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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竹舍藏娇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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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苏老爹一行回到客栈,众人皆问长问短,又见苏栀不曾回来,不禁心中生疑,很是担心。待到安泉说明事情原委,众人才都松了口气。
大虎王邯山道:“现在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让我们七小姑娘,留在那憋屈的柳府里受罪吧。”
六虎徐烷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瞧大哥说的,那里可真称得上是钟鸣鼎食之家,小七去了那里,绫罗绸缎堆着,山珍海味供着,才不稀罕咱这粗茶淡饭,听说他们柳府里筷子都是金的,墙壁都是玉的,那是享福去了,怎么会是受罪?”
安泉白他一眼:“我倒是进过柳府,花花草草是多了些,亭台楼阁是阔气些,厅堂是大了些,桌椅是精致些,可也不过尔尔,我看啊,我们铁扇公主分明是嫉妒了,想替七小姑娘去给人家做小了不是?”
众人都笑,李四麻子道:“别说,我们这小六子细皮嫩肉,打扮打扮,做个姑娘也是美艳生姿。”
苏老爹也笑,大家伙笑闹得更厉害。
安泉却两眼放光,道:“徐六弟功夫在身,听闻早年在家中也念过两年书,多少懂些礼仪诗书,何不将他扮作小娘,作为陪嫁丫鬟送入柳府中去,也算是有个照应。”
徐烷面红耳赤,不悦道:“休得拿我取乐,要去,你们自己去便好,拿了我做垫脚石,算是个怎么回事。”
安泉劝道:“你想想内里面的锦衣玉食,丝绸软缎,你又爱美,和七小姑娘素来亲昵,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独自在那柳府孤单无措?何况进里面是享福去,又不是受罪去,你推脱什么,大哥倒是想去,可看他那模样,在门口晃晃,只怕就被人轰出来了。”
众人又笑不止。
徐烷白了安泉一眼,道:“安老二不安好心,那柳府里不过有些花草楼台,我可不稀罕。”
苏老爹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想想,在柳府中做事,也有好处,打赏的都是些玉石珠宝,穿着的都是些华美衣料,何况众人中出去安泉,也就是你六子最通情达理,胸中有些墨水,他们倒是想去,还不够这个资格哩。”
大当家发了话,徐烷不好反驳,加之众人又劝,只得勉强应了,于是又命五虎蔡小刀去什么当铺,成衣店取些合适的衣衫回来,香粉首饰也不要缺,口脂眉黛也不要少。
蔡小刀会意,便出了门去。
话分两头,再说这柳霸陵得了苏栀,分外高兴,本要设家宴款待,却因了苏栀的“腰伤”,行动不便,这念头便就此作罢。
梅二姑娘心里不是滋味,当初自己进门当日都没有收到这份待遇,何况这苏姑娘还未正式过门,就如此讨得柳霸陵欢心,她下定决心,要赏这苏姑娘一个下马威。
梅二姑娘和柳子煜是住在西苑,苏栀尚未过门,故将东苑老太爷住处之后的清心居收拾了供苏栀居住。
这清心居半身已经处在后园,虽是富户,可这小舍既然名为“清心”,却是在是个清雅的所在,四周围起一个小园来,编竹为篱,篱上有花,什么蔷薇,荼蘼,金雀,木槿,纠缠盘绕,美不胜收,园内名花异卉,百草芬芳,盛开之节灿如屏锦,一处精致小舍在中,舍后有竹,翠绿欲滴,竹间有水,清澈温润。
这时节恰是春日,园中青嫩娇艳,娱人耳目,悦人心神。
走进去,房舍不大,却是高爽明亮,堂中挂一幅吹箫引蝶的美人图,设一张红木卧榻,桌凳洁净,纱帘珠帐,颜色皆素,好个清雅所在。
再退出门去,才见有楹联在侧,苏栀不识字,自然是不懂的。可那联极好,上联道:有三分水,二分竹,添一分明月。下联道:从五步楼,十步阁,望百步青山。
中央有字:清心。
随行搀扶的婢子僮仆只道是这苏姑娘学识渊博,在观赏对联,都不做言语。只有一率真的小婢微笑道:“苏小姐,这幅楹联可是柳少爷亲笔所书。”
苏栀心中只道:谁书又是如何,反正我也识不得。口中却说:“柳公子果然好文采,这对联颇有些意境。”
谁知那名婢子天生好学,本就是城内落魄书生之女,只因家中难以养活,这才卖入柳府做丫鬟,进门不久,不甚懂得规矩,便道:“婢子甚爱诗书,日日路过此园,见得这幅巧联,心中觉巧,却不解其意,又不好去问柳少爷,今日见了姑娘,又得以陪同左右,真是万分的荣幸,可否劳烦苏姑娘给婢子讲讲这联的意思。”
苏栀仿若被噎住了,她连字也不识,更别提其中含义了。
好在有个懂规矩的婆子立即训斥那婢子:“你什么身份,敢跟姑娘讨教学问,姑娘是长平镇才女,连那神口先生都不是对手,即便她给你讲了,你听得懂么?”
那婢子初来乍到,却是性子直爽,不满道:“论学问之人不分贵贱,我不过是请教,也非得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么?”
