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红尘》地里花

9、9

　　可避则避？可是叶子衍不会这样想。
　　“你脸色好差。”叶子衍皱着眉头，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只要你们别来搅我，我就会很好的。”她站得远远的，淡漠地说。
　　叶子衍走近她，她却是一步一步地退，叶子衍真的不高兴了，“怎么，怕我会吃了你？”
　　“我是免得你又说我勾引你。”还是和男人保持距离好了，省得又有闲话说，不光是麻烦，还会很让人困扰，尤其是她的家人。
　　叶子衍失笑，“那也不用离那么远说话啊，好像我很可怕似的。”
　　“你有什么话要说？”那就快说，她一点也不想和他久呆，到处都是眼睛，很恐怖。
　　叶子衍不笑了，盯着她，冷泠地，却不说话。
　　她避开他的目光，“没事，我走了。”
　　他拉住她，却被她挣开，惊退几步才站定了看着他，那雾气的眼睛内有一种似乎叫痛苦的东西涌出，让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痛得不得了，他的语气苦涩，“怎么了？”
　　“你们不是觉得我很下贱，专勾男人的吗？那就站远一点，别来理我啊！”这个世界抛弃了她，她只有她一人，仿佛又回到五年前车祸发生之后的日子，或者更甚，现在的她心里空荡荡的，想哭，却是哭不出来，而这些人却不让她逃，总是一下一下地凌迟着她，让她痛，让她难受，让又活生生的清楚体会着这种痛！！真的好残忍。
　　他有点慌了，语无伦次起来，“我只是，只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别过头，“我想我们还是别见的好，你知道我的意思。”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看着她的单薄的身影，知道他的话伤害了她。

　　幽静的公园，叶盛花茂，一枝一叶皆仿如当初。
　　她一人独坐在五年前的那张长凳上，抱紧自己，仿佛可以得到一点倚靠，一点温暖。
　　五年前，她也是就这么紧紧的抱着自己，一人独对寒冷的夜的。
　　“小姐，你有什么伤心事？或者我可以帮你。”那时，那人就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对她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的，那是他与她的第一句话，在全世界都孤立了她的时候，他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她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呢？当时抬起头，看不清他，只是知道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他有一双比星星还要亮的眼，在那种时间那种地方，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面对着这样一个年轻的男人却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她那时似乎笑了，然后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他就将她抱入了怀里，用双臂紧紧地抱住她，然后她似乎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是了，她记起来了，当时，她说的是，“请你紧紧地抱着我，不要放开。”
　　就在那一天，就在这个地方，她以为找到了幸福。
　　她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他……
　　她将脸埋入膝里，笑了。
　　他还记得吗？
　　他知道吗？
　　有一个女人，在这个地方爱上了他。然后有一个女人，在这个地方一直一直地等他再出现……
　　不抱任何希望地一直等着。

