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漩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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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漩涡
我淋的落汤鸡一样在深夜回到寝室。进门时分，嘴角便不由自主的耷拉下来，然后换上一个淡漠阴沉讥诮的笑容。啊，我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学会变脸的绝技。看来我前途无量。
寝室里的人看见我，还有我从头到脚往下滴水的湿衣裳，她们的眼神里，竟然有着惊恐。
有人不敢正视我，轻轻往后退去，竟给我让出道来。
我微微一怔，然后想起也不算很久以前的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我曾在一个雨夜里说过，我想在大雨里冲出去找辆集装箱卡车一头撞上去的话。
一个疯子，一个精神病，一个但求一死的人，因为在这世界上已无所畏惧，所以总是令人害怕的。
我想着想着便在寝室里仰天长笑起来。笑声里充满喜悦，仿佛竟有无限欢欣。
这笑声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可怕。
有人在我背后悄声嘀咕，“疯子！”
我迅速回身，冲着说话人的方向，拿一双眼睛逼视过去。想象中我的目光应该狠戾怨毒，宛若淬毒的尖刀。
这下子，没人再吱声了。
寝室里安静的我的耳朵里只能听见我的心跳声和我血管里鲜血涌动奔流的声音。
还有风雨声和她们急促的呼吸。
在一片无声的杀戮和流血当中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从此再无和她们修复关系的可能。
纵然水落石出。
我也不想事情这个样子的。
我也不想的。
然而今天上午我去到系里拿学校处分的时候，辅导员摇着头把处分通知递给我，他对我说：“王浅，你怎么把关系搞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愿意相信那是你。但是你同寝室的同学居然全部跑到系里要求不能放过你，要求系里给你最重的处分！……”
我定起两个眼睛向她们一个个的看过去。
目光凄厉，心如死灰。
全部！辅导员话里的这个字眼让我如梦初醒。
原来是全部……
可笑我当初把贼名儿应承下来回到寝室里准备道歉的时候还有那份闲心可怜她们。可怜她们被伤害的心，可怜我与她们之间被无端毁损的友谊。我甚至还觉得灾难落在我身上要比落在她们身上强，因为在我或许还能咬牙撑过去，如果是她们，那么可能就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平生看过的那些武侠小说害了我，我不该对女生之间的友谊一直心存憧憬，又以为自己是个女侠。悲剧，就是这样发生的。
有个对联这样说，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我就是那个最可笑的人。
事发以后，姐姐打长途电话过来，问我寝室里何人可疑，看看是不是能提供什么情况给学校追查，我当时怎么说？我说没有证据我怎么可以无缘无故的胡乱怀疑别人！
如果是现在，恐怕无论是要指认谁，我都可以大条道理的分析论证。
我站在那里冷冷的想，我学习的很快啊，我。
想把我踩死的人恐怕是要失望了。
第二日又是风收云散，雨过天青。
我已经习惯了当阳光照耀在身上会有不适应的感觉，因为我想我的心已经在大雨的黑夜里沉沦死去。
今天又有考试的。
而明天是英语听力。
我微微一笑。
李长安如我所想的在考试以后单独找到我，依旧是那副欲言而止的模样。
我耐心的等待他开口。
最后他说希望我和上次一样在英语听力考试里给他帮忙。
我淡淡的微笑着，抬起头注视他的眼睛——
这个仍旧在穿不适合他的黑色衣服的男人。
我的爱情离开我以后，他在我眼中也并非不堪。
他的脸容依旧英俊逼人，他身体的轮廓却仍然微微虚胖。
他的背后已经失去曾经让我无比着迷的金色光环。他嘴角的微笑不再阳光。那样活泼伶俐的朱颜也不能给他带回他失去的光辉吗？朱颜不是说，是他追她吗？——或许，我又发现一个谎言。
