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明天》温柔的蝎子

8、回家

　　那一场闹剧的结局就是钱静哭得跟泪人一样地瘪着嘴委屈得在病房外面不肯进来，后来总算被迪凌哄进去了，结果又哇哇大哭，哭得李微然脾气都没了。
　　你想呀，一个女人，跟自己父母决裂的时候不哭，被闹到有学不能上的时候不哭，被别人指着鼻子骂小三的时候不哭，却因为自己而哭得泣不成声，你说能有脾气吗？而且还哭的梨花带雨，妩媚的眼神一勾一勾的。
　　“好啦，我暂时不走啊，等做好搭桥手术走，行了吧。”还是带着氧气罩的李微然开口，上次那一闹，又是两天的昏迷，好在并不是什么大事，不然钱静就要哭死了。
　　“那你房子卖了，你住我家。”抽抽搭搭，横了一眼身边的迪凌，尽管没答应跟某人接结婚，可是某人还是狗皮膏药般地粘着她，钱静很受用。
　　“你不方便，更何况你都有宝宝了。”迪凌老谋深算，李微然醒了没几天就告诉他了，就怕钱静拉着李微然一起，更何况李微然开刀之前就把自己的房子贱卖了，一心不管结果如何，都不想这这个城市停留了。
　　“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你的啊。”还是那么泼辣，让李微然哭笑不得，就连身边的那个王八蛋也只能苦笑，回头，轻声说着，“那你去哪儿呀？刘医师说你现在身体不适合做手术，要调养几个月才行。”
　　“……”淡淡地看着，李微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回家？可是那个家李微然不想回，也不愿意回。
　　“我想到一个人，那个人这几天也盯在我后面跟我说呢，虽然我恨他，可是我觉得……”
　　“钱静，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钱静一开口就知道说的是谁了，可是李微然此时，真的无心去想这些事情，夏永俊对于他，已然成为了挥之不去的痛。
　　“就是知道嘛……”嘟着嘴，钱静蛮横地靠在迪凌身上，还不忘狠狠捏一把，谁让你这个王八蛋说的，而迪凌就在身边赔笑。
　　夏永俊其实这两个月来一直想靠近李微然，可是不是钱静的横眉冷目，就是李微然疏离的沉默。
　　以前李微然再冷漠，只要夏永俊他开口，无论什么，李微然都会默默的接受，可是这一次，夏永俊觉得自己真的可能失去他。
　　他知道错了，错得离谱。
　　李微然昏迷的那几天，钱静晕过去过一次，那次才查出来女人居然怀孕了，而那几天也是夏永俊陪的夜。
　　没有灯光的病房里，夏永俊静静地看着昏迷中的男人，没有血色，苍白，消瘦，却能轻易的看见男人坚强，如果没有钱静的那两个巴掌，夏永俊感觉自己真是TM混蛋了。
　　李微然对自己的感情其实不能说感觉不到，只是夏永俊太自我，从模糊地不承认，到发现自己的热情屡屡被拒绝，夏永俊是伤心的，却从不回头看看李微然的处境，他的一切所作所为。
　　独自承受所有的事实让夏永俊心疼，原本悸动的心更加不安与不舍，他怕，他怕他连一声道歉都没说，这个人就消失了。
　　“你还是爱着他的吧。”自从手术后，夏永俊无法面对李微然，也无法面对李安然，徘徊在兄弟之间，他确实觉得钱静的那两巴掌，该。
　　李安然那天晚上独自走到李微然的病房，开门，看见的是夏永俊悔不当初的神情，一瞬间，李安然明白了，他，永远比不上李微然在夏永俊心目中的地位，而夏永俊对于他，不过是几多情人中的一个而已。
　　抬头，看着李安然消瘦却健康的脸，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男孩并没有当初的天真，倒带着一丝沉稳。
　　“安然……”
　　“你爱着他吧，从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就看出来了。”当年夏永俊大一的时候经常来李家找微然，只是那个时候夏永俊并不知道，李微然很少回家，只是他事先说了李微然才匆匆赶回家的。
　　“那你为什么？”
　　“我嫉妒，我嫉妒他。”缓缓地走到病床前，看着脆弱的李微然，只要切断一条线路，他就会濒临死亡，“小的时候嫉妒他为什么他什么都能吃而我却不能吃，嫉妒他能够拿到爸爸偷偷给的东西。”回头，看着夏永俊，“长大了，嫉妒他为什么身边总有可以照顾帮助他的人，你也好，钱静也好。”
　　“……”
　　“只是，那天在加护病房，看着他在窗外看我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他比我虚弱，比我脆弱，却依旧站在那里。”淡淡的开口，“你知道吗，他说如果一个肾脏不够，他还有一个的时候，我很想抱住他跟他说对不起。”
