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回大秦》璃凰

66、０６６告白

　　鼻子又酸又疼，我轻手轻脚地靠过去。嬴成蟜牙关紧咬，根本不曾发觉我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成蟜……”哑着嗓子叫一声，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眼睛有点涩，我却忽然笑了，走上前毫不客气地伸手拍向他的肩膀，“好你个嬴成蟜，竟然躲在这里！”

　　他一惊，身子骤然一缩，蓦然回头睁眼望着我张口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我摘了宽大的风帽，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半低头抽了抽嘴角，“怎么，不认识我了？”

　　声音中带了鼻音，我绞着手指一副委屈的样子。嬴成蟜嘴唇抖了抖终于开口，“阿嫚，你……怎么来了？”

　　我忍着鼻头的酸意，低头望着自己的靴子尖，“我和华阳太后闹翻被逐出芈氏了，没有地方去，你收留我怎么样？”

　　“你……”他的声音有些干，“怎么不去王——”

　　“嬴成蟜！”我忽然提高音打断他的话，抬眼望着他深琥珀色的眼睛，“我不再是楚国公主，不再是芈嫚，我要嫁给你。现在你只用说愿不愿意娶我。”

　　说完这番话我立即忐忑地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他。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如果他……

　　“你……怎么，这么傻……”许久，一声轻叹随着风吹入我的耳郭，我抬头却见他的目光软下来，如同冬夜的一盏灯台，明亮而又温暖。

　　我挤出一个像哭一般的笑来。他试探着伸手触上我的脸颊，带颤的指尖微凉，但随后便是温热的手掌，“阿嫚，嬴成蟜不值得你这样。”

　　他的眼渐渐红了，湿了，陷在那比华夏族人稍深的眼窝中的一双深琥珀色眸子，却比冬夜的启明星还要亮。

　　我扯着嘴角咧开嘴努力做出笑的样子，眼眶却酸得乘不住越积越多的泪水，声音也越来越浑浊，“人生一世能得一颗真心何其难，能得一志趣相投之人又何其难。我没什么志向，也不贪恋权贵，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就是一个家和平静的生活。”

　　“阿嫚。”嬴成蟜哽咽着唤我一声，上前一步把我按进怀里。

　　“是我不好，不该把你和其他女人想的一样。我早就应该去找王上把你要回来！”

　　我犹豫一瞬，终究伸手环住嬴成蟜的腰。

　　他抱我抱得越发紧，声音沙哑，“我只想要你好……只要你能过得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你。我原本以为你去了内苑就再也……”

　　“傻子……”眼里的泪水未干，我却忍不住笑出来。

　　还不太习惯和别人有太多身体上的接触，我推他一把，“喂，我又冷又饿，你要让我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

　　话刚说完，脚下忽然一轻，视野瞬间90°倾斜，我条件反射地立即搂紧嬴成蟜的脖子。双脚离了地面我就觉得不踏实，正要他放我下来，他却声音沙哑地道：“别动，这样我才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说着轻轻松松地抱着我大步往屋里走，入了大屋就直接来到最里面的寝房把我放在塌上，半跪在我身前把我的手包在手心里呵气。

　　“不用这样。”我红了脸，扭扭捏捏地想把手抽出来。

　　他却抬头望着我笑道：“阿嫚，等祖母三年孝期完毕，我也不当这秦国的长安君了。我们一起离开秦国，我们一起放马江湖游遍四海，你说好不好？”

　　“此话当真？”我的眼睛亮了一瞬，但很快又黯下去，“你不是想当将军吗？”

　　赢成蟜握着我的手贴在自己的脖颈上，淡淡地笑了，深琥珀色的瞳眸中搅了点点碎光，一双浓墨剑眉也敛了逼人的锋芒。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润的模样，一时间竟望着自己映在他眸子里的影像痴了。

　　他将我的手拿下来，我才回过神，却又听他道：“温柔乡英雄冢，成蟜遇上阿嫚才知道原来这是真的。”

　　“夸我骂我？”我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片刻后又小声道：“你去哪里我奉陪。”

　　“嬴成蟜此生足矣。”他叹一声握着我的手松了松。

　　我顺势抽出手拉他起来，迅速地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十分不自在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先说好，我没嫁妆。”

　　嬴成蟜乐了，握住我的腰转了一圈，“要什么嫁妆，阿嫚本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

　　把我放下来之后他也不肯松手，俊逸飞扬的一双眉略微一挑，“那时听说你进了王上的内苑，我娘就非要我娶蔡泽的孙女。我不愿，所以决定为祖母守孝三年，还好现在还没有过百天。”

