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画坊见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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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泉心中不悦，现下没出甚大乱子已经是万幸，听闻那柳府公子老爷皆是读书之人，万一和这神口先生串通一气，设下些考验学识的计策，便是一定要穿帮的，可这柳夫人的脾气他是见过的，若是得罪了她，绝不好玩。
摔盘子砸杯子什么的倒是轻了，听闻这柳霸陵年轻时功夫了得，要是惹恼了，动起武来，非但彩礼拿不到，只怕还要损兵折将，真是得不偿失。
安泉暗自摇头，谁人嫁入这豪门大院简直是三生三世修来的不幸，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何况还是母老虎。
正思忖之际，苏栀倒是先应下了。这个七姑娘还真是个爽快人。
柳霸陵很是高兴，当即挽了苏栀的手出门去，众人跟在身后，梅二姑娘气得面色发白，却不敢言语，只得和那神口先生挤眉弄眼。
神口先生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一向斯文，何曾受过今日这般侮辱？自然也是看苏栀不惯，当即对梅二姑娘表明衷心，二人这才悻悻地跟着出去。
苏老爹无奈，也和安泉，李四麻子出了门。
宋世香果真是懂得观人面色听人言语，已经命人在门外备下几乘精致小轿。
婢女将柳霸陵搀上了小轿，随后是梅二姑娘，随后是苏栀，苏老爹，闲杂人等跟随左右步行。沉香楼附近的摊贩行人见了苏栀，都知是这柳霸陵新相中的姑娘，不觉惊叹，又道是这姑娘算是嫁入了火坑，天可怜见，各自唏嘘一阵，散去。
可是这沉香楼内见过苏栀的伙计反倒开始多嘴多舌起来，将这位苏姑娘的学识品貌，夸赞得如神仙一般出众脱俗，自以为得了些他人不知道的话柄，便四处宣扬，这个说：“苏姑娘艳绝四方，貌若天仙。”那个言：“苏姑娘才貌无双，直把那名震京城的神口先生对得哑口无言。”于是之后引来慕名公子无数，登门拜访的大家闺秀络绎不绝。
当然，此是后话。
别的不提，且说这一行人浩浩荡荡排排场场到了琉璃坊前，众人停步，住轿。门内早已有白衫白裙的工女等候，见夫人到了，便上前去掀轿帘，有女子搀了苏栀出来。
苏栀抬头便见金字大匾，上书“琉璃”二字，另有一匾为“第一画笔”，此为当今太后亲赐。这是一座气派更胜沉香楼的二层楼阁，后身一座大院，颜色染料皆在内配置。
这楼飞檐流丽，画梁精美，四角吊着大红的灯笼，流苏下坠，华丽非凡，恰如它的名字，有琉璃之色。
好大的门庭，一进去，两旁画师工女站成两排，恭敬地行礼道：“夫人万福，少奶奶万福，苏老爷好，苏姑娘好。”
一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迎上前来，道：“霸陵。”
这么叫柳夫人的，自然是她的夫君，徐青。苏栀抬眼去看，只见这男人身材高大，青衫布袍，简单得很，栗色肌肤，面庞棱角分明，眉目如刻，虽然上了些年纪，依旧气度不凡，可这面上却是温和极了，不似柳霸陵的霸道骄横。
梅二姑娘忙笑着上前唤了声：“公公。”
徐青温和地一笑：“雪儿也在。”
苏老爹也引着苏栀上前，拜道：“徐老爷。”
徐青忙道：“不必多礼。”
待到一一见过了，柳霸陵不禁问道：“子煜人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却听梁上一个声音道：“娘，我在这里。”
