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彼时年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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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把钥匙插进门里，咔哒一声，门从里面开了。林未央放大了数倍的脸在我眼前一晃，“小颜，回来啦？”
“嗯，你怎么来了？”未央和我都是一个人住，为了以防万一，彼此都有对方家的钥匙，以免突发情况。她来之前一向不爱打招呼，最开始几次，家里突然多个人，我还会吓一跳，后来次数多了，也就免疫了。
她堵在门口不让我进去，伸长了脖子往门外看，“叶奕襄呢？他来了没？”
我在她脚踝上轻轻一踢，换了拖鞋滚进沙发里，“想什么呢你。”
她确认了门外确实没有别人，才依依不舍的关了门，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来。
“叶奕襄居然没有为你的美色所动？”未央抓起茶几上的苹果咬一口。
“你是高估了我还是低估了他？”
未央没了话，啃着苹果若有所思，整个客厅剩下咔嚓咔嚓清脆的声响。
“诶，”她突然反应过来，“小颜，不会是你中了叶奕襄的美男计吧？”
我把脑袋往抱枕里埋，“你想太多。”
林未央把我从沙发上拖起来，“小颜，叶奕襄那里，真的不行了么？”
“不行不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萧叔叔把半年前那笔贷款批下来。”半年前，兴颜实业曾经向萧展银行申请过一笔为数不小的商业贷款，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最后的审核并没有通过。生意场上的事错综复杂，谁也不会为了浅薄的交情伤害自己的利益。萧叔叔如此的做法只是证明了自己是个合格的商人。
“萧晟和礼馨的婚约，你已经知道了？”未央背过身，看不清表情。
“嗯，叶奕襄告诉我的。”所以我才明白为什么那笔贷款手续齐款项却始终下不来。
“是我不让萧晟告诉你的，我怕你知道了，认为是我抢了礼馨的幸福”。
“你和礼馨都是我的朋友，你和萧晟一起，她会伤心，她和萧晟一起，你会难过，既然注定要伤害一个人，萧晟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婚约有定下的日期，喜欢却没有先来后到之分，我岂是不明事理的人？”我走到窗前，直视她的眼睛，她慌忙转头。
“小颜，请叶奕襄帮忙，其实是我爸爸的意思，如果他肯出手相帮，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夕阳透过纱窗将脚下的地板晕染的通红，一滴水珠自上方落下，我抱紧未央。这即将消失的太阳啊，请你歇一歇，于再次升起时给我们带来希望。
桌上档案袋里有林未央走前给我的合同，林律师尽了最大努力还是争取不到一点宽限，段家人果然心狠手辣，不念旧情。财产清算和并购已接近尾声，只消我在这合同上签上“左颜凉”三个字，兴颜实业便荡然无存了。
爸爸，让你一生的心血在我手里终结，是我对你的亏欠。如果我不那么任性，大学不念工商管理，非要读钢琴系，如果我不那么傻，高中三年和段家兄妹亲如家人，甚至喜欢上段礼恩，这一切，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白色的纸张装订成册，末页留空的签名处等待着我跳入万丈深渊，我几次提笔，还是狠不下心去。横竖已经是绝境，不如再放手最后一搏。
翻出手机的通话记录，早上的已接来电栏叶奕襄的名字赫然在列，可我并没有存过他的号码。眼前突然闪过动物园里他抽走我手机的画面，是了，叶奕襄，不管你接近我的理由是什么，我都不再计较，只要你能帮我，只要这一次，你能帮我。
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再拨过去便无人接听。本不该抱有的奢望，尝试了未果，比较起之前的绝望，还要叫人一落千丈。
合同的交付日期是银行结算的终止日，也就是周五，还有两天时间。我深吸一口气，在合同上签上名字然后把它锁进抽屉，再不去想它。
摆在电脑桌上充电的相机跳了绿灯，我拔掉充电器开始筛选照片。
叶奕襄拍的天鹅很有专业的水准，每张的角度光线都很到位，其中一张拍的很有趣，两只天鹅伸长了脖子，几乎达到了站立的地步，脚离开水面约莫几厘米的位置，相互张开洁白的翅膀拥抱对方。
那两只天鹅就像童话里一对不肯屈服于世俗相爱的恋人，被女巫施了魔咒变成了天鹅，还不忘记拥抱对方直到地老天荒。
我有些莞尔，原来叶奕襄的内心，也是期待这样矢志不渝的爱情的。
手指翻到叶奕襄在天鹅湖边给我拍的照片，照片里面的我模样没变，脸上的笑容却是连自己都好多年没有再见了，六年前读高中的时候，每天的笑脸，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而由我拍的那些照片大多粗制滥造，有些甚至角度都没摆正，拍的时候只顾按快门，现在一张张看过去到很是滑稽。
最后一张是我摔倒时误拍的，效果却是出自我手最好的一张，叶奕襄的脸既没有演讲台上的严肃也没有昨天离开时的冷漠，只是最普通的他，不张扬不炫耀，却依然那么光彩夺目。
我把所有照片都传输到了电脑上，再把相机里我拍的那些照片一一删除，删到叶奕襄的那张时，我犹豫了几秒，把它保留了下来，他拍一张我，我也拍一张他，至少在这只相机里，我们是对等的，是公平的。
不得不承认，今天去动物园我玩的很开心，而这种放松，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我把照片设置成电脑的屏保，想去厨房煮泡面，手机想起，听到铃声，我不由的楞住，那是我以前特意为段礼恩设的专用铃声。
“什么事？”我尽量保持语气的平和。
“明天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没有。”
“我有重要的事要当面和你说。”
“多重要？有没有比签了我名字的合同更重要？”
他的声音软了下去，“小颜，我在外地出差，最快要明天上午才能回来，在递交合同之前，我一定要见你一面。”
