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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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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刺眼。
这是黑尔默斯的第一印象,那儿有一间小屋,看起来像是什么树藤天然形成的。里面有一大片红色,会动的,不像血。
雨还没有停,黑尔默斯仔细观察了离他最近的一棵树,然后爬了上去。很幸运,没有蟒蛇和豹之类的大动物和他争地盘。他把枪管搭在树枝上,配上光学设备,瞄准镜里的世界清晰多了,他看到了一个穿红衣的男人正对着画架唱歌,手里拿着画笔,地上堆着整齐的颜料盒一类的工具。
一个画家?这真有趣。黑尔默斯松了口气,他继续观察那间屋子。桌子上有相机和笔记本电脑,一堆整齐的电子设备,甚至还有剃须刀。从哪来足够的电力,黑尔默斯问自己。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那儿问问,希望好运不会擦肩而过。
他像蛇一样溜下树,向那座房子走去。他敲了门,门也是树藤,有点硬,歌声戛然而止。门开了,黑尔默斯一下子撞了进去,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对不起,”他抓着门框试图站起来,“对不起……”
“叫我怎么说好呢,这种相遇很浪漫,”穿红衣的人扶起黑尔默斯,“但是您手里拿的这个东西就不是那么浪漫了。”
黑尔默斯没有听懂对方的匈牙利语,但他还是把FN放到门口。他开始打量对方。这个人的脸型很像东欧人,眼神温柔,头发浓密,但皮肤有点黑,显然在这雨林里呆了不少日子。
“请坐,”穿红衣的男人打了个手势,“我叫加斯特·贝恩斯坦。”
“卡尔·黑尔默斯,您会说英语吗?”
贝恩斯坦递过一杯热水,这是最大的恩赐,黑尔默斯捧着杯子暖了暖手,忍不住一口喝了个干净。
“您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贝恩斯坦用英语说,他在床上扫出一小片空地,“我有半年多没见着人了。”
“迷路了。”
“那还真够不幸的,还好您碰上了我。”
贝恩斯坦蹲下身,捡起一管颜料,挤出一点,继续在画布上涂抹。画上画的是一片漂亮的雨林,绿色深浅各异,很有层次感。
“您是画家?”
“不,我是个诗人。”
“真有趣……您能收留我吗?”
“我是个唠叨的人,您愿意就这样吧。”
“谢谢。”
“除了那桌子上的几张纸,这儿的东西您随便用,不过很多东西,我自己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啦,哎,您自己找吧。”
黑尔默斯松了口气,脱了衣服开始拧水,在艺术家的乱屋子里,不能指望主人来招待。他无意中提出了床底的衣服架——这儿竟然有衣服架!他把衣服挂了起来,在脸盆旁找到了毛巾,在毛巾旁找到了脸盆,这儿没有洗手池。他清理了一下就躺到床上,很快睡着了。
贝恩斯坦闭上眼睛,他拿起一张白纸,抄起钢笔。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他的作业。他就轻轻亲吻纸张的边缘,把它放在桌子上,墨水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有点洇。黑尔默斯已经完全熟睡,呼吸均匀,发出微弱的鼾声。贝恩斯坦走到床前,轻轻抚摸熟睡的人,他的手上带有一种淡化的沧桑,茧子微微发亮仿佛薄薄的黄玉。
“拉蒙?”
贝恩斯坦轻声呼唤着,他眯起眼睛。黑尔默斯翻了个身,依然睡着。
“噢,你不是拉蒙,你只是很像他,只是像……”
贝恩斯坦坐到床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他看着床上的人,目光有些呆滞。雨还在下,不过从一开始它就没构成阻碍。贝恩斯坦挥了挥手,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但是没人注意。他推开门,沿着坚硬树藤织成的梯子走了下去,每两阶中间的空隙都很大,结满了潮湿的痕迹。他就这么走下去,脚步轻盈而怪异,仿佛从没踩过那滑溜溜的苔藓。一只黑色的美洲豹在台阶最下面来回走动,弄得烂泥啪啪作响。
“艾迪,你又闯祸了吗?”
贝恩斯坦走了过去,抚摸豹子湿漉漉的脑袋,却被不耐烦地甩开了,豹子把吼叫压在喉咙口。他缩回手,有些尴尬。
豹子扯着贝恩斯坦的裤脚向雨林深处走去,空气潮湿,细细的血流沿着起伏的土壤漫流。土丘上有一把□□,一件染满血的丛林迷彩上衣,几个子弹壳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早就被雨水冷却了。豹子低吼一声,绕着贝恩斯坦转圈,不一会儿就被雨淋得老实下来。它蹿上一棵树,趴在影子的深处,尾巴垂下,安静得像一只大猫。
贝恩斯坦看了看那把枪,无奈地摸了摸脸上的雨水。他只知道有人来到这儿了,至于那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是生是死,他不知道,他没有检查这些东西的特长。他有一种感觉,好象有什么人在等——或者寻找那个被他收留的房客。贝恩斯坦耸了耸肩膀,美洲豹从树上一跃而下。它叼起那把枪,扔进灌木丛里。贝恩斯坦看了看颤动的大片叶子,又看了看他远处的房子。
“一个鬼魂该管这些闲事吗,艾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