苏栀原本就在猜测，这柳子煜是个怎样的公子，传闻柳夫人年轻时貌美，看这徐青年轻时也一定是个俊美男子，那么这柳子煜的面貌一定不差。
她抬眼顺声望去，只见梁见用白绦吊了一个男子，手持画笔，另一手捧着装着颜色的碗碟，正在向下观望。男子面上还有一道青绿的漆彩，一袭雪白的衫子早已经青一块红一块了，反而是鞋底，倒是干净得很。
男子果然俊秀极了，可却是和徐青不同，他的脸秀致过分，恰是那种白细玲珑如女子的美，镇中人传这柳子煜貌若潘安，才如子建，只可惜性格懦弱，家中有妻母霸道万分，丝毫没有他言语的权力。
今日是琉璃坊例行休整的日子，梁上彩绘皆要重绘，柳子煜读罢了书，便来此担下这画工的活计。他用的是五彩遍装的绘法，正在上青绿迭晕的外缘，手法甚是精湛。
他看了看下方的人群，一双水亮的眸子见了苏栀，便笑了，问道：“客人来了？”
柳霸陵皱眉道：“快下来，堂堂柳府公子，爬到梁上，像什么样子！”
柳子煜规规矩矩应了一声，沿着白绦向上一攀，谁料这一用力，腰上的绳扣却是一松，只闻得一声惊呼，整个人跌了下去。
众人皆惊叫吓呆，那柳霸陵身手虽不减当年，反应却是迟钝了。倒是苏栀身为习武之人，习惯性地疾步上前，这一动动如闪电，幸好旁人的目光都在半空，无人注意，只有那安泉暗自捏一把汗，一伸腿，绊倒了苏栀，苏栀身子向前扑去，酒劲却醒了大半，她这么一扑，恰好跌在柳子煜身下，手臂暗暗用劲，将这柳子煜揽在怀中。
手法奇巧，寻常人看不出破绽，柳霸陵惊魂未定无暇顾及，只见到是那没过门的妾室扑倒在地上用身子接下了柳公子。
翩翩公子在怀，还是个行动拂香的柔弱公子，玉白的面庞有淡淡红晕，他的头正抵着苏栀的下巴，二人心头都是一阵酥软。
画匠工女，僮仆婢子，连同那柳霸陵，梅二姑娘一拥而上，搀的搀，扶的扶。一时间七手八脚，还有人去请了郎中。
谁料这柳子煜只是虚惊一场，身子完全无碍，安泉扶了苏栀起来，柳霸陵看罢儿子，又问苏栀：“苏姑娘伤到了没有？”
哪有柔弱小娘接下坠楼夫君还能安然无恙？苏栀刚想答“没事”。安泉却照她的腰肢上狠狠一拧。苏栀腰间一痒一痛，不禁惊叫一声。
柳霸陵只道她是受了伤，忙亲自上前来看。安泉忙道：“夫人莫慌，依小生之见，这苏姑娘不过只是扭伤了腰，并无大碍。”
苏老爹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苏栀无事，又瞒过了众人眼目，心下松了一口气。
柳霸陵大喜，对徐青道：“果真是大吉之兆，这姑娘一进门便救了我们煜儿，相信柳家得了此女，必定兴夫旺子。”
徐青见柳霸陵如此欣喜，又见子煜果真得了平安，分外欣慰。
这桩亲事更是板上钉钉，柳霸陵当即当着冰人安泉的面向苏老爹许下彩礼千金，择日送去。又向苏老爹探问住处。
苏老爹瞒不过，忙道：“小老儿家道中落，如今变卖田产凑得本钱来此做生意，现下未找到合适的处所，暂时借住于客栈之中。”
柳霸陵忙对柳宝吩咐道：“你一会备下马车，带着苏老爷在这长平镇中四下转转，若是遇到合适的宅院，便买了供苏老爷居住。”
柳宝忙道“明白”。
苏老爹急道：“夫人不可，小老儿何德何能，受此厚赠。”口中虽如此言语，心下却知这柳霸陵毫不吝惜千金豪宅，兴头一上来豪气干云，便自和那李四麻子一般，喜得开花。
面上推脱再三，终于“勉强”受下。
柳霸陵又道：“收拾打理需费时日，苏姑娘如今有腰伤在身，行动不便，不如让苏姑娘暂且在柳府修养，迟早都是我柳家的人，除却婚宴，早一日进门，晚一日进门，也没什么差别。我们虽是大户人家，却绝不讲究什么繁杂礼数，这丫头我又喜欢，也想留下来陪我说说话，苏老爷你看，这般可好？”
苏老爹忙道：“万万不可啊，小女未曾离开我身旁，如今礼数还未教导周全，贸然就入了门去，怕是不好，给府上添了麻烦。”