我曾经是这样的爱他。
也曾经有过他把我轻轻拥在怀中，我们在音乐声里翩翩共舞的好时光。
那些前尘往事……
我觉得胸口被轻轻的牵动，眼眶跟着发潮。
念及他，我仍然能觉得痛和疼。
算了，一生中我能如爱他那样去爱一个人的次数当寥寥可数，无论如何，爱本身应该是没有错误的。
一直在不停犯错的人是我，不是他。
他从没有求着我去爱他，纵使他拒绝，之后又一直暧昧不明。但是我也一样有对着爱慕我的人若即若离的时候。
我若要算帐，当从自身算起。
伤害我至深的人，原也就是我自己。
拒绝的话本来已经到了嘴边，我又轻轻笑起来给咽了回去，笑声听起来竟种莫名的欢畅。
我说：“可以。”
我总学不会去拒绝他。然我曾经为他做过的事情，也太少。
一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我背转身离开李长安，走向我未知的生命，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感情，我在心里轻轻吟颂：
“当销魂荡魄的欢乐已成为过去，
如果，爱和真诚犹能够继续，
尚有生命，尽管狂热的感受在作深沉黑暗死一般的安息。
我就不会哭泣！我就不会哭泣！
能感觉、能看见：
你在凝视，
那温柔的双眸脉脉深含情意，而想象其余。
燃烧并成为无形烈火的燃料，也就足够。
你若能始终如一，不变依旧。
每当年岁又经历过一度休眠，
紫罗兰花会在林地重新出现。
天地和海洋，
万物都会复苏，
例外的独有赋予万物以形态，
给予万物以活力的生命、和爱。”
那是雪莱的诗歌：
《致——当销魂荡魄的欢乐已成为过去》。
我也唯愿我和李长安之间，在以后在将来，爱和真诚犹能够继续。
考试还在一门接着一门的考。我近乎麻木的应对着所有的日常琐事。我想我大约还剩下一点属于动物的、掩饰自己的本能，可它到底能发挥出多大作用，我不知道，至于在他人眼里，我看起来是正常，还是不正常，我也不知道。
我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正常的。可是高晓和我走得最近，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我不正常？
我甩甩头，头一次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还是能过下去的。
拿到处分并不是这个期末里最痛苦的事情。比处分还让人痛苦的是，我必须要去系办交我的检讨书。
第一次交上去的检讨书被辅导员毫不留情的照着我的脸扔了回来。我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他拉下脸来训斥我的样子和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我默默无言的站在那里，被他忽然变脸的样子惊得浑身簌簌的抖，我一直以为他是相信我的……最后，我终于艰难的弄明白了，这种要留底的检讨书，不可能像我在寝室里公开道歉检讨时那样，耍小聪明，凭一些含糊和模棱两可的字句就可以蒙混过关。
那天下午我就这样手里攥着张被退回来要求重写的检讨书顶着白花花的大太阳一路往回走……
汗流浃背，表情迟钝。
我发现，想平平静静不受伤害的活着，竟是比去死还难！
那天晚上我头一次拒绝了高晓提出的约会。
……
我呆呆的坐在上铺，手里一支笔提起来有千钧重，拖延了两个多小时，面前摊开的格子稿纸上依旧只字未落。
我转头去看窗外，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之后黑夜即将来临……
我终于别过脸去，背对着夕阳，狠下心来开始刷刷的写，写了又涂，涂了又改，违心的在纸上检讨自己，漠视心底所有疯狂的呐喊……记忆里我人生里的这一刻，真是绝望已极！
不知道撑了多久，终于是写的差不多了。我强迫自己给检讨书结尾，把那两页轻飘飘的稿纸提起来，放在眼前无声的通读一遍，无论如何割裂自己在精神上与现实之间的联系，每一个我亲手写下的字，仍然在半空中狰狞的浮动起来，像无数把小小的钢锥，刺眼刺心！
电话忽然响起来。铃声刺耳，不依不饶。我迟缓的起身，手脚并用的慢慢爬下床去，当我擦着公用的书桌的边，从狭窄的走道里挤过去的时候，我看见镜子里正在移动的人，表情非哭非笑，有着一张奇怪而面目可憎的脸！
