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骨》白噪声

14、章14·季嘉明的决定

　　神志不清的方染轻轻挣扎了两下，很快就安静了。他的喉头微动，混着符咒的水被咽了下去。
　　叶青山有些着迷地注视着在自己身下的人，有些不舍地抬起头。
　　方染现在似乎又像睡着了一般，身体软绵绵的陷在床铺里。他的头侧向一边，嘴角有一道水痕，是刚才不小心溢出来的符水。
　　焦想讪讪地松开手，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看向那里。他问叶青山：“现在没事了？”
　　“暂时的。这符咒只能压制那鬼一时，而且也不能总给小染喝这种东西。”
　　叶青山边说，边把方染的手塞回被子里。此时的方染，看起来似乎特别的脆弱，苍白。好像一件易碎瓷器。
　　他想着，不由地就喃喃念出了声。
　　一旁的焦想听到，忍不住开口：“你别太担心，方染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他最是坚韧……”
　　“这些话轮不到你来说吧。”叶青山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哎你这人怎么……”
　　焦想想要反驳，却又提不起精神来，最后还是闭了嘴。他已经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想再自讨没趣，索性不再和叶青山说话了。
　　他走到一旁拉了把椅子坐在桌边，折腾了大半夜，他也乏了，正想趴下休息一会。可才刚刚将脑袋枕上手臂，侧着头就看见床上的方染竟猛地坐了起来！！

　　叶青山离方染最近，硬是被他惊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焦想也困意全无，他马上直起身，只觉得有点发冷。
　　“……小、小染？”叶青山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张口却还是有些犹豫。
　　方染坐在那里，似乎身体的反应有些迟钝。他只是将眼睛转向叶青山的方向，模样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然后他突然就咳了起来，整个上半身向前弯去，剧烈而又痛苦，身体颤抖个不停。
　　叶青山没来由地觉得此时的这个人不是方染。
　　但他也不能就这样干看着他几乎要把肺咳出来。没有过多思索，他赶紧倒了杯水将之送到方染嘴边。
　　他的另一只手里捏了张符咒，同时小心地扶住了对方的身体。
　　那人迫不及待地就着叶青山的手边，喝了一大口水。因为刚才咳得太用力，他的胸口不停起伏着。
　　此时焦想也已来到他们的旁边，他蹲下身子，扬起头正好可以从下方看到对方低着的头。
　　叶青山轻抚方染的后背帮他顺气，焦想继续蹲在那里端详。很快，他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你是……嘉明吗？”
　　叶青山一愣。
　　而床上那人，果然有些紧张地攥住了被子。
　　“咳……我、我是硬要出来的……”季嘉明断断续续地回答，然后他倏地抬手抓住了叶青山的手臂，“复活我，越快越好……复活我！”
　　“嘉明？？”
　　季嘉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抓着叶青山，吃力地说：“然后把那恶鬼，封在我的身体里……”
　　一句话还未说完，季嘉明微弱的声音已经消隐无踪。季嘉明，或者说是方染，身子一歪，软倒在叶青山的怀中。
　　他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叶青山愣了片刻，很快又再次把方染扶回原位躺好，盖上被子。虽然动作顺畅，但在他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了。
　　刚才的季嘉明，似乎是硬撑着醒过来。没来的及说上几句话，但是他所说的内容却太重要了。季嘉明希望叶青山，能把寄居在方染身体里的另一只鬼，转移到他的身上。季嘉明的新的身体，将成为一个容器，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封印，可以确实地封住那只恶鬼。
　　这件事，以前叶青山倒是从未想到过。

　　无论是哪门哪派，都基本认为鬼属阴性，方染一个人的身体里住了两只鬼，对他来说负担太大了。季嘉明要叶青山——越快越好，是不是说明在这样下去方染的身体会支撑不住？
　　但是如果一个人，身体里又只有一只鬼，可能就会好一些。再如果，这个人本身就不需要阳气，那么在身体里养一个鬼，也就更加容易了吧。
　　所以说如果不能将鬼引出来彻底封印，就干脆将它和季嘉明拴在一起。这确实是个绝妙的主意。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季嘉明自己提出来的。

　　***

　　叶青山破天荒地把方染交给焦想照顾，然后就一头钻进厢房的书库里去了。他要验证季嘉明的设想，到了实际中到底能有几分把握。
　　焦想则一个人守着方染，他虽然安静地昏睡过去，但依然还有些发热。焦想也不敢合眼，就这样到了天明。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他伸手去试方染的额头，似乎凉下来了一些，就像普通的病人那样，夜里高热白天降温。也许是那鬼到了白天，也不的不安分下来。
　　他虽然疲倦，但还是继续留在床边。看似退烧了，可方染一直不醒来，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其实叶青山说的也是那个理儿，为什么就方染这么倒霉、要碰上这么多事？
　　焦想正在这长吁短叹，突然房门被叶青山一把推开了。
　　“那棵笋呢？？！方染找到的、咱们给带回来了，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关键！”
　　焦想也马上紧张起来：“我进门就给放在那边的柜子上了，你看到没有？”
　　叶青山三两步赶到矮柜前，小心地捧起那沉甸甸的“笋”，虽然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个东西。
　　它的形状是个竹笋，但是摸起来触感却与已长成的竹无异。捧在手里十分压手，沉甸甸的不知里面又是什么构造。也许本来就是实心的，也许是里面是填满了什么东西。
　　此外，它的表面还刻了许多细小的文字，一圈圈环绕着这个锥形体。叶青山仔细辨认，确定了那是一种相当强力的符咒，与他的推测不谋而合。
　　这笋可是一件上好的法器。所以才能被先人用来镇住恶鬼。可惜年幼的自己不知道正确的咒，当时没把这鬼封死在里面。
　　此时，叶青山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成型的想法。
　　他将笋拿回到桌上，小心地摆好，然后十分正式地转向焦想：“对于昨天季嘉明的提议，你怎么看？”
　　焦想有些犹豫：“这些我也不懂，如果能对他俩都好就好了……”
　　叶青山现在也不和他转弯抹角了：“这事只要成功，对方染就只有好处。至于对季嘉明，如果将来他身体里住着一个鬼，当然也有潜在的风险。但是比让那鬼住在方染身体里要好很多。现在就是这样，他们两个昏迷着，你来替季嘉明决定吧。”
　　焦想有些紧张地绷紧了脸。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从老红楼事件结束到现在，他们已经拖了很久。从各个方面来讲，现在已经是极限。
　　“我同意。”他简短地说，“问题是季嘉明的身体从哪来？”
　　叶青山长舒一口气，然后击掌：“我们这就开始给他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