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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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绅殷德在御花园找到永琰的时候，方即位不久的皇上正摇头晃脑的微微而笑，手下轻轻合着曲乐节奏拍击着放置茶水瓜果的桌案。丰绅殷德见他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躬身站在近侧小声轻唤。
“十五哥，都听了八天了，还不叫他们收了？”
永琰兴致很高，精神还都放在戏台上，便只随意应了，“急什么？平日里没个大事宫里也不能开台子。这不我自己登基自己的庆典，还不好好利用，我傻呀？我听够之前，别跟我说收场，不然罚你守宫门去。”说完像是觉得这个主意有趣一样又补了一句，“国舅爷守宫门，想来倒也是很有一番趣致。”
私下里，他们沿用了永琰登基之前的称呼习惯。一个继续用着“我”来自称，另一个照样还管他喊“十五哥、永琰”，用着这样几乎没有人能再用的称呼。
丰绅殷德对此自是欢喜的，但他作为臣子的内心隐隐有一个角落是在不停告诫自己的，不可得意忘形，这是恩典。
和珅对他的教育影响太过深远，丰绅殷德虽是在永琰跟前常常一副比他还不讲规矩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内心里总也是知道，什么时候是能不规矩的，什么时候是不能的。他的聪慧让他在臣子和爱人的角色里有着完美的测度和衡量，分寸这两个字一直都刻在心底。
奴才就是奴才。
和珅的这句话，丰绅殷德绝无可能忘记。
此刻，丰绅殷德觉得作为臣子，有些话他还是该提醒的。
“这休闲放松之事，适量为之即可。万岁爷才刚登基，总不好立刻就落了个耽于享乐的坏名头来。”
永琰歪着头，笑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国舅爷还是坐下陪我一道看戏吧。”
丰绅殷德只能坐下作陪。
他只静了一会儿，终究耐不住，“十五哥……”
“天爵啊，就是叫他们收了，我还是闲着。与其什么都不干的闲着，不如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最喜欢打猎和听戏，正月里打猎自然不是时节，那就听戏呗。”
“可……”
“别可是了，皇阿玛需要我去的时候，自然会找我去。现下他不需要，我就该行乐时当行乐，不然啊，以后真的忙起来，怕是下次听戏都不知何年何月。”
永琰眉目和悦的看着戏，丰绅殷德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想听，日后节庆典礼，总有机会。”丰绅殷德虽不自觉，但语气神态里确实染上一些宠溺纵容的味道。
永琰摇摇头，“怕是再没机会这样尽兴，何况……银子用在皇阿玛那儿就好了，我这里，能省下一些是一些，不要多兴挥霍了。”
丰绅殷德听着他这话，知道永琰心里现在闲心已去了一半，叫他勾起对朝事的忧虑了。
“皇上不用忧虑，来日方长，日后文治武功……”
永琰抬手一挥，断了他的话，“跟我讲什么面子话，文治武功的美名都是用什么换来的？皇阿玛修四库全书，建十全武功，雄威赫赫何等的功德……丰绅殷德啊，这些都是用银子和百姓的命换来的。”
丰绅殷德骤然低下了头，视线放低看向地面，不好再去看永琰此刻脸色。
“乾隆末年，各地起义不断，百姓吃不饱啊，吃不饱就要反。可现在的朝廷有什么办法呢？国库空了，没钱养活百姓，只能派兵镇压。本来就吃不饱，还要被杀头，不是更要反？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搏。”
丰绅殷德心中一颤，连忙出言相劝，“圣上，这话说不得……”
“有什么说不得？此地只有我们二人，难不成你会把这话说给太上皇去听？”
“臣不会。”
“所以嘛……”永琰捡起腰上悬着的香囊在手里摩挲，“我没皇爷爷的那种决断和狠心，做不到他那种励精图治、杀伐决绝的肃清吏治，自然也没办法填满已经空虚的国库。”永琰略转过身，伸手将丰绅殷德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食指和中指并拢的挑在他下颚下头，然后微笑道，“我不是说雍正爷心肠狠，我是怪自己太软弱。而且明知道自己软弱迂腐，舍不得杀臣工也不敢改变祖宗规矩，只能任由咱们大清朝这么衰弱下去，我还是只能这样软弱。只希望，我在位时不要出什么大事，我还能太太平平的把这江山交到绵宁他们手里才好。”
“你只是仁慈善良。”
永琰摇摇头，“不，是软弱。”
说完放开了丰绅殷德，再看向戏台上已经没了兴趣，“算了，今儿是没兴致了，明天继续看吧。”他站起来，“天爵啊，咱们回毓庆宫吧。”
丰绅殷德在他身后忍不住笑了笑，这是要留他过夜。
戏台上的戏还在继续，没喊收场前这台子上的戏是不能停的，即便夜里没人看了也要连番的演下去。
丰绅殷德一路沉默的跟在御辇后头，直到回到毓庆宫入了后殿继德堂，再无旁人，他才打量着殿内摆设问安，“皇上迁居毓庆宫，可还住的习惯？”
“有什么不惯的？我五岁时候就跟兄弟们住在这里，住了十年呢，一直到过了大婚才搬去的撷芳殿。”
“我倒是忘了。”
丰绅殷德抬头，看见永琰没了人伺候正有些笨拙的自己宽衣。于是笑着走近上去，替他解开还剩下的盘扣，“还是让臣来吧。”
丰绅殷德虽也是叫人伺候长大的，但自问，比之永琰当是好一些的。
他掀开了永琰的月白常服要替他脱下，在里侧的衣襟上看到了那第九条五爪金龙，那金龙威严凶狠的张牙舞爪，仿佛是要飞出来咬住他喉咙一样。天子威仪……丰绅殷德一愣，手里一滑，放开捏在手里的龙袍。
永琰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什么。”丰绅殷德很快反应过来，替他将龙袍除了，小心翼翼的挂好在一边的檀香木衣架上。
丰绅殷德回过头的时候，永琰已经侧身朝里在床上躺了，他拉起被褥盖好说道，“对了，琉球国贡了一串玛瑙朝珠，我看着挺好，给你留着了。”
丰绅殷德边脱衣服边打趣道，“这是拿了赏儿来逗我，要提醒我用心好好伺候着？”
永琰笑起来，被子下头瞧得见笑的都打起颤来，“就你这么伺候，别说赏儿了，罚倒是真罚不够的。”
丰绅殷德脱完了衣裳爬上床，躺在他身边也侧过身， “是，说的是。都爬上龙床了，怕要重罚。”
“嗯，拖出去一顿好打。”
丰绅殷德从后头伸手搂住他，“那这样是不是要乱棍打死了？”又探身凑近在永琰眼角的泪痣上亲了一口，“这样呢？砍几次脑袋？”
永琰只是轻轻发笑。
“这样……是不是该凌迟了？”丰绅殷德低头，轻轻的将他嘴吻了住。
气喘吁吁的分了开，永琰气息还不定着就回道，“朕恕你无罪。”
“微臣谢主隆恩。”丰绅殷德的表情，看上去老实诚恳极了。
丰绅殷德的手探进中衣，贴在他腰腹上的时候，略凉一些的触感让永琰颤了一下。
“明儿再陪我听戏的时候，别扫兴了。”
“好，你要听多久，我就陪多久。”
甫即位，永琰连听了十八天的大戏过足了瘾，直到第十九天太上皇来召，才收了戏台子止住了兴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