我接起了电话。我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居然是许久没有出现的陈散。他对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我侧着耳朵努力的听了又听，艰难的搞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原来他是在说，我无故对高晓失约，弄得人家心神不定，傍晚骑车的时候，差点平地上一跤摔了出去……云云。陈散的好为人撮合，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令我生厌。我皱紧眉头，心思迟钝的想，难道你以为我是在欲擒故纵么！我平生对谁也从来不做这样的事。
不过陈散的电话到底是把我拉回到了现实当中来。想起高晓，我不由扶着门框苦笑：我虽然没答应他，可也的确没拒绝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结束了一个错误之后又开始另一个错误？都说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我却莫名觉得我有在同一个地方反复跌倒的天赋。
电话铃很快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高晓。接过电话的时候我模模糊糊的想，不知道陈散是怎么就我的无故推托向他进行解释的？可喜的是他并没有再和我提起这件事，于是我也就顺势将问题抛诸脑后。
挂上电话的时候，我不由得想，高晓的声音还真是好听。
第二日我去系办找到了辅导员，他匆匆的翻了翻我交上去的检讨书，便点头表示认可，示意我可以离开。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我又后悔，为了检讨书里那些已经扣得死死的、不可能再有第二种解释的句子。
时间的流逝并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到了七月十日，大二这一学期的期末考试终于全部都结束了。
那个晚上，为了庆祝期末结束，我和陈散他们有个聚餐。席间不算太意外的又见到高晓——其实是应该一点都不意外的，只不过我根本就没有去想。
他讨好般的冲我笑，我于是就又动摇了。
我们照例喝酒。酒过三巡，别人是面酣耳热，豪言壮语满天飞，我却忽然生出股独自向隅的凄凉感，坐在那里，渐渐觉得撑不住脸上的笑容。
陈散说了很多很多话，还隔着桌子以红军会师般的姿态硬要和我握手，又说以后就将高晓托付给我了（！），要我以后管好高晓，等等。
我蓦然想起久已未见的华天翼，陈散好像总是急于想把我和他的某个兄弟拉拢到一起，连说的一篇话都前后相差无几，不由有些好笑，当然更多无奈。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所谓兄弟情谊在我总是觉得隔膜。陈散说的那些个话在我来说近乎无意义，坐在我边上的高晓却是极其高兴的，站了起来举杯，又说了些以后一定如何如何对我好，绝不辜负的话。
我坐在那里觉得自己进入不了情况，于是挑高了一边的眉毛，不出声，脸上作出咪咪笑的样子，心想，都喝多了吧。这样想着，心底又觉得自己凉薄。
男生们还在喝酒。酒这个东西，喝到一定的程度，只要手里的杯子满着，不用别人劝，也会像喝水一样自觉自动把杯子里的液体倒进喉咙。这些家伙们，已经是在自己灌自己了。
我把玩着手里三分满的杯子，安静的坐在座位里，等着他们兴尽散场。桌子上杯盘狼藉，明亮的日光灯下忽然觉得面前的一切都不堪入目，心里越发不耐。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有一只手从隔壁的座位上伸过来，在圆桌底下试探性的动了动，然后忽然按在了我的腿上！夏天天热，我穿的是短裙，那只手等于是直接按在了我光裸的皮肤上。
我知道自己还没醉，不过一晚上下来，毕竟也喝了不少，酒精使我的身体和思想都变迟钝了。那只手在我的大腿上安安稳稳的待了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立时大怒。脑子里顿时只有一个念头：这厮好生轻薄！我伸手到桌子底下，用手指捉住了那只在我看来实足是过分放肆的活动物体，对方的手讨好般的翻转过来，想回握我的手。我沉下脸，拿指甲在他掌心里用力一划，然后趁对方吃痛，用力把它甩了回去！
