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骨》白噪声

6、章6·魂飞魄散

　　说话间，叶青山就装作漫不经心地拉起方染的手臂，拽着他走向自己房间。方染虽然觉得有点疑惑，却也老实跟了过去。
　　叶青山侧目瞟向跟在自己身边的方染，便也想起了小时候两个人一起在这山上玩。方染似乎也还记得啊……毕竟他还记得那竹林……
　　想到这里他皱起眉，正好看到方染有些留恋似的回头望向还站在原中央的焦想。叶青山默不作声地去握住了方染的手。、
　　很快，方染转回了视线，有些讶异地看了叶青山一眼，然后小心地轻轻挣出自己的手，之后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叶青山有些无力。方染虽然就在他的身边，却永远感觉距离遥远。
　　他领着方染来到自己的房间，方染心情轻松地随便坐下了。叶青山便坐在他的身边，又是一遍细细地打量。
　　这回方染让他看得发毛，忍不住道：“表哥，你怎么了？”
　　叶青山握住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小染，你说实话，你是真的想复活季嘉明吗？”
　　方染几乎是立刻回答了：“当然是。”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季嘉明不在了，你或许就能得到你喜欢的人？”
　　“你胡说什……”方染瞪大了眼睛，但是叶青山也并未闪躲，他们继续对视了片刻。叶青山放低了声音：“并不是要你故意陷害季嘉明，但是你要知道，复活一个已死的人，本来就是最困难也是最禁忌的法术。成功的可能性或许很低，或许还会反噬，现在连我都说不清我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方染感觉得到叶青山的手越来越用力，正紧紧攥住他的肩膀。他默默低下了头，停了很久，才回答：“那样的事，我没想过。”
　　方染固执地像一头牛。叶青山看到他这样看似在回避其实十分坚决的态度，无法可想，也就干脆地放了手。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道：“反正我听你的。你要是非要这么做，我也不拦你。反正我无所谓。”
　　叶青山这话出口，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无所谓”这三个字他说了太多遍，而究竟什么对他来说才是有所谓，他也不知道。
　　而方染正怔怔地抬头看向他。
　　叶青山清了清嗓子：“那我们现在来讲正事。你给我详细描述一下，季嘉明最近的情况，我觉得他——不太好。”

　　“嘉明？他怎么了？”方染歪着头，不明所以地反问道。
　　叶青山耐心地对他说：“季嘉明最近是不是很没精神？大部分时间都是你的意识在外面？”
　　“他不愿意出来是因为他害怕你……”方染小声纠正。
　　叶青山啼笑皆非：“我有那么可怕么，我不是钟馗又不捉鬼。你好好想想，从你们两个从竹林回来，他就再没有醒过吧。”
　　方染点头，但他还是就当做季嘉明在睡一个长长的午觉。
　　“昨天已经都是你在活动，他早就该休息够了，更何况还有昨天一整晚。可他现在还是这么…不清醒。”
　　方染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说起来，刚从老红楼逃脱出来，嘉明还经常出来和焦想说话。自从我腿伤好了，他出来的次数和时间就越来越少。
　　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叶青山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告诉方染：“有可能，季嘉明的魂魄虽然暂居在你的身体里，但依旧是无所凭依。没有□□的维系与束缚，他总有一天会渐渐消散了。”
　　方染慢慢张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消散了？”
　　叶青山的眼睛在屋里巡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了那白色圆润的瓷坛上。那里装的就是季嘉明的骨灰。
　　本来应该是放在焦想身边的，但大家都觉得天天抱着恋人的骨灰，也太病态了，不利于焦想的身心健康，也加上叶青山说可能要稍微研究一下，于是现在骨灰就放在了他这里。
　　叶青山把那骨灰坛大手抱到怀中，歪头示意让方染看清楚：“知道这里是什么吧。”
　　方染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
　　“这一坛骨灰，有个密封的容器装着。还沉甸甸的。但是——”
　　瓷坛从叶青山手中滑落了出去。

　　“啊——！！”
　　瞬间方染的心脏几乎停跳，半边身子都冰冷了。
　　而下一秒，叶青山另一只大手伸出来，魔术般从下方稳稳拖住了骨灰坛。方染僵硬地看着在他面前发生的一切，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另一个人有点得意地说：“你看，如果它摔在了地上……”
　　“叶青山！你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好不好！！”方染突然大吼起来。
　　叶青山一愣，只见方染瞪着自己的眼睛似乎都红了一些，吼完就咬着唇，皱紧眉头，看起来就是显得特别委屈。
　　“小染……”叶青山看着这样的方染，心扑通扑通地跳，“我错了，我不该吓你。”
　　“你是不该拿别人的骨灰胡闹！要是、要是真的摔碎了……”
　　叶青山连忙转身把季嘉明的骨灰在架子上放好，还安抚般地轻拍了两下瓷罐。然后走回来坐在方染身边，试探着伸手搂住对方的肩膀说：“好啦，是我混账。我就是想跟你说，让你想象着骨灰要是没了外面的坛子，会怎么样？”
　　方染果然没注意叶青山的小动作，气呼呼地说：“会让你弄得撒了一地。”
　　“刚撒到地上的时候，也还是一堆骨灰吧。可是时间长了，让风一吹啊，让人一踩啊，渐渐就散开了，被带的到处都是，那时候就不是骨灰了，就和普通的灰尘一样。最后这一坛骨灰就没有了。”
　　“你的意思是……”
　　“季嘉明的魂魄就相当于没了罐子的骨灰。迟早有一天消散尽了，季嘉明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