碎念的分析，哭笑不得，却颇觉有趣。便一路尾随，到了院子中央，才发觉眼前是一座飞云流彩的大殿。这里的神力似乎比别处更加充裕。
“思容，这是主殿吗？师父是不是在这儿？”
“这是主殿。你师父在不在，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看啊。喂——快些回来陪我去找毕方鸟！”
我忙奔上石阶。
推开门，果然气势恢弘。虽并无雕梁画栋，也无金银装饰，却别有一番大气超脱之感。正对面的墙上，并没有常见的牌匾，而是如内室一般挂了一幅画。
画上描绘的是云雾缭绕的宫殿，暗金色，辉煌得很。我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一定是天界的宫殿，大概是天帝天后居住的天宫。虽是俗艳的颜色，却被那氛围凸显了磅礴。
主殿后是个院子，院子里种着些杏树。那杏花烈酒兴许就出自这里呢。我听见东边的厢房里有个男声在低语，想着紫漓宫中连下人都无，必是师父和重黎了。便凑到近处细细听着。
“小暮久啊，你说你至于吗？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话说，咱爷俩有多少年没见了啊？我数数啊。容儿出生的时候我刚好下界三千……”
“不用数了。三千七百五十九年。而且，你别总爷俩爷俩的，我算是你弟弟。”
我捂嘴偷笑，师父撇着嘴斜着眼睛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咦，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这些年我是数着日子过的。”
我一愣，听见房中也沉默半晌。重黎再说话的时候，明显严肃了不少。
“暮久，你何苦呢？你这是在等谁？你明知道等不到了。”
“我隐居在蝶芝园，为什么要等谁？芝兰的地方，总不能荒了。”
一声长叹，“你……还在怨我？”
师父没回答。
“你这小家伙，还是怨我害了希儿吧？希儿的死，和我脱不开关系。我自然不会奢求什么忘怀。西厢房是我留给希儿的，每到年节，少不了到那房间去陪陪她。呵呵，有时候还以为一推开门，里面就会打出来一枚小拳头什么的。我酿了杏花酒，想跟她碰杯，结果发现面前什么都没有，酒都撒出去。这是报应，呵呵——”
“别说了！”
我一惊，师父竟在哽咽。
“暮久，那个笙儿……”
突然听到了我的名字，不由得立起耳朵细细听起来。
“那个笙儿……我觉得似曾相识。和希儿很像啊。是不是……”
“你别瞎猜。笙儿是蛇妖，和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况且……她们并不像。”
“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暮久，你是不是……把她们混了？”
“我说了，她们根本不像。”
“那就是了！虽然不知道神仙和妖精结合能生出什么东西，不过重黎叔我支持你！”
“重黎，你胡说八道的毛病还是不改。我是笙儿的师父，只有师徒之谊。我对她好……也是想把欠姐姐的都给出去。但不是混淆。姐姐，没有谁可以取代。”
“唉，就说你倔，算了算了，你说说，这回大费周章来找我，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是景曜……”
我靠在门口的廊柱上，身体滑了下去。他们之后说了什么，我再也不想听了。
“我是笙儿的师父，只有师徒之谊。”
“姐姐，没有谁可以取代。”
脑中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想停都停不下来。
姐姐，姐姐。我从来没有这样嫉妒过一个人，更没有这样讨厌过自己。
原来那些温馨都是我的杜撰，确实啊，师父有说过他喜欢我吗？没有。他只有我一个奉他为信仰的徒儿，怎样关心还不都是合理的？他抱过我，吻过我，还不是因为把我当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在他眼里一直就是个孩子。
“小妖精！你很慢嗳！”
我一个激灵跳起来，整整衣服，见思容正背着手找过来。东厢房里一下子没了声音。
我赶紧迎过去，小声说：“你爹爹正和师父说话呢，我不好打扰，正想着要不要到西厢房中去看看呢。”
我们走出院落，我听见后面有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却没有人追出来。
思容悄悄对我道：“西厢房里挂着一幅美人图，爹爹说是长希姑姑，那里还有她的灵牌，怪瘆人的，我都没进去过几次。”
她说，那房间的门并不会锁，因为每天重黎都会过去打扫。我又问她还知道长希上神的什么事。她说，只知道她是八位上神中最小的，司生灵，从小被重黎养大，感情很好。后来在天地浩劫中与朱雀同归于尽。
我想起重黎口中的“希儿”。原来长希上神竟是师父的“姐姐”。那位传说中风华绝代、圣泽万物的远古神祗，原来离我这样近，却又那样远。我默默苦笑，“姐姐”确实是无可替代的了，输给她也是理所应当。
我跟着思容，浑浑噩噩的，只听见她嘟嘟囔囔，听到的几句，无非是说“这小妖精怎么这么呆，一点也不像妖精”之类的。不过我过惯了倒霉催的日子，走到半路的时候，心中已然舒畅了不少。
我还抱怨什么呢？我现在是师父最亲的人了，长希上神已经灰飞烟灭，我和师父还有花不完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不管师父的初衷怎样，结果还不是对我好？指不定哪天，师父蓦然回首，发现真正值得他珍惜的人其实就在他身边！
我扯着嘴角笑笑，心中的痛感只剩一点点了。我竹笙就是这样无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八章-紫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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