“那好。”
我挂了电话，以为自己那天在L餐厅已经说得够直白，聪明如他，怎么就不明白。
兴颜实业虽不是我的性命，但于我而言意义非常，我断不会就此放弃它。段礼恩，你还要见我，是不是笃定我不能从你手中赢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晚上临睡的时候，叶奕襄发来短信，十二个字，字字精简，“晚上开会，明天亦是，行程取消。”这意味着我三天的导游行程缩减到了两天，并且已经结束。
是因为在开会，才没接电话的吗？我没有再回复过去，就这样吧，叶奕襄本就是不相干的人。
第二天中午，我到的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段礼恩把地点定在了二中门口的一间咖啡厅。我走近，隔着玻璃就看见他坐在窗边，手里的勺子漫不经心的搅拌着咖啡。他比几天前更瘦了些，英俊逼人的脸上生出几分疲惫，皮肤是永远晒不黑的白，只一眼，就可以看到我的心里。
六年前，也是这样的九月，我中考失利，凭借着这所民办学校的扩招才勉强被录取。爸爸走关系，把我送进了全年级最好的班级，再那里，我认识了林未央，萧晟，段礼馨三个迄今为止最亲密的朋友。
我们四个人是恰好是前后桌的四人小组，我的理科成绩很差，而段礼馨的理科成绩是全班最拔尖的，于是给我补习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她身上。可也不知道是我没用心思还是确实缺少这方面的细胞，两个月补习下来，也没什么成效。
高一第一个学期的期中考试，我以语文地理历史全班第一，数学物理英语倒数第一的成绩将教化学的班主任惊的瞠目结舌，不知他是感慨我怎么化学不拿第一，还是庆幸我化学不是倒数第一。
由此，部分老师提起我赞不绝口，部分老师看见我绕道而走。
不过数学老师是个例外，他以无论今后学文还是学理高考都是要和数学亲密接触的为缘由，剥夺了我每天午休和下午自习课的时间给我开小灶。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那天，他留我在办公室订正试卷，无奈所有的公式不管看多少遍，我总能过目就忘。他似乎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挥手让我回教室，我走出教师行政楼，把手上29分的试卷揉成一团，朝墙外丢去，这一丢，丢出了我和段礼恩的孽缘。
那天段礼恩本是来接段礼馨放学的，来的早了些，又开了车，不方便停在校门口等，就把车停在远一点的地方，坐在车里等。我丢出去的纸团长了眼睛似的看见帅哥就往别人身上飞，咻一声落在他车的副驾驶座上。
正闲来无聊的段礼恩打开纸团，发现试卷上的名字和妹妹嘴里时常念叨的某人并无二致，心下一笑，待段礼馨出来把试卷拿给她看，两人一合计，达成了共识，由在Z大读研的段礼恩代替妹妹段礼馨给我补习数学，每周两次，并不容我反对。
事后段礼馨每每提及这段故事，都要感叹，人家是一枝红杏出墙来，你倒好，一团试卷飞出来，亏你还语文第一呢，古今中外文人墨客的风姿都被你毁了，忒不浪漫。
记得第一次补习的时候，段礼馨硬拉我倒她们家，我抵死不从，这时段礼恩从房间出来，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戴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书卷气，他半弯下腰，嘴角的弧度叫我一阵晕眩，“是颜凉吧，来补习了吗？”
我很没志气的看着他，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只拼命点头。
从那以后，在数学补习这件事上，主动权有了根本性的转移，由段礼馨强迫我学变成了我自己期待着每周两次的补习，原因自是不言而喻。有时为了能让段礼恩多给我讲几道题，我还会自己额外多做些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数学成绩有了很大的起色。
高一结束的期末考试，满分120的数学卷我考了82分，比及格多10分，离第一名段礼馨的117依然十万八千里。
我自己知道，其实我的分数应该远不止这样，最后一道大题我只解了第一问，前面的选择填空题也故意答错了两个。虽然考得好段礼恩会表扬我，会给我讲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故事作为奖励，也会送我几本我找了好久市场上都断货的小说。可我更害怕有学成离开师门的一天，我怕他对我说，“你这样已经可以了，以后不用来补习了”。
事实证明我的小聪明还是很可行的。段礼恩看见我的试卷，皱了眉眼，却还是耐心的给我讲解。我望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有些出神，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想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看清那两瓣粉红的柔软的唇。谁知此刻段礼恩突然抬头，我的嘴正好亲在他的脸颊上，于是心脏停摆。
等到反应过来我在做什么，连忙站起来，倒退两步。
“小颜这送的是我的生日礼物呢还是给你补习的课费？”段礼恩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红透的脸。
我大窘，随即抓住重点，“今天是段哥哥生日？”
他点头，从桌上拿起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是枚制成雨伞形状的水晶发卡，小巧却做工精良，他伸手把发卡小心的别在我耳后。我闻到他靠近时周身骤然上升的温度，屏住了呼吸，他捏捏我的脸，“考试的奖励。”
那天走的时候，段礼恩告诉我以后不用再来补习数学了，我着急的差点哭出来，他却奸计得逞的笑，说是以后来补习英语，数学只要自己仔细一些就没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彼时年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