　　当她被丰铭冠强拉上车，进入“松园”的那一刻，沉默了。
　　这里，就是那人住的地方？一片片的树林，一片片的草地，满眼的绿，满目的翠，长长的林路直通向那座漂亮而古老的建筑，那人曾开玩笑似的对她说，他出生的地方快有一百年历史了，到处都是灰尘的味道，走路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怕不小心碰塌了。
　　这个庄园虽然古老，但怎么看都还很坚固，就是再住上一百年，大概也是不会塌的。想着，不由得轻轻地笑了。
　　丰铭冠看着她，觉得她应该是喜欢的，心里很高兴。
　　“舅舅呢？”他抓住人就问。
　　“大少爷在大书房会客，小少爷。”
　　他拉着她就要往楼上走去，她却双脚钉在地上似的站住不动，那个人在楼上，她离得他这样近，她想见他，想再一次靠近他，但是，她却一点也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见他。
　　“怎么了？”丰铭冠不解地问她。
　　“你带我来干什么？”
　　“见一个人。”有点烦躁地笑着解释。
　　“那人就是你的舅舅？”
　　“我们家里他的话最有份量了，只要他不反对，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
　　“所以我说是追求。”
　　“叶子衍没有跟你说……”
　　“你别提他，”丰铭冠打断她的话，然后很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吧？”
　　她一愕，“什么意思？”
　　“哼，他不许我接近你，甚至发了狠话，自己却……我跟你说，我舅舅最疼我了，他一定站在我这边。”丰铭冠露出孩子似的得意笑容。
　　苍柔忍不住笑了，一个是惊觉这个人也不过是个不大的男孩子，另一个是笑他竟是如此天真，叶子衍将她调查得清精楚楚，其他人也会这样做，而且那人根本不必，因为他对她比他们其他任何人都知道得清楚。他是不会站在丰铭冠这边的，不管出于什么理由！
　　“你笑什么？”他觉得莫名其妙。
　　苍柔看着她，像母亲在看顽皮的孩子一般，“你知道叶子衍为什么不让你喜欢我吗？”
　　因为他喜欢你。他心里这样说，但嘴上却是问，“为什么？”
　　她微笑，“因为我曾被人包养过。”
　　“啊？”他不信，“你在开玩笑，你才几岁？”
　　“这种事有什么好拿来玩笑的，如果你将我带去见你的家人，那么不用等到明天，所有人都会跑来告诉你这件事。”
　　“你认真的？”他瞪大眼看着她，然后一把抓住她，“那个人是谁？你不愿意的是不是？你被迫的是不是？”
　　她用力挣开他的手，冷水一盆接一盆地泼，“不是被迫，我是心甘情愿的。”
　　“为了钱？”他叫。
　　“是，为了钱。”
　　他一巴掌挥了过去，“你就这样贱？！！”
　　她痛得说话，但却是一动不动地咬牙挨了下来。每个人都对她说她贱，每个人都说她勾引男人，但天知道，她从头到尾都没对眼前这个男孩说过一句暧昧的话。他打她，似乎理由很充分，她让他打却并不是觉得自己理亏，在所有的人都众口一词的情况下，她挨打是满足他们而已。
　　这样，一切都清了吧……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声音响起，她惊得抬头看去，楼梯上站了好几人，虽然有一张认识的脸，但还好，那人不在里面。不过，他大概会很快就出现了，她不可以留在这里，她必须得离开，她退了几步，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跑了出去，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叫，“苍柔小姐吗？”
　　那是跟在那人身边的助手之一，知道她的，有四人，全是那人最信任的可倚赖的人，一个是他的秘书，两个助手和一名贴身保镖，刚才叫她的是那个秘书秦正。
　　丰铭冠追了出来，拉住她，“笨蛋！这里招不到计程车，你跑死了也走不回去！”
　　她信，所以乖乖地上车。
　　车厢内的气氛很压抑，两人都不说话，他默默地开着车，她则一言不发地安看着窗外。
　　“秦正认识你？”他忽然问。
　　她一惊，不看他。
　　“看见你，他似乎很惊讶。”
　　“谁会想到我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当然惊讶。”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说不清楚，也不算很熟，只是知道对方的名字。”
　　“你认识我舅舅吗？”天外一笔！
　　她回头，她的表情出卖的她。他不是笨蛋，虽然不知道，但他总是觉得隐隐地有什么不对，如今一见她的神情，他闪过的念头是，果然如此。
　　“那个男人是我舅舅？”
　　她笑，很不自在，“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他盯着前面的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却是事实。”
　　她不说话。
　　“你们是怎么走在一起的？”
　　“我需要钱，他需要女人，男人和女人不就是这样的吗？”她尽量用浅淡而漫不在乎的语气说。
　　“多久，你们在一起多久？”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有一种叫妒忌的东西在蚕噬他的心脏，痛得他想叫却叫不出来。
　　“……”
　　“不，你不用说。”他马上又阻止了她，好一会儿，他忽然说，“你现在需要钱吗？”
　　“嗯？”她瞪大眼。
　　果然听得他说，“我也很有钱，你和我一起吧。”
　　“你……”她想笑，但笑不出来。
　　他再一次打断她要说的话，“我不是说笑，我想包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