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红尘》地里花

8、8

　　午饭的时候，林众然来约她。
　　谭诗雨朝她笑了笑，小雅很阿莎力的替她同意了并一把将她推到林众然身上。她觉得尴尬，在她心里，林众然还是很特别的，他是她少女时代最美好的最纯真的记忆，她的初恋，她的爱慕，她的真挚，她的热情，统统都曾毫无保留地落在他身上。在他的身上，她看到自己的过去，那种尚不识情爱滋味的灵性的向往，那种带着朦胧美好的希冀……但也同样在他眼中，她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她，早已经不一样了。
　　“我曾经很喜欢你。”她淡淡地笑，用淡淡的语气淡淡地说。
　　他一愣，眼神黯了下来。曾经，是的，曾经。曾经代表过去，代表现在不再。
　　“我也喜欢那个喜欢我时的那个你，纯真快乐。”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五年的时间，确实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以让感情沉淀平静，却也可以让感情蓄积待发，但毕竟还是空白了五年，各有各的生活与人生以后，再回头去追是不是已经太迟了？五年前，他不知道自己爱不爱那个叫苍柔的小女孩，只是很纯粹地喜欢她那清明干净的眼神，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地又无措地脸红的那个小女孩，她走后，他也曾偶尔会想起，但那也大多只是出于怜惜。五年后的今天，他想，他是爱上了眼前这个时而妩媚时而娴淡的同样叫苍柔的女孩，但是，这个苍柔的眼里却是寂寞的，里面幽深地藏着一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不是他，他知道，他出现得太迟了，迟了一辈子。
　　“现在的你，不快乐。”
　　苍柔淡淡地撇开视线，她快乐吗？她的一生，已经早就破碎了，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打碎的只是她的生活，但那人的离开，却是破碎了她整个人生，一个支离破碎的心还能跳出快乐的舞吗？
　　“你爱着那个人？”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她一震，诧异地看着他。
　　“既然爱他，那就去追吧，你的幸福要你自己争取。”
　　她笑，再也忍不住泪水，“你知道吗，遇上他早就已经花光了我这一生的所有运气了。”
　　“他是谁？”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让这个女孩如此神伤，或者他还是想为她做点什么的，五年前他没有帮上一点忙，五年后，他还是希望自己能为她做一点事情。
　　她却沉默了。
　　“他……是个不能爱上的人？”他小心翼翼地，“他结婚了？”
　　“……是的。”
　　叶丰绅依然单身，所有人都知道，她也都知道。
　　他不但没有结婚，而且还没有固定的谈婚论嫁的对象，但却并不表示他没有女人，一个二十九岁的正常的男人，他的身边总是会有一两个女人的，但叶丰绅却还是很奇怪的，他算得上是洁身自好，从没有一点的绯闻，这一点和叶子衍不同，叶子衍是劈不开的冰山，女人和他是传不出绯闻，而叶丰绅却总是正正式式地和女□□往，然后客客气气地分手，这些年外界所知道的，是他交往了四名女性，而这些女性都系出名门，全是大家大户的千金，而自这一年前他与莫氏的千金分手后，他的身边一直都是空的。
　　外界曾有人私下猜测他的性向，但他的评价在豪门闺阁中却是极高，虽然也有人私下透露过叶丰绅也曾眷养过几任情妇，因他却是做得极好极隐密，私生活保护得竟是滴水不漏，而且他向来低调，旁人也自是寻不着一丝痕迹，不过，这倒也让他那性向有异的话题不攻自破。
　　她说他结婚了，不过是不希望林众然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她也不想和别人谈那人，那人是属于她的，别人休想窥探分毫。