　　“……”
　　李安然转身出门，跟夏永俊面对面的站着，“永俊哥，我喜欢你，可做不到我哥那么爱你。”
　　夏永俊的温柔，夏永俊的潇洒，夏永俊的帅气。
　　“……”无声地点头，夏永俊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李微然，心痛如绞。
　　那天过后，李微然醒了，而夏永俊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却没有任何立场出现在他面前，朋友？情人？还是曾经的老同学？所以他只是每天静静地坐在病房外，不想离开，却不能进去。
　　直到钱静虎着脸叉着腰站在他面前，凶巴巴的说，“你个没用的东西，老杵在这里干嘛？”
　　“……”
　　“真想一脚踹死你！”钱静看着夏永俊垂头丧气的样子，咬牙切齿，“你到底想跟李微然干嘛？你不会一辈子就这么等着看他吧，十几年没看够啊。”
　　“可是他恨我。”委屈的跟个孩子。
　　“他还恨他爸妈呢，他那个不要脸的爹娘还不是厚脸皮每天过来啊。”
　　“……”惊讶地抬头看看钱静，两只眸子冒着光。
　　“啊，夏永俊，真不知道公司怎么没被你弄垮，真是笨死了。”钱静叫着，“那，如果你再对李微然不好，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不会的，我保证。”竖3跟手指，发誓，那么多年奸商做下来了，还能不知道钱静的示意嘛。
　　“好吧，刘医师说，李微然要静养2个月左右，再接受搭桥手术，可是那个笨蛋之前把自己的那套公寓卖了，准备远走高飞的，那现在没房子了，你懂了吗？”
　　“……”点头，钱静满意地笑了笑。
　　随后脸色一沉，眼泪就掉下来了，接着就是一场苦肉计的戏咯。
　　聪明如钱静，李微然的那点点把戏根本不放在眼里，就在李微然拒绝钱静的意见的时候，夏永俊一步开门的就来，什么都没说，先掉几滴眼泪，然后抱着李微然什么都不说。
　　这一招让李微然瞬间石化，什么都没想呢，就被两个哭的跟泪人一样的人打败了。
　　之后的事情出奇的顺利，夏永俊屁颠屁颠的跑上跑下办着出院手续，钱静则站在一边做她的孕妇，而李微然一直保持沉默。
　　他就不明白了，以前自己爱着夏永俊的时候这个女人一直劝自己不要爱了，现在自己想通了，这女人又来这里搅混水。
　　“微然，呵呵，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夏永俊潇洒的笑着，只是怎么看怎么像只哈巴狗似地。
　　看了男人一眼，李微然没响，也不说什么，继续靠在床上，瞥了一眼钱静。
　　“微然……”继续狗腿地叫了一声。
　　“夏永俊，不管钱静跟你说了什么，我不想继续了。”林微然开口,淡淡的说。钱静刚刚拉着迪凌走了，现在病房就只有夏永俊和林微然两个人了。
　　“……”夏永俊看着林微然的清冷，苦笑，挠了挠头，“我没想过你能原谅我，只是，只是……”
　　“你没对不起我。”医生说林微然的声带受伤，声音恢复不了以前的清丽，“我也没觉得你要为我做什么，夏永俊，就让它过去不行吗？”
　　“我知道，真的我知道，微然，我也想都过去的，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夏永俊瑟然的说着。
　　“……”李微然闭眼，似乎在想着什么，而夏永俊也不敢开口，两个人就这么傻等着。
　　“……”
　　睁眼，似乎想明白什么，淡淡地开口，“那就试试吧。”
　　“真的？”被李微然的话说得一愣，瞪大眼睛。
　　“……”没有回答夏永俊的话，只是继续看了看窗外，“真希望夏天快来啊。”
　　那天夏永俊像打了鸡血一样，非要抱李微然下楼，只是李微然淡淡地瞥了一眼夏永俊，某人就跟瘪了的气球一样，灰溜溜地拿着包，扶着李微然，可是李微然淡然地没让他碰自己，自己慢慢地踱步走医院。
　　“那个，坐副驾驶吧。”夏永俊的车早就停在门口了，钱静也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美其名曰监督。
　　横了两个活宝一眼，没说什么就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还没坐稳呢，夏永俊就“体贴”的帮忙系安全带，“我是心脏病，不是脑残疾。”
　　“呵呵，我这不是表现嘛，更何况，更何况你都说试试了。”夏永俊脸红的说着，瞪了一眼车外八卦的钱静。
