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绣娘》奶油龙井

10、第二章 融合（2）

　　排骨姑娘的眼睛又细又长，眯起来盯着人看时更是不由自主的有一种毒蛇般的神情，令人一阵不舒服。这种阴冷的感觉出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身上，实在有股诡异的反差感。苗心被这眼神盯着心脏漏跳了一拍，面上却平静地道：“陶老大让我在屋里转一转，看看……”陶老大这个称号她倒觉得很快。

　　“你应该是说‘学习一下’啊？新人还这么自大！”排骨姑娘还不等苗心说完就打断了她，毫不客气并且讲得十分大声，把屋里其他绣娘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却一点也不在乎，显然是故意的。
　　苗心被这么吼得一怔，接着却笑起来：“啊，我这不是学着吗？”

　　“哦，学出什么来了？”排骨姑娘倒没有继续胡搅蛮缠，只是冷冷地问，“会拿针吗？知道有几种绣法吗？知道有哪几个流派吗？”

　　这倒把苗心给难住了，老实回答：“不知道。”

　　排骨姑娘露出不屑的神情：“哼，连这些最基本的都不知道，你能干什么啊？现在的绣娘素质越来越差了，都是来混口饭吃的！”她似乎故意提高了声音，整个屋子都回荡着她的话语，其他绣娘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眼光飘过来一下。陶清也看着，慢慢皱起了眉头，却也没有出声，也不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苗心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倒不是真的不知道，只是一时之间让她把这些东西如数家珍地说出来，没办法。她的手下功夫虽然极硬，但对于系统整理知识这方面就比较差劲了，有时候连自家的绣法都不是能讲就讲出来。所以，她在发扬光大刺绣方面可以说比苗璐有着先天劣势，这也令她私下颇为长吁短叹了一阵子。

　　排骨姑娘只当苗心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讲话越发大声了，指指点点地颇有气势：“我说你们现在的绣娘啊，不是说家传吗？家里都学了什么？手底下一点功夫也没有，还出来混饭吃，还不如去端盘子！这不是普通的活，这要技术的好不好？就是像你们这样眼高手低的人多了，现在才出不了好绣品了！”

　　苗心想了几秒，犹豫了一下道：“呃，那你的意思是现在绣娘都绣不出好的东西了？”

　　排骨姑娘呆了一呆，随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不是把苗璐也说进去了？打击面未免太大了！她怒瞪了苗心一眼，更大声地道：“当然不是，高手是高手！我说的是你这种人把刺绣的整体水平拉低了！”

　　苗心道：“刺绣又不是踢足球，不需要配合吧？”

　　排骨姑娘被堵得没话了几秒，接着爆发出更大的怒火：“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一句你顶一句，有完没完了？你会不会讲话啊！讲不讲人话啊！”

　　苗心淡定地道：“我这不是在跟你讲着嘛。”

　　排骨姑娘现在完全体会到苗璐和苗心讲话时的感觉了，那种有血无处吐的郁闷，以及讲来讲去发觉只有自己在跳脚，对方仍旧淡定的时候，更是令人忍不住想要以头撞墙。

　　总归有看不下去的人，先前好心嘱咐苗心的漂亮姑娘已经有点坐不住了。陶清作为负责人也不好一直保持沉默，眼见着俩人越讲越僵了，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上班时间这都讲的什么！苗心，你来我这儿，还有你，章蕊，做好你自己的事，少管别人，你事情太少了是不是？这么罗嗦！”

　　原来排骨姑娘叫章蕊啊……

　　苗心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见章蕊咬牙切齿地转过脸去，盯着绣床怒气冲冲地开绣。那针扎得叫一个狠，线走得那叫一个紧，就跟打仗似的。她看了几秒，知道这么绣下去准得绣皱掉不可，只不过这种情况下再开口她就是缺乏情商了，只得默不作声地往陶清那边走去。

　　等走到陶清旁边，她才开口道：“那姑娘叫章蕊啊？”

　　陶清瞄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你以后不要去惹她。”

　　苗心还不至于无聊到问“为什么”这种问题，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应承后，又有些忍不住地道：“她那幅要绣坏的。”

　　陶清一怔：“怎么？”

　　“太用力了，这样绣下去整幅就毁了，要皱的。”

　　陶清若有所思了几秒，接着像是放弃般又摇了摇头：“不管，由她去了。”随后似乎又觉得这样的讲话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有些尴尬地道，“她脾气有点大，手底下还是有硬功夫的，你不要小看她。”

　　难不成是有后台？

　　苗心面上点头答应，心里却早想到别的方面了，见陶清似乎不想再说什么，便果断转了话题：“我以后的工作主要是干什么呢？”