苏栀实在不好不出面,她原本就心善,更看不惯这府内婆子的功利,忙道:“不就是一幅对联,争个什么,我讲给你不就是了?”
婆子瞪那婢子一眼,对苏栀陪着笑道:“苏姑娘莫怪,这女子初到府中,不懂规矩,让苏姑娘见笑了。”
苏栀勉强应着,可看着那联上白底黑字,横平竖直的笔画只觉得犯了难。不过这幅对联中她能识的字也算多,什么“一”,“二”,“三”,“五”,“十”,“水”,“青”,“山”她都皱着眉认出来了,别的却都是再也不能识。
见那明眸善睐的婢子看着她,不禁心中发虚,好在那梅二姑娘和柳霸陵不在,只是命了婢女婆子送她过来,否则便是要穿了帮。
她憋了许久,涨得面红耳赤,隐约说了句:“三… …水… …青山… …”
再也憋不出一言半语来的时候,却听见一个男生温和道:“苏姑娘果然是灵秀之人,连那神口先生都参不透我的心意,不想,却被姑娘猜中了。”
苏栀循声看去,只见那花中走出一个男子来,不是别人,正是那红唇皓齿,面貌风流的公子书生柳子煜。
众婢子忙行礼,却见柳子煜笑道:“这处所是依我心意而建,有了这远山近水的陪衬,再种下竹木来,我特作一联描绘这番景色,这‘三’,‘水’,‘青山’却恰好做个‘清’字,故这居所,索性取名‘清心’。本是信手拈来的名字,却被苏姑娘一语道破,果真是妙人妙语。”
苏栀的笑容几乎是僵硬的,勉强笑笑,脸上的红云未散,心下却骤然轻松。那年轻婢子听闻公子这话却是很欣喜,道:“苏姑娘的才华,婢子真是不及万分。”
婆子也来奉承。想起柳霸陵之前吩咐说要分个婢子给苏姑娘,虽对这小婢不悦,可思来想去,终究也就这丫头读过两年书,派在苏栀跟前,也算是对其胃口,便当即吩咐这婢子留下。见着人也送到了,柳公子也在这,自己不便碍事,便带着闲杂人等告退。
柳子煜见她要走,又忙唤住,面色微红,低声道:“孙婆留步,苏姑娘因我而伤,我只是为了探望苏姑娘伤势而来,并无它意,请孙婆莫要对人闲话去,特别是如雪。”
婆子嘿嘿一笑,道:“公子放心。”众婢子也都轻掩了口窃笑。
苏栀皱了眉,不想这柳子煜怕内室怕到了这种地步,如此无用的男人,幸好自己不过是充个暂时小妾,况且还未过门,待到彩礼到手,溜了便好,也让那梅二姑娘高兴高兴。可是想到让那梅二姑娘高兴,自己心里却又是一阵不痛快。
待到众人走了,那婢子便扶着苏栀进屋去,柳子煜也来搀扶,苏栀甩了手不让。进屋内坐下,柳子煜亲自倒水斟茶,捧给苏栀,只道:“今日累苏小姐受伤,子煜在此陪个不是。”
苏栀觉得这男子文雅弱质得可爱,见四下也没有众人,调戏之心正起,说起话来不觉豪气了好几分,道了句:“所谓天南海北皆兄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人于危难之中,都是我应该做的,干嘛那么见外。”
那婢子听了便笑了,柳子煜也是一愣。
苏栀见那婢子笑了,笑起来酒窝盛蜜,倒是有几分甜美,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道:“女婢原姓张,名挑剑,来此后改为小桃,桃花的桃。”
苏栀皱了眉:“这名字不好,以后在我这里,我便叫你小剑,你看可好?”
婢子道:“全凭姑娘安排。”
柳子煜看着总觉得奇怪,特别是这苏姑娘容貌虽娇,可眉宇间竟然透着股英气,始终不像是个读书作画吟诗的大家闺秀,倒是有那么几分木兰之气。有心试探,便道:“姑娘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苏栀哪里读过书,思来想去,不得结果,不禁面颊微红,强忍了心中忐忑,道:“什么书,都读过些。”
柳子煜问道:“比如四书?”
苏栀一愣:“四叔?在哪?”
小剑也摸不着头脑,这堂堂才女,怎么会连四书都不知。
柳子煜直想乐,却忍了没笑出声来,可是又思忖,听闻这苏姑娘果真是将神口先生对得哑口无言的,况且他那副独出心裁的对子,她也是点破了,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越发觉得这女子有趣,谁知正想再探问的时候,却听窗外有人道了一声:“梅少奶奶,您小心点,这鬼地方的路啊,不好走。”
门外梅二姑娘尖细的声音响起,一改在柳霸陵面前的温柔贤淑,尖声尖气道:“什么人住什么样的地方,走什么样的路,这般细窄的小路,走的,也必定是小人。”
柳子煜一惊,站起身如蚂蚁热锅走,老猪河里过,顿时惊慌失措,还是苏栀拿得稳,闪到内室,拉开空空的柜子,道:“进去。”
柳子煜一作揖:“多谢姑娘救命。”说罢便钻了进去,苏栀关上了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