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骨》白噪声

7、章7·求不得

　　方染马上有点慌了手脚，他急得就要起身，却很快又克制下来，胸口起伏着坐回原处，询问叶青山：“那怎么办？……我们得赶在真到那个地步之前把季嘉明复活。”
　　“你知道复活他需要多长时间？知道照这样下去他魂飞魄散又需要多少时间？”
　　方染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又开始焦躁起来，忍不住提高声音问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没有办法？”
　　叶青山回答：“我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这件事不是十成十一定能成功的。”
　　方染呆呆地说：“那怎么办啊？如果嘉明回不来，那焦想一定特别难受……他不能没有季嘉明……”
　　他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他想起在老红楼里，焦想好不容易和季嘉明重归于好，就马上要失去那个人了。之后好不容易有了些希望，但如果希望终将成为绝望，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彻底死心。如果最坏的结果真的发生了，方染不知道焦想会受到多大打击，但他只是想想，就觉得心口好像压着重物，十分难过。
　　而对叶青山来说，焦想会不会大受打击他不知道、也不关心，但是他看出来了，方染现在是大受打击，而这原因不过是因为他稍微设想了一下将来焦想的处境。叶青山看着方染这个样子，如果说开始还有点心疼，现在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方染，我把这话告诉你、不是为了知道焦想是怎么想的！你就算再怎么关心他这样也有点过了吧。”
　　方染没想到叶青山突然有点发起火来，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犟道：“我关心他是我的事。”
　　“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很快叶青山的语气冷静下来，言辞却越来越犀利，“焦想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为他做的再多也不可能得到回报——这可是他自己说的。你这不是一厢情愿是什么？”
　　方染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脸先是变得煞白，很快又涨得通红。这是第一次有人就在他面前，这样明确地把他的爱恋敞开来谈论。
　　他霍地站起身，转身就向门口跑去，却被叶青山几大步就追上了，叶青山赶在他之前一把推上房门，插上门闩。

　　方染站在门前，眼睛死死盯着木门上的雕花，低声说：“让我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叶青山根本就不打算放过他：“看着我，小染。”
　　他靠近了方染，几乎就贴在他的背后，一只手撑在门上。方染依旧没有回头的意思。
　　叶青山继续道：“我不知道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你不会以为等到季嘉明复活了，你们三个人还能像以前一样吧？如果复活失败，你们更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你有好好想过这些问题吗？总是焦想怎么样、季嘉明怎么样，那你自己呢？！”
　　方染的声音听起来就如绝望一般平静：“我说了，那些事情我都没想过。以后怎么样……我……”
　　他停住了。

　　然后，他突然开始用力地挣扎起来。方染用身体撞向叶青山的肩膀，他闭紧了眼睛拼命想将拦住自己的人推开。
　　“你到底要我想什么！我不用想也知道和焦想不可能！根本就没什么以后！我就想早点解脱了又怎么了！！！”
　　方染好像一瞬间就崩溃了。

　　叶青山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搂住他不停颤抖的身体，将他死死禁锢在自己怀中。
　　“你这样逼我又能得到什么！我是一厢情愿、你难道会比我好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方染在叶青山的怀里左右挣扎，手肘一拐子正中对方的下巴。
　　叶青山忍着没痛叫出声，心里一遍遍地回放方染的话。
　　“……你给我冷静点！到这个份上索性说开了算了！”他有些懊恼、又有些焦躁地喊，“我是喜欢你！所以我看不得你现在这个样子！”
　　“那就算我们扯平了好了。请你别管我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扯平？你为了焦想做了那么多事，可我为你做过什么？”叶青山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语言中从来都包含力量。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有些懊悔与受伤。他低下头，将头轻靠在方染头顶，低吟：“我不想看你折磨自己，想让你看清现实。我想帮你。”
　　方染的胸口一起一伏，不过好歹已经不再挣来挣去的。他抓住叶青山的手，缓慢而坚决地一点点将他推开：“我看得清现实。我只是……”
　　“你只是想要逃避。”叶青山颓然地松开了手。
　　方染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叶青山转过身，破罐破摔地挥挥手，要方染离开。方染走到门边，打开门却又站住。他有些犹豫地回头道：“你也为我做了很多事不是吗？你救过我一命……”
　　他停了停，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终究作罢。方染转身离开了。
　　叶青山一个人坐在屋中，怔怔地望着敞开的门扉。
　　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苦笑一声：“那件事怎么能算？说我救了你……如果你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