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乱舞》夏馥竹

54、柴房的酒宴

　　柴房的门大敞着，楚聆风挺拔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去了不多的几缕阳光。风无颜安静地坐在他的阴影里，紫色带着些银光的发带竟有些耀眼。他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边，桌上有几碟简单的下酒菜和两坛女儿红。
　　冲呆愣着的楚聆风点了一下头，他的声音低醇听不出情绪：“来了，坐吧。”

　　随着他开坛的动作，陈年佳酿的香味瞬间盈满了整个屋子。楚聆风心中释然，会心一笑，大步跨了进来。阿宝识趣地替他们关上门，就悄声消失了。
　　“我们兄弟俩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吧？”风无颜淡然一笑道。
　　楚聆风已经翩然坐到了他的对面：“大哥有如此雅兴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亲自下厨烧几个菜来。”
　　他自是清楚以风无颜无与伦比的酒量和当了多年杀手的警惕性，是决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喝酒的，既然他邀他共饮，必然还如从前般把他当作最信任的人。辗转于心间的猜疑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风无颜迅速在两人面前的小碗里倒上酒：“两年了，上次喝酒好像还是你和小舞在紫鹫山庄合伙灌我的那次……”
　　“是呵，真是时光如梭。”楚聆风黯然笑笑，清脆的碰碗声后，他们同时豪迈地仰头一饮而尽。

　　这酒碗小归小，可再怎么说也是碗字辈的，比杯子高那么一个档次。一来二去，风无颜就眼神朦胧起来。
　　“你……你知不知道……南海鲛泪有什么用？”风无颜脸色微红，大着舌头摇头晃脑道。
　　楚聆风放下碗，心中一震，立马答道：“据说可以起死回生返老还童青春长驻……”
　　风无颜微眯着眼，露出“乖孩子，答对了”的欣慰表情。
　　“大哥为什么想要南海鲛泪？是为了救人？”楚聆风难免好奇地问道，要拿这东西也太考验人了，他不信大哥真的想借此致他于死地。
　　“要进入冥海教总坛……必须找到一个接引僧……那个叫者释的秃驴住在金山寺……他还有两个双生兄弟～叫业释和海释……如果你要他带路，他必然要刁难于你，让你在他们三个一模一样的人中认出谁是他来……如果猜错了，你就会他们三个烤来吃了……”风无颜一手撑着头，一手端着碗摇晃着。
　　“这也太难了啊！”楚聆风蹙眉道，三个一样的人……朝夕相对的人都不一定分得清楚谁是谁，更不用说他这个陌生人了。
　　“其实……不难……”风无颜摇头道，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者释对香味特别敏感，到时候你身上带个香到让人抓狂的香囊就成，他的鼻子一定会不受控制地缩动……”
　　楚聆风听到秘诀，自然用心记下：“多谢大哥指点。”
　　风无颜唇边浮起一个邪佞的笑：“谢我让你能顺利地去送死么？到时候……紫鹫山庄可真成了我的囊中物了……”
　　这话无疑是一声闷雷在楚聆风脑中炸开了，心头顿时如被利箭穿过，留下一个渗血的伤口。一直不肯相信的事实，竟由风无颜亲口说了出来，用那样淡漠恶劣的语气……
　　楚聆风一时说不出话来，风无颜突然狂笑起来，摇晃着直起身子倾了过来，揪住了他的衣领：“我早说过了，你这个从小被家人过度保护的大少爷，不懂什么叫心狠手辣，不懂得防人，做事又优柔寡断拖拖拉拉，根本不是当庄主的料。何必勉强自己，早些放手多好，弄成现在这步田地，我也有些于心不忍啊……”他的评价虽然犀利直接得伤人，可字字点到了重点，他了解他，毋庸置疑。

　　楚聆风心头的痛楚瞬间被愤怒的火焰掩盖下去，盯着风无颜近在咫尺的脸庞，用力推开了他，厉声道：“为什么？你非得这样处心积虑地想得到紫鹫山庄？”
　　“为什么……为了……为了她吧？”风无颜像是思考了会儿，才抛出了答案：“小舞……你抢走了她……”
　　楚聆风一怔，他从未想过大哥也如他一般恋着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虽然他知道他一直对她极好，可当初也是他把小舞让给自己的啊……怎么会……
　　“我不准你在见她，你没有资格见她……你知道你欠她什么吗？”风无颜不支地趴倒在桌上，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楚聆风耳朵，很轻的声音，可破坏力极大：“你……欠她……一条命……”
　　“什么？”楚聆风感觉胸口又挨了一记重拳，他冲到他身边猛摇他：“什么一条命？你说清楚！”
　　风无颜被他摇得立起了头，露出一个勾魂夺魄的笑后，身子往后一仰，软绵绵地摔到了地上。眼一闭开始睡大头觉。那从容镇定就像现在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他与周公约会的决心一样。
　　欠她一条命……什么意思？心头又多了一个重如巨石的大疑问，楚聆风莫名地烦躁起来，低头看到风无颜睡得死沉的痛快模样，怒火再次上扬：“你想我死，又怎么能这么毫无防备地睡死在我面前，你就拿准了我心软，不会为紫鹫山庄除了你这个大敌？”
　　他想举剑，可那平时挥舞如电的长剑竟突然重如千斤，握剑的手又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大哥这么聪明，又怎么会把自己的性命放到对立的自己手中？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楚聆风咬了咬牙，一时心乱如麻，他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要拼个你死我活还是择个好日子决斗吧。
　　他疾步转身离去，用力合上的柴门发出了惊天巨响。气归气，正事可没忘——给柴门上锁。估计这酒品超烂的武林高手马上就要起来练剑了……

　　果然，他刚一走远，风无颜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方才酒醉迷蒙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竟是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