我“腾”一声站起来，不打算看旁边那人的脸色，只冲着陈散说，“我有事，先走一步。” 然后拿上我的双肩背包，出门走人。
夏季连迎面而来的夜风也是灼热的，我大步流星的在马路上用力走着，心里一阵阵的烦燥，半响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直到走进校门，胸口涌动的那股怒火才缓和下来，我想了想，觉得不适合就这么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横冲直撞，不想回寝室，又没别的去处，于是拐进教学楼。
考试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教学楼里的教室里还是三三两两的坐着人。大约他们还有最后一门或者两门的考试，毕竟学期还没有真正结束。
我挑了个位置偏僻的教室，轻手轻脚的放下书包坐下来。我就这么坐了一刻钟，教室里那种熟悉的沉默而有序的气氛成功的再一次让我平静下来。想起这个晚上之前发生过的一切，我不由苦笑。
很久很久以后，我收拾好书包站起来，准备回寝室。出门的时候，和等在门口的一个人几乎撞了个满怀。我立刻毫不示弱的用目光近距离表示我的愤怒。但是对方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让我软了下来。我拉了拉他的短袖衫，示意他跟我往楼顶去。
“说吧。”我一脸的义正词严，心里想，“哼，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对方明显缺乏我的气势：
“那个，我，我只是想去拉你的手……”
我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是误会么。哼，是误会你怎么不马上挪开手，然后道歉？可见不是君子！
我回想那只手在我大腿上停留的那几秒钟时间，对方也许是找错了目标，不过分明没有打算立刻离开的意思。当然也没有立时顺杆子往上爬，有进一步的行动——如果是这样，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唾弃他。
我皱眉，不喜欢这种没有得到我允许的身体接触——生理上虽然没有厌恶感，心理上却有。
他拉我，“明天你打算干什么？”
我没好气，“已经考完了，买票回家。”
他眼巴巴的看着我，“不多待两天？”
我叹口气，“不待了。”
高晓坚持要陪我去买票。我觉得没必要，不过也让他跟了。
因为下了雨，去源深路火车票预售站点的路上一片泥泞，怎么当心也有泥浆溅上凉鞋和小腿，真是郁闷已极。高晓又穿了套黑漆漆的校服出来，带着把很大的长柄的雨伞，一路上像挥舞宝剑似的举着（夹着）那把伞。这诡异的个人形象让我暗中翻了无数次白眼。
到了预售点更是大失所望，排队的人非常的多。我倒不是担心买不到票，上海到杭州的车次多的很，再怎么暑假客运高峰，过路票总会有，问题在于眼下没可能不排队就能买到票，上海火车站又必须有票才能进站，不然就上海到杭州，上了车补票都成。
我拉了一下高晓，“太夸张了，我们不在这儿排队，去浦西。”
我们在福州路上的上海吴宫大酒店里的火车票预售点顺利的买到了我和他的火车票，一样的订票费，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在排队。
高晓坚持买了比我晚一天的车票，他说得去送我。
我打了很大的一个行李包。和朱颜、陆菁菁、萧暮雨她们有自己的轻巧拉杆箱或者行李袋不一样，我只有一个行李箱，比较大，入学的时候装过我的全部家当，平常就放在行李床上，我猜，只有等到毕业我才会重新使用它，寒暑假的来来去去，我都是背包，一个上大学时买的双肩包，再加一个家里淘汰下来的手提行李包。想起高晓说一定要来送我上火车，我眨了眨眼，坏心眼的把这学期买的本来不打算拿回家的书也加进了行李里。
第二天高晓来送我。他还非要两个包都帮我拿着。我笑，“别，这袋就够沉的了，双肩包我自己来。”
他果然听话，任劳任怨的拿起我加料过的手提行李包，走了一阵，也不吭声，将包就地放下来，把可以斜挎的背带拿出来加上，背上身，老老实实的继续走。我跟着后面吃吃的笑。