　　“干什么？”陶清向着屋里抬了抬下巴，“就是干和这些一样的活啊。”

　　“嗯？”

　　陶清翻了个白眼：“刺绣呗！”

　　对苗心来说，刺绣也有许多分别的，比如，练手的、商业用途的、搞创意的，又或者是纯粹玩的。如果说真随便她绣什么，第一件想绣的就是把这里的大楼绣个出来玩，把没见过的东西试着表现一下是她的习惯。不过，她估计自己要是绣个大楼出来，陶清的脸色恐怕不会好看。刚才那转的一圈她并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也估算了一下这里的刺绣水平以及主要内容。虽然也有少数异类，可是大部分还是以传统内容为刺绣对像，像是陶清这种“另类关云”仅此一幅。

　　苗心有些吃不准：“呃……随便我绣什么吗？”

　　“对，只要把绝活拿出来就行了，我们需要最好的最新的……”

　　眼看着陶清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地罗嗦，苗心打了个哆嗦，绝了提醒陶清“家传版权”方面问题的心，赶紧打岔道：“我是不是去人事部转一圈？”

　　“哦，这个不用。”陶清看起来有些意犹未尽，显然对教育别人十分有兴趣，“他们如果办好了会来找我们的。”

　　苗心不敢再在陶清身边呆下去，谁知道他还会继续罗嗦什么，赶紧把板凳搬去那个漂亮姑娘的身边坐下了——陶清太会罗嗦，章蕊太会吵闹，其他人根本不认识——比较之下，似乎也只有这漂亮姑娘比较亲切一些了。她的眼光很准，漂亮姑娘为人亲切，讲话风趣，俩人熟了后就把屋里的人一一介绍了下，还附带个性以及事迹介绍，比如谁谁谁最高纪录一顿吃了三碗之类的糗事，俩人不时闷声发笑，颇有相见恨晚的气氛。

　　这一谈，就谈了整个下午。一直到斜阳射进了屋里，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拉出长长的影子，苗心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了。

　　“陶老大，真不用我去人事部问问吗？”

　　苗心再问陶清时，他也是满脸疑惑，犹豫了下后道：“我陪你去吧。”

　　俩人很快到了人事部，问出来的结果却让俩人都一脸呆滞：“没苗心这个人。”

　　“她今天才来的，马秘书带着跟我说的，还没登记呢当然没这个人。”

　　“我问了马秘书了。”办事的人讲到这儿停住了，瞄了眼苗心，苗心也不是看不懂人眼色，当即找了个借口出了办公室，办事的人这才继续讲下去，“马秘书说这人随便打发打发行了，还不知道能干多久呢。”

　　陶清眉头大皱，却难得地没有就此离开：“可是她说给安排的职位是包吃包住的。”

　　“马秘书说的？”

　　陶清有点不快了：“她说安排我手下，我手下不全是包吃包住啊。”

　　“马秘书跟我说的可是随便。”办事的人也不退让，“你也看到了，上面的人这么看她，你觉得她能干长吗？让她自己解决住宿好了嘛，你操这个心干什么？”

　　这确实不关陶清的事，不过这人还真是极稀有重承诺的汉子，当即不高兴了：“答应了别人的事不好反悔，你还是给安排一下吧，不就一张床吗？至少也给别人一个地方能遮头吧！毕竟刚从乡下来的小丫头，让她想办法能想出什么来啊？”

　　办事的人一脸嘲讽：“行啊，你想办法去吧，反正我是没办法了。”

　　陶清也知道跟办事的人吵没有意义，当即转身就走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公司里人相处的，好歹也算个部门头头，还是比较重要的部门，结果被后勤办事处一个小员工刁难，有眼珠的都能看出他混得不怎么样。

　　苗心在外面百无聊赖地呆了几分钟，接着就看见陶清大踏步走了出来，虽然面上没有明显地表现出什么，但从那踏着震天响的脚步就能看出来，肯定是受气了。她不明所以地跟着，一路几乎得小跑才能跟上，还没进技术部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他的喊声：“……你们的房间再放张床吧？”

　　“没地啦，老大！”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

　　接下去陶清又点了好几个人的名字，可所有人不是拒绝就是耍赖，再加上撒娇卖萌，手段使尽也不愿意在自己屋里加张床。一圈点下来，他居然还是没能给苗心找个睡觉的地儿，脸面大失。

　　等苗心站到门口后，陶清已经把一屋子人都问完了，正尴尬地呆立原地，不知在想着什么。她正准备说自己来解决算了——她的解决方法就是打电话给苗璐，痛责对方不守信诺——只不过，这个“核武器”没来得及用出来，有人出声了：“她可以跟我们一起住。”

　　众人眼珠一起转过去，同时又一起掉下来——居然是章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