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捌】麒麟的反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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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午饭过后惯常是应该请客人回去休息，然而当吴邪问起阿宁小花还有小哥你们要不要现在随我回家坐坐时几个人却都诡异而默契地选择了无视，阿宁看表小花摇扇，剩下个张大爷直接面无表情盯着天花板，当下吴邪只觉得内心的吐槽到了一个从未有过无与伦比的高度——我靠你们倒是给句话啊这么一语不发是个怎么情况！最后还是从今天中午开始就一直缺少存在感的自家小伙计在一边抖抖抖出了声：“老板，苏州城最近说是新来了个京里的戏班子……我们去看戏好不好？”
——这明明是你假公济私好么？吴邪来不及转头好好针对这句话做个王盟内心活动全分析，另外那三个人倒是都瞬间看过来了，动作一致程度让人恍以为他们练过……当下吴邪就拍了板：“好！就去看戏！”
不过看什么戏呢？
北京城这回来的是大班子，照小花的话说“他们家也就比二爷的班子次了那么点”，京剧一流不论，就是黄梅戏和花鼓戏也是手到擒来，着实令苏城人大饱了一回眼福——乍一见游艺场二层楼外张贴的巡演公告某解小九爷就停了步不动声色曳出个笑来：“平日在京，多半演戏给别人看，这回到了苏州，看什么戏可要由我们选——小三爷，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能有什么意见……吴邪下意识就要作出个微笑说悉听尊便，话到嘴边目光却不自觉转向了身边从头至尾没出过声的张大爷。这人难得现在不是看天或是看云，竟是凝了神看那公告旁的大幅海报——上面也不是别的，正是这班子的当家戏目——“小哥，你想看这个？”
闷油瓶闻言顿了顿，却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微微转了头目光正对上吴邪，然后小医生就确定了小哥的确是想看这个的，那自然是要跟着他一起看……不过，小花？
“那我们就随张灏兄看这个吧。”明明还是解小九爷清淡和悦的一句话，甚至面上的微笑都不曾变过，偏王盟就在一旁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谁能告诉他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低气压是怎么回事？最波澜不惊的只有阿宁，此时正唇边噙了抹笑意把目光从海报上收回来，堪堪落在小医生身上，嘴唇微动了动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其实宁姑娘要说的话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句话。
就是——吴邪，海报上的这场戏，不是早在你离京之前……我们三个就曾去看过吗？
当下众人各怀心思，然毕竟都是受过新式教育的，当下进门时仍然下意识地遵守了“女士优先”原则，所以阿宁理所当然地没有看见某只大号瓶子在其后微微斜向自己的粉衫同伴的眼光以及唇边极其微小扬起的弧度——的确不明显，但凭宁姑娘刻苦研修西洋心理学几年，若要瞧见，总还能看得出那是独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这一局，闷油瓶对解语花，闷油瓶胜。
两场戏看下来天色已近黄昏，夏日暮色极美，吴邪乍一出游艺场就是长吸了一口气，胸腹间一瞬都是傍晚时分独有的气味——这气味里混杂了糕点和绿豆汤的甜香，却还有股茶叶的清香味儿。小医生顺着这味道使劲皱了皱鼻子似乎有点诧异，下一刻就恍然笑了出来：“这必然是不远处那家苏州新开的知名茶庄，隔壁周老板跟我提过的——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话里问的是“我们”，目光却只对着解语花——刚才亏小花迁就还陪着自己看了两场他早就耳熟能详的戏目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后者却似乎毫不介怀，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旁边早有王盟笑了出来：“老板，你不会又想用好茶叶换人家周老板家红烧肘子吧？”吴邪什么手艺他能不知道，做出来的饭充其量就是能吃，开医馆两个月往人家隔壁跑了多少次，还每每不好意思非要提点东西过去，啧啧，那点心思……
——不说出来会死是么？小医生一记凌厉眼刀尚没有甩过来，身边的闷油瓶已经——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先迈开了步子：“走吧。”
这其实不仅仅是间茶庄！吴邪乍入得门就觉得眼前一亮——从外面看这家店的门面甚小，在其他店铺间毫不起眼，但内里却极敞亮。一道屏风隔开了店面和内堂，外间售卖各色茶叶，内里却是饮茶消闲的好去处，店铺风格古雅，三两客人在花叶掩映间散坐，间或低声谈笑，伴随缕缕茶香漫溢，别具一番风情。