进了站，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行李包，手上的那分量，真是……简直能绊人一个跟斗。我笑嘻嘻的拿眼睨他，“重吧？”他揉揉肩膀，“装的什么呀，真是死沉死沉的。”
“都是书。”我扯开拉链展示给他看。
他醒悟，“你呀……”
我嘻嘻的笑，不忘记安慰他，“到了站又没人来接我，我也得自己负责把它们弄回家。”放心，你不吃亏的，有我陪绑。
高晓没再说什么，上前用力的拥抱了我一下，在我耳边说，“等你回来我去接你。”
那并不是一个愉快的暑假。记忆里它阴暗潮湿冰冷，虽然它是暑假。
父母和姐姐大约是商量过了，除了回家后的第一天父母郑重提醒我绝对不可以把处分这件事透露给朋友同学知道哪怕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同学以外，整整两个月，他们都从不在我面前谈论那件事情。
我得承认，我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父母越对我好，我便愈发觉得无颜以对。
唯一的安慰是高晓。两个月的时间里，他每天都会给我一个电话，每次我们通话的时间都会超过一个小时。
其实在已经过去的整个期末里，每次想到他我都会犹疑和摇摆，我知道与一个不了解那件事的人走得太近发展的太快肯定是不对的，可是我既需要有这么个口子宣泄又实在无力拒绝。
在这场男与女的追逐战中，他来势凶猛，而我心神恍惚，三魂七魄，不见了一半，在这个非常时期里，我的精力心智以及防御都大不如前，于是在他面前只有节节败退，丢盔卸甲。
我甚至庆幸于暑假的及时来临，如果没有这个缓冲存在，再这么下去，我都不知道我是否还能防守的住，而他又会带领我深入到男女关系中的哪一步？
毕竟，我并没有恋爱的经验。
在这个暑假里，我与高晓，因为一些缘故，都很忙碌。
我告诉高晓，姐姐帮我找了份暑期工，在她工作的超市里的生鲜区给厂家做促销员。他们卖的是速冻炸鸡块。我的工作内容，是和另一个也是做促销员的女孩子搭档，每天站在冷柜边上，一个人管好油锅用比较低的油温炸出鸡块，另一个人负责邀请来逛超市的顾客进行免费品尝，还要给过往的小朋友们发气球。如果他们对提供给他们试吃的鸡块有兴趣，我们就一起上阵，努力煽动他们把产品买回家去。
那个厂家好像是肯德基的供应商之一。所以，就像我们给顾客宣传的那样，我们的鸡块炸好以后，无论是形状香味还是味道，真的是和肯德基卖的鸡块一模一样，而价格上要便宜不少。是以我们的生意不算坏。
我和高晓说，每天站着炸鸡块，回家所有的衣服上都是扑鼻的油烟味和炸鸡味，估计不用等到暑假结束，我就再也不会想要去肯德基吃鸡块。原来职业厌倦，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没好意思开口说的是，我迷上了理货。我特别喜欢在没人光顾炸鸡的时候，帮超市里的理货员把货品从仓库里提出来，一件件放上货架，再整理好。我迷恋那种把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清爽爽井井有条的成就感。
但是我害怕一个人去冷库。每次需要加货轮到我裹着军用棉大衣在冷库里翻找装速冻鸡块的纸板箱的时候，我总是提心吊胆的分出至少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注意力盯着特意没关严实的冷库大门。在幻想中，一旦门被关上没人发现而我又不能及时打开，我就会像纸箱子里的鸡块那样，被零下二十度的低温，迅速的冰冻到结结实实掷地有声。
工作的确能让一个人感觉到被需要。生活因为劳动尤其是有强度的体力劳动变得充实起来。
只是结束八小时的站立挤公交车回家的时候，我还是会盯着黑漆漆的窗外发呆。我会疯狂而不可抑制的回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教学楼七楼紧挨着我的那个窗口，蓝紫色的夜空，远处有七彩的霓虹灯，而窗外的雨丝轻轻洒落，细细密密，无穷无尽。那里像个巨大的漩涡，即使距离遥远，仍然对我有着致命般的吸引力。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漩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