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 姑苏不纪年》游素

2、【贰】

　　最后还是要感谢拉车师傅的技术好，虽说一路上照旧的七拐八弯，到底还是赶着在大雨落下来之前把自己送到了家门口。年轻小医生这样碎碎念着跳下了黄包车，想着要付钱司机却摇手说不必，原来是三叔已经给过了，心下暗笑老狐狸平日里铁公鸡的居然也会有拔毛的时候，随即举步移上自家门前的台阶。王盟那小子见着大雨将至倒是机警，把门窗都锁得好好才回去。小老板检查了一遍，满意点头，刚要掏钥匙开门，眼光忽地向门边暗影里一瞟——我靠，那里怎么好像倒着个人？
　　不是“好像”，在吴邪往那边走了两步之后他已经确定，是真的倒着个人。
　　这回可大发了。一边想自己可是新近回苏州没可能惹上什么仇家——难道真像三叔所说，是老字号医馆看自己这青头不满所以给自己来个下马威？那也不至于如此下作——一边谨慎地向那人移了一步又移一步，想看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一看不要紧，居然注意到那人腰间流出好大一滩血来，在已经噼啪落下来的大雨里混着雨水被冲成猩红的一片，看着好不触目惊心。顿了顿脚，吴邪烦躁地“啧”了一声，他娘的谁让小爷学了医，养成了职业病没法见死不救，别说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他真是那帮老古董派来的我也不能放着他不管！走过去搀起那家伙，却是个年轻男人，漆黑发丝被雨水打成一缕一缕粘在苍白脸颊旁边，嘴唇都没了血色。费力地扶着他走到门口，好容易摸出钥匙开了门进去，忙把人放在外间竹榻上，开了灯细细检查这人到底是哪里受了伤，目光移至腰间就是倒吸一口冷气，他娘的这居然是枪伤！
　　这下基本可以肯定不是那帮老古董派来捣乱的了，他们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敢用枪伤人。这人怕是来头不小，不知道是得罪了苏州城里哪一家大户，搞得这么狼狈。吴邪暗自腹诽，手上可不停着，利落地收拾出了简单手术用具。这人的子弹还没取出来，先要做的就是解决这问题，还好伤的不深，救治不难。只是失血略多，日后说不得也得好生将养，才能康复。
　　话休絮烦，也没必要具体描述消毒取子弹止血裹纱布的手术过程。一圈忙活下来年轻小医生的小脸儿上已经见了汗，而那人呼吸已渐渐平稳下来，伤口早包扎妥当，脱掉外面湿衣服拿去晾干，取过毯子帮他好生盖上，又细细帮他擦去刚才手术时因为忍着疼痛而流出的汗。吴邪失笑自己这哪里是当医生，简直像小媳妇照顾丈夫了，边想边暗自诧异自己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想出这么个破比喻，同时小心拂去这人覆在额头上已半干的头发，却不禁小小惊呼了一下——
　　好俊的眉目！
　　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人，何况又是和自己同性，更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只是这人模样未免出众的太过，刚才在雨里搀起他连带手术过程中都未曾好好看过人家的脸，此时静下来，在为了让病人好好休息而有意只打了两盏壁灯的灯光下，这人的眉眼居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饶是吴邪素日里觉得自己也要算个长得过得去的，此时也只能“哼”了一声以示不屑，早知道长这样刚才下手就重一点了，这种长相出去也是祸害大姑娘小媳妇的。心下虽然一路腹诽，手上动作却还是轻柔，用湿毛巾轻轻擦过病人的脸，吴邪又看了他半晌，确定这家伙没事了才收拾起东西上楼去。今天又是闷热又是大雨，最后还救了个人，照顾的别人舒舒服服的小爷自己却还一身汗，总得泡个澡好好舒坦一下，这样想着时眉眼又眯了起来，本来就比一般男孩子秀气的五官带了点调皮的笑意，没得就让人觉得十二分讨喜。
　　而且，还很想咬一口。

　　翌日清晨醒得比平时略晚，耳朵里听着窗外柳树上鸟叫蝉鸣却不想起来，抱着夏天薄薄的凉被又在床上滚了几下，总算睁开惺忪睡眼，扑面就迎来了一阵清风。小医生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因为昨夜里大雨，所以今晨天气明显清朗的不少，气温也没有了昨日的闷热。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始正常运作的大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病人丢在楼下，忙忙跳起来睡衣都来不及换就冲了下去，一眼扫过正堂却是空空如也，只有竹榻上叠得整齐的毯子可以确定昨夜是有人在这里住过——
　　可是人呢？
　　“混账，这他娘的难道跑了？”尤不死心地仔细检查过各处，也没发现哪里藏着个人，小医生不禁气急。“好歹我还救了他，就这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也太不够意思了。”
　　这么想着时目光移到外间自己常用的办公桌上，却意外发现多了张纸，是用自己平时用惯的那只钢笔压着。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却只有两个字，一个是“谢”，吴邪气得哭笑不得想你多写几个字能怎么样啊，另一个字却是个落款，繁体的“张”。笔触俱极锋利，一如昨日灯下看他的眉眼，字如其人，都是一样的动魄惊心。
　　那有个屁用！小医生赌气把这张纸直接扔在了桌子上，居然只写了个姓，谁知道你叫张什么——写个全名会死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