梅二姑娘气不顺，也忙上前道：“姑娘还未过门，哪能就这么住到婆家来，这是折损了规矩，破了原本大吉的八字。”
聪算也在一旁帮腔。
谁知这柳霸陵却是有另一番打算，她生性从来就霸道，又是个急脾气，见着东西，无论是绸缎珠宝，都要先收在家里，别人抢不到了才算踏实，又要强得要命，得了宝，还要人人都知道。如今自认为寻得个好女子，觅得段好姻缘，生怕这苏老爷反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接进门去，也算告知长平镇父老，这品貌才学皆无可挑剔的苏姑娘非但是能带来福气之人，更是她柳霸陵的儿媳。
因此一再坚持。
梅二姑娘最会见风使舵，既然见说服婆婆不下，又怕违拗她的意思惹得她心中不悦，也过来劝说苏老爹。
徐青苦笑，他最解柳霸陵之意，只得到：“既然我家夫人喜欢这姑娘喜欢得紧，苏老爷就莫要再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了。”
柳霸陵调笑道：“不错，若是再这样，休怪我柳府抢人了，非但人不给，彩礼也不给了。”
虽然是玩笑话，可苏老爹和安泉也不得不谨慎，生怕惹恼了夫人，于是安泉道：“既然如此，苏老爷您就听从夫人安排吧。”
苏老爹一见这安泉如此说，便道：“既然如此，苏老儿从命便罢。”
却见苏栀还半坐在地上不敢起来，她从没有装过什么伤病，就算是当初拿着大刀抢劫的时候受了伤也不皱眉头，马照骑，酒照喝，血照流。
如今这安泉跑去劝说苏老爹，将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又失了酒劲，她不知道腰伤该是个什么样子，也是不敢动。
谁料这时，面前伸出一双干净漂亮的手来，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行动时香风拂面，沿着那胳膊看上去，竟然是柳子煜。
柳子煜见她不睬，又弯了弯身子，另一只手去揽她的肩。
生来习武，最不得生人碰她的肩，反手一扣，扣住柳子煜的手腕，柳子煜当即呲牙咧嘴。苏栀一惊，连忙松手。
柳子煜甩甩手腕又不知死活地去扶，眉目间温柔几许，情意几分，直看得苏栀心肝发麻，看得梅二姑娘咬牙切齿。
柳子煜哪里见过这么灵秀多姿的美人，他看得愣神，却终究是个翩翩公子，心地端正的读书人，扶得恭恭敬敬，半掌挨了姑娘的肩也是面颊微红，另一只手只搭在苏栀的小手之下。
苏栀见公子如此，不好再不起来，只得强装作扭伤的样子起了身。
只是这柳子煜却看得奇怪，苏姑娘一双小手看上去纤巧白嫩，怎的手掌指弯生了粗糙的老茧。想了也闷在心里不说，只道是家道中落，这些年辛苦所致，更有几分怜香惜玉之情。
柳霸陵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想来这简直是佳偶一对，璧人一双，男才女貌，金童玉女，若是早得此女，怕也就不会落得柳子煜姻缘不顺这一说了。
当即吩咐柳宝打赏冰人安泉，柳宝用红纸封了银子，巧笑道：“安冰人辛苦。”
安泉面上不受，却嬉笑着捻取了脑子里一首词曲，讨巧道：“并非是小生之力，正所谓‘自古姻缘天定，不繇人力谋求。有缘千里也相投，对面无缘不偶。仙境桃花出水，宫中红叶传沟。三生簿上注风流，何用冰人开口’。”
众人都叫好。柳霸陵大喜，当即命人打赏双份。安泉一面喜笑颜开，一面忧心忡忡。随着苏老爹返回客栈去，留下客栈名号，只等的柳府替他寻下住处，送去彩礼。
作者有话说第4章 04.画坊见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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