“果然人说苏州城钟灵毓秀呢。”阿宁只向里间瞧了一眼就抿唇笑开，“小三爷，如此好去处……你更不想走了吧？”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不过一句普通玩笑，但在宁姑娘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就有哪里不对劲，似乎总要暗含机锋。吴邪答不出话，目光一转而向柜台，忽地就顿了顿，眸子蓦地亮了起来：“老板，那是洞庭碧螺春？”
“您说这个？”茶庄的老板一张口居然是一口京片子，“哟您眼神真尖，这是刚从太湖洞庭东山采下来的第一批，昨儿刚从茶农家里取回来的。别的不说，就说‘清纯’这两个字，它就比别的茶高了一大截，绿茶里都顶尖儿，泡出来那个香没得说的……看您行家，要不来二两？”
吴邪边听他说话就忍不住要笑，边打量面前罐子里的茶叶，的确是上好的货色，色泽明绿清透条索纤细卷曲，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然刚要张口，一只修长的手堪堪就拦在了眼前——却是晃了晃手中的另一个罐子，解语花笑得一派风轻云淡：“小三爷，我记得咱们这些人里有个人胃一向不好——是谁来着？”
“小花……”吴邪猛一看他那笑容就觉得胆战心惊，“我只是看看，真的，没别的意思……”才怪吧小九爷你不要用那种口气说话好吗我打死习惯不能啊！
“碧螺春是好茶，”不着痕迹收回了手，解当家也转向了柜台后的茶叶，口气却一转而正经起来，“强心、养颜、消疲劳……只是不益消化，尤其是夏天喝时容易上火。说起来吴二叔一向是品茶个中好手，这些话，他不会没对你说过？”
“说，说过……我换一样铁观音还不成？”小医生的声音愈发没底气，忽地就觉得身后斜方莫名一阵来路不明而甚沉重的压力，些微诧异转头，却只见闷油瓶正在打量一套茶具，而阿宁和王盟离得更远，正在低声说着什么，似乎一片祥和现实静好。只得转回头来，猛地看到解语花微扬的嘴角就是一愣：“小花，你笑什么？”
“没什么。”解语花眼角余光扫过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往自己和吴邪这边看过一眼的某大号瓶子君以及面前一脸莫名的青梅竹马，声音意外地轻快下来，“只是忽然觉得，心情真不错而已。”
这一局，解语花对闷油瓶，解语花胜。
其实挑选茶叶的时间并不长，且在座几位都是年轻人，虽到处走走停停一天，却就连阿宁也未觉得多累。因此从善如流就在茶馆内堂坐坐，跑堂的端上茶来，却不是常见的毛尖乌龙，竟是一色仰天雪绿。跑堂的得意笑说这可是我们海老板的看家好货，特意给几位上来的，吴邪笑着道谢过。细看剔透玻璃杯内落雪纷飞，无端的就让人心沉静。端起来还未饮一口，忽地就听身后那桌两个客人闲谈，却也不避旁人兀自地高声大嗓——吴邪不觉皱了皱眉，已听其中一位道：“前些日子海关那案子破了，你可听说了？”
“谁能没听说。”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却是懒洋洋提不起什么精神，“还不就是一顿神夸警察局长，那词儿用得天花乱坠，要照我说，没有张副总长，凭他想破这案子——再等个八百年吧！”
“哟？”另一人倒是来了兴趣，吴邪也同时睁大了眼睛，“听你说，你还认识那张起灵？”
“不敢说认识，”后头那人笑了笑，声音也难得客气了下，“只是去年我有事上京，一个场合见过几面。不愧是九门张家的公子，和他们家老太爷张大佛爷简直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但听说冷得厉害，一般人都近不得。听说最近也在苏州，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冷得厉害？吴邪下意识就想起那日张公馆老管家前来拜望，其殷勤客气让人望之可亲——于是他们家少爷是座冰山？自己在京那么多年怎么没注意这个……目光忽地扫过自己左手边正低头喝茶的闷油瓶，眉目锋利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沉如水，只是这刻低垂了眼睫，也不知道是同在听这两人说话还是神游太虚——心里猛地跳出一个想法——
那张起灵，不会就像这小哥这样的吧？
他这么想，不防身边跑堂的经过，身后那两个人客人似乎是正谈得投机，谁也没注意跑堂的手中的大茶壶，一个人手一偏，竟就堪堪贴了上去——当时烫的大叫出声，引得茶馆里一众人都纷纷转头望了过来，老板也赶紧从外间进了来，跑堂的忙丢了茶壶，赶着叫别人取冰块毛巾来敷。那人小心揭开衣袖，却只是手腕红了一块，不觉也有点不好意思，忙叫跑堂的别忙，当下乱哄哄一片，他却不经意一偏头，正好对上了这桌吴邪的眼神，当时就是神色一变——吴邪刚想着我脸上也没什么啊至于那脸色吗——那人却已经失声喊了出来：“张，张公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捌】麒麟的反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