　　嬴成蟜要守三年孝，那么就是说，他只有夏太后死后的一百天中可以办喜事。这么一算，时间还真是挺紧，等过了正月我要想嫁给他就只能等到三年后了。

　　嬴成蟜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阿嫚，等过了小年就都是好日子，不如我们在大年三十成婚吧。那时候咸阳社火热闹非凡，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秦国大年三十的咸阳大社火我一早就听说过。对于秦国朝野来说，正月初一不仅仅是岁首，还是秦王嬴政的生日。但秦国有法：朝野不得以任何名目私相贺礼。

　　天下七国之中，只有秦王没有庆生大宴，没有生日贺礼。所以秦国朝野往往借着社火的名义，从大年三十的黄昏开始狂欢，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一的中午，到了正月初一的晚上则亲朋相聚继续狂欢。

　　这也算是用另一种形式为正月正日正时正出生的嬴政庆生。

　　尽管我也觉得大年三十成婚是最好的选择，但一想到第二天是嬴政的生日不知怎么就犹豫起来。

　　可稍一抬眼撞上嬴成蟜如火焰一般发亮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一个“好”字。嬴成蟜欢喜地略蹲身抱住我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我急得去捶他，他才放我下来。

　　此后的几天中，嬴成蟜的府邸中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那日给我开门的老总事更是忙得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嬴成蟜和府中的奴仆也暂时脱了孝服，看起来处处都是生机勃勃。

　　然而就在距离年三十尚有五天的时候，昌平君来了。按照当世的划分法则，昌平君的国籍应与他的父亲一样，都是楚国，但因为他的母亲是秦国公主，所以按照秦法，他在秦国的法律地位等同于秦人。

　　听说昌平君来了的时候我正在看嬴成蟜射靶子。尽管私下和昌平君关系很好，但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此我首先想到的便是躲起来。

　　嬴成蟜倒是比我镇定，他放了弓箭，握住我的手，“阿嫚，有我呢。

　　也许是过了十七岁生日，也许是因为夏太后的离去，总觉得嬴成蟜比过去稳重了些。只两个月不见他长高了不少，手上的茧子又硬了些，想必是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发奋练武了。

　　我对他笑了笑由他牵着我去见昌平君。

　　到了前院，只见披着一领灰褐披风的昌平君背手站着。看见我和嬴成蟜，昌平君眉头皱了皱。我和嬴成蟜这才松开手向他行礼。

　　“我来接阿嫚走。”

　　刚行罢礼昌平君张口就这么一句毫不客气的话，嬴成蟜立即上前半步挡在我面前，我连忙拉住他的衣服。

　　昌平君眉间的褶皱又深了些，“成蟜，阿嫚为了你宁可反出芈氏，难不成你还真要她就这么和你朝夕相处，从你府中出嫁再嫁回到你府中？不像话！”

　　我一听昌平君这么说立即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喜过望。嬴成蟜也明白过来，扭头看我一眼低头笑得傻傻的。我连忙跑到昌平君面前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用甜得像加了蜜糖的声音叫道：“叔父。”

　　昌平君嘴角抽了抽，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头也不回地道：“还不快来？”

　　“这就来！”我清脆地应一声，又回头望向嬴成蟜挥了挥手，而后提起裙裾追上昌平君。

　　坐上缁车，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我就抵达了昌平君的府中。昌平君有两个儿子，现在老大回了楚国，老二隐姓埋名在秦国军队里。所以府中并不怎么热闹。

　　昌平君的发妻是老秦士族，性格十分淳厚，见了我立即就吩咐下面的人带我去早就备好的小庭院休息。

　　有了昌平君把我接回府中这件事，我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地。尽管这不能代表整个芈氏的态度，但至少我知道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昌平君不会坐视不管。

　　住进昌平君府邸的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身去拜访昌平君的发妻。

　　“阿嫚来了？”刚进了屋还没来得及脱去披风，屋里木制大屏后就传来略低的女声。随后便见穿着一身暗橘色棉袍的昌平君夫人白氏，带着两名侍女从屏后走出来。

　　我脱了披风正要行礼，白氏走过来执了我的手，“都是自家人，礼数就免了。”

　　白氏说着拉着我走到大屏后的坐榻上，做手势让人给我端了杯温热的米酒，温和地笑道：“我只养了两个碎小子，早就想有个女儿，你第一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是你能在这儿住段时间就好了，总也让我圆了这想法。”

作者有话说

　　也许……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