　　一打开门，“啪——”
　　她捂住脸上的火辣，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小……小甜？”
　　苍甜咬着下唇，怒视着她，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那双大眼里涌出来。苍柔慌了，顾不得脸上的痛，进了屋里将门关上，阻断邻居好奇怪的眼光，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苍甜只是咬牙痛哭，只哭得苍柔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为了丰……丰铭冠吗？”苍柔试探性地开口，否则苍甜又是为了什么甩她一耳光？
　　苍甜狠狠地瞪她，只瞪得她心里发虚，虽然知道自己没有错，但自己还是脱不了关系，“那个，那个……小甜啊……”
　　“他说他喜欢的是你，他爱上你了！！”苍甜凤目圆睁，逼视着她，“你高兴了？他不要我了，他看上你了，你很高兴？”
　　她惊讶地看着小甜，“我没有高兴，小甜你为什么你么想？”
　　苍甜冷笑，“你不用演戏！我也不要如此惺惺作态！其实我应该早就想到了的，像你这种不顾廉耻低三下四喜欢勾引男人的女人，我应该早就想到的。只是我笨！姐姐你手段可真是好，你是怎么媚惑男人让他这么死心塌地地爱上你的啊？教妹妹两招吧，也好让我也找一个金主从此柴米无忧，穿吃无愁啊！是不是只要张开四肢等着男人……”
　　“啪！”她再也听不下去了！！
　　苍甜捂着脸笑，“做得出还怕人说不成？” 指着这屋子，这家私物品，“这里哪一样不是你这样得来的？我的姐姐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啊，不就是勾引男人吗？众人皆知的啊，连来过我家的同学也私底下里说，小甜的姐姐多少钱一个晚上啊？”
　　她也是这样想我的，他们也是这样想我的……苍柔只觉天眩地转，为什么不死了算了，为什么她还要活着？
　　“姐，你怎么把菜放在门口啊……”小浩回来了，是小浩的声音，“姐你怎么了？”
　　苍柔一把推开他，“别，别过来，不要碰我！”
　　“姐你怎么了？二姐，发生了什么事，姐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苍浩慌了，拉着苍甜手足无措地看着不让他靠近的苍柔，担心，惊恐地，不知发生了什么。
　　苍甜见苍柔一脸呆滞疯狂的样子，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说得太过了，她终究是她的亲姐姐，她知道她的无可奈何，她也知道是什么让自己的姐姐走上这条路的，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抢走了她的丰铭冠……豆大的泪一滴一滴落下，她狠狠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狂乱，“我真的很爱他，你为什么不放过他，有钱成熟的男人多的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我没有，”苍柔苍白的脸就像薄纸，表情也像玻璃一样易碎，她就像是风中的落叶，小中的浮苹，无依，彷徨，茫然，无措，但她的语气却是平淡的，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我没有勾引过丰铭冠，也从没想过勾引他。”
　　“姐……”苍浩吓白了脸，苍柔的眼神让他害怕，想上去扶她，却被甩开了，他惊慌得哭了，“姐你别吓我！我是小浩啊，姐不要小浩了吗？”
　　苍柔似乎愣了一愣，一丝慌张上心，“小浩，姐没事，你别哭，姐没事！”
　　她的生活在五年前的那场车祸中破碎了，而她的人生也跟着支离破碎了……
　　可是，为什么还活着啊？

　　“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苗艳问她。
　　她摇头，笑说没事。
　　“你可别硬撑，没有好的精神怎么做事？一旦出了错，那可就不是只是补救那么简单的。”苗艳语气严厉，“你还是要说没事吗？”
　　“我去休息。”她还能说什么？
　　“叶子衍会来，她是怕你见到会难受。”徐姗偷偷在她耳边说。
　　她一怔，连忙说，“我和叶子衍……”
　　徐姗摆摆手，“不管怎样，还是可避则避吧。还好，杨氏和叶丰目前是合作共建关系，否则，你以为你还能留下？”
　　难怪最近很多重要的文件都避开她传递。不由得叹了口气，好累，她真的觉得累了。
　　“你也不用这样，凡事看开一点就好了。”徐姗安慰道。
　　“姗姐怎么看我这个人？”
　　徐姗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怔了怔，“你是个挺认真用心的孩子，而且很聪明，学东西很快。”
　　“她们也这么看我吗？”
　　“为什么突然在意起这个来？”徐姗是有点年纪了的，很多事情也看在眼里，她对苍柔倒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事实上她觉得这孩子还是挺单纯的，秘书室里私底下有些话她也听到过，但她不是个多嘴的人。
　　“没有，我只是想问问。姗姐你忙，不用理我。”她垂下眼。
　　徐姗叹息，让她好好休息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