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绣娘》奶油龙井

67、第六章 起点（10）

　　方茜“功力”大副提高的事很快受到了生产部其他同事的注意，他们对于这个现像很是好奇，却又忍住没问。相比凤绣那如同大家庭般的技术部，这儿的氛围更倾向于竞争，对他们来说，这些秘密都是竞争手段，而把竞争手段告诉对手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然而，有人看不出来，就必然有人看出来，爱丽丝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对于爱丽丝的身份，苗心终于逮得个机会向乔妈问了个清楚。那是乔妈在某天中午来了公司，带着太上皇后驾临般的气氛在整个公司巡视一通后直接去了她的办公室，俩人在“友好”的交流氛围中进了午餐，并且热情地约好了下次午餐的时间……才怪！

　　实际上，苗心苦着一张脸被乔妈拖去了员工餐厅，在众目睽睽下被押进包间，随同人员还有乔鹏——乔鹏倒是在收到乔妈“降临”通告时就第一时间想逃走的，结果被乔妈在后门通道堵了个正着，不得不面无表情地去陪同进餐，知子莫过母啊——午餐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下进行着，虽然饭菜十分丰富可口，但所有人都食不下咽，面容麻木，惟有苗心还在挣扎着想说些老少咸宜的话题。

　　结果，她却蹦出来一个引发大争论的话题。

　　“爱丽丝是您的徒弟吗？乔阿姨。”现在她又改口称“您”了，只是为了拉远双方的距离。

　　苗心问出这个问题时仔细观察着乔妈的表情，却什么也没看出来。乔妈只是稍微一怔，接着就淡定地回答：“是学生。”

　　“可是她自称是您的徒弟啊。”

　　“她只是个爱好刺绣并且想要做我徒弟的人。”乔妈说得轻描淡写，十分肯定，“可是我怎么可能把技艺传给洋人，这不符合祖上的规矩。”

　　“是吗？”苗心对于这番话不知道为什么有着“撒谎”的直觉，“真的？”

　　“当然。”乔妈坐着笔直，面容淡定，有着佛一样的镇定，“我从来没有收过徒弟，如果要收也当然是你。”

　　“我？”这个话题转变得过于突然，苗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是我妈的徒弟，这点您是知道的吧？”

　　“当然。”乔妈笑起来，像是个狐狸，“但是如果你是我的儿媳了，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我想你妈也会很高兴的。”

　　“是吗？您这么肯定？”苗心很怀疑老妈是不是会接受这个提议，或者咆哮着威胁她“你要敢嫁我就和你断绝关系”，这招是苗妈从韩剧里学来的，一开始还有点用，等她习惯后就再也不管用了。

　　这次轮到乔妈笑眯眯了，她捏着一部镶着钻石的手机晃了晃：“当然，我打过电话了。”

　　苗心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什么？”不是吧，老妈居然对这建议赞同？

　　乔妈显然有备而来，不慌不忙地播了号码，电话里很快传来了苗心很熟悉的声音，一如往常的爽朗与豪迈。俩位故人聊了几分钟，笑声充斥了沉闷的包间，最后，乔妈把手机递了过来：“和你妈说几句吧。”

　　苗心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立刻听见老妈中气十足的声音：“干得不错啊，这个女婿我很满意！”

　　乔妈大概按了免提键，手机里的声音非常大，大到不听电话的人也听见了。乔鹏瞬间就青了脸，晟灏和曲业都无资格在这种场合作陪，不然脸色肯定会很精彩。苗心的脸色也不好看，只不过拼着对老妈的了解，她还是努力保持了冷静：“什么女婿啊？妈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知道情况。”电话那头的声音仍旧很爽朗，“不过迟早的事嘛，我和你乔阿姨都觉得这桩婚事不错。”大概是听到电话这头沉默了，同样了解女儿的苗妈赶紧补充道，“当然，这件事还是看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当然不会强迫你啦。不过，这可是终身大事，你可得好好考虑啊，乔鹏是个……”

　　苗心果断地挂了电话，以不善的眼神直视着乔妈：“乔阿姨，我一直很敬重您，我当然也很听我妈的话，可是你们这种做法我实在不喜欢。”把电话递了回去，无视乔妈高深莫测的表情，她起身便往外走去，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个房间令她觉得有些窒息，想要离得越远越好，乔妈的身影就像是座巨大的山，往她头上压了下来。

　　生产部正是午休时间，很清闲，大家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闲聊，还有人把几张椅子拼成床睡觉。苗心闯进来时谈话的声音瞬间消失了，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用眼角余光瞄向她。她可没有管这些事，径直走到爱丽丝面前说：“乔妈不并认同你是她的徒弟。”

　　爱丽丝终于出现了苗心高兴看见的表情，本是平静的表情迅速转变成了震惊，大声喊：“不可能！她亲口答应的！我也来这里工作了！”

　　“你难道不知道吗？一个绣娘只会有一个徒弟，这个徒弟会……”

　　“我当然知道！不然为什么我要做她的徒弟！我很爱刺绣，我也有天份！”爱丽丝那张秀丽的脸扭曲起来，讲话一急中文更加不标准了，“她答应的！她答应收我做她唯一的徒弟的！”

　　相比爱丽丝的狂暴，苗心平静得像月夜的水塘：“她的徒弟是要嫁给乔鹏的，这点你知道吗？”

　　爱丽丝更加震惊了：“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骗我！”

　　“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她。”苗心做了个请的手势，“员工餐厅第二包间，我想如果你走得快乔妈恐怕还没走。”

　　爱丽丝走得非常快，如同一发出膛的炮弹穿过了大半个婉绣公司，冲进了第二包间。很快，乔妈就带着战败的气息狼狈地从包间里奔了出来，带着慌张的神情迅速离开了婉绣，甚至还偷偷摸摸地走了后门，与刚来时大肆昭示自己的存在截然不同。

　　苗心终于扳回一城。

　　骚动的午餐时光结束后，婉绣公司的所有员工都有了下午工作时的谈资，苗心觉得就像只猴子，为婉绣员工们表演了一出精彩的秀。

　　爱丽丝当然没有从乔妈那儿讨来任何说法，但她仍然坚持自己是乔妈唯一的徒弟，一下午都郁郁不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曲业看了把八卦传到苗心这儿来，虽然她也心存同情，但这确实不是她能插手的事。

　　“你觉得这事的实情到底是怎样的？”曲业无时无刻总能从别人手上骗到东西吃，这次也不例外，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包瓜子，嗑得正高兴。

　　“我哪知道。”苗心没好气地道，虽然中午给了乔妈有力的还击，但老妈的态度仍然让她担心不已，“反正乔妈那里肯定有鬼。”

　　“这点我同意，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乔妈要捣这个鬼，她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苗心一怔，但嘴上还是顺口说：“也不用什么事都说钱吧？”

　　“不不不，你太狭隘了。”曲业最近咬文嚼字的情形越来越多，据说他准备考大学中，“这么说吧，好处并不仅仅只是指钱，还有心灵上的愉快、身体上的快乐以及别人的赞美等等各种情况。乔妈缺钱吗？当然不缺，那么，这个洋妞能给她带来什么呢？必然是可以带来些什么，她才会私下许诺收爱丽丝做徒弟。现在，也许是这个好处没有了，于是，乔妈就果断否定了。看，很简单吧。”

　　苗心托着下巴沉默半晌，突然意识到什么地看向曲业：“你打听到了什么吧？”

　　“当然。”曲业眼睛笑得像月牙般，“这个爱丽丝，可是某个大集团掌门人的独身女儿，从小痴迷东方文化，尤其对刺绣特别钟意。”顿了顿，他狡猾地说，“不得不承认，如果她不是个洋人，还真是乔阿姨媳妇儿的最佳人选。”

　　苗心耸了耸肩膀：“这点我同意。”见曲业仍然怔怔地盯着她，“干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爱丽丝应该与我们扯上点关系吗？”

　　苗心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