　　“……”看了一眼夏永俊，李微然表情淡淡，靠在座位上，闭着眼，“开车吧。”
　　“是，老板。”屁颠屁颠得跟个傻子一样笑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管得了谁呢。
　　车子快速地飞驰而去，连招呼都不跟钱静打，气得钱静指爹骂娘地跳脚，无奈迪凌陪着老佛爷回家，顺便安抚肚子里的那位皇太子。
　　“钱静，你怎么就让夏永俊跟李微然呢，你不恨他吗？”回家的路上，迪凌笑着问身边的老佛爷。
　　“切，你当我真傻呀，夏永俊那小子我看了十几年了，他那点花花肠子早看穿了，当初他是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到后来是微然自己的原因疏远他还出国1年，他表面没什么，心里呕着气呢，这才让安然那小子得了空，不然你看他哪一任女朋友不是非拉着李微然去啊。”钱静笑着看着窗外，景色后退，“李微然那么多年心里苦，可他那个偏执的个性，也就夏永俊受得了，两个人就是天生的一对，只是夏永俊这次过分了点，可微然病危那阵子，也让这小子受了点教训，够了，咱不能老拿那些蠢事说事儿对不？”
　　“你倒想得明白？”迪凌开着车，年近不惑的男人带着成熟的风采，沉稳干练。
　　“还想不明白我钱静白活了。”
　　“那你什么时候想明白咱们的事儿啊？我儿子都快生了，总不能让他出来就没爹吧？”
　　“哈，谁说这是你儿子啊，想得倒好。”钱静嘲讽，迪凌也见怪不怪。当年钱静还是二八少女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她外表那么单纯，该看穿的都看穿了，才会那么爽快地上了他的床，为他做了所谓的“小三”。
　　可是女人票子权利没一样少拿的，除了当年还没毕业时的稚嫩，女人这么些年能够让那些巴结他的人都巴结她，一切都顺其自然。
　　有时候迪凌想过，是不是除了这李微然，钱静一个人都不爱呢，当年闹着做正房，无非是面子问题。
　　低调的大众帕萨特一路飞驰，钱静没再开口，而迪凌也保持沉默，他们的事情已经都那么多年了，何必计较这一时半会儿呢。

　　话说两头，夏永俊的公寓离医院其实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这也是钱静为什么让林微然住在夏永俊家的原因之一。
　　开门，深蓝色的窗帘随着开启的窗门而随风摆动，餐桌上是大束的粉色的康乃馨，房间角落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小摆件，小饰品。
　　李微然发现，他是第一次仔细的观察夏永俊的这间公寓，莫名的，今天看着这一切，都带着淡淡的属于家的味道。
　　“我让阿姨收拾了很久，呵呵，之前还真是惨不忍睹。”夏永俊把行李放好，走进厨房，探头，“喝牛奶吧，刘医生说你要注意饮食。”
　　没说什么，径直走到沙发那里，坐下，看见茶几上的一包烟，伸手，还没碰到香烟呢，就看见某人有探头出来，“刘医师还说，你不能抽烟。”
　　冷着脸看了一眼夏永俊，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李微然有一些感叹。
　　其实那么爽快的答应跟夏永俊回家的时候，钱静也很吃惊，毕竟，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李微然应该恨这夏永俊的，毕竟爱了那么多年，夏永俊却用那样的态度对他，而他答应开刀，又是因为他。
　　只是，李微然比谁都清楚，对于夏永俊，从头到尾，都没所谓的恨字。
　　十几年，夏永俊不能说对他李微然呵护备至，却也照顾有加，正如钱静说的，从初中毕业后，他李微然就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那钱从哪里来呢？除了奖学金，还有的就是夏永俊骗他爸说请家庭教师，这个家庭教师还是李微然。
　　一天好几百的投钱，夏永俊他爸也不是白痴，他的要求只要夏永俊每次考试前十名，为了这个，夏永俊没少熬夜。
　　正因为如此照顾，李微然不得不说是感激的，可是他从小就偏执，十岁那年知道真相后就一门心思地想要把这条命还给李家，对于珍惜生命这件事情也就偏激地不去看也不去听。
　　而夏永俊让他觉得自己的坚持会被推翻，甚至万劫不复，所以他选择了疏离，甚至离开。
　　一切的一切，李微然只能说有因才有果，如果说对夏永俊的恨，可能也就是那一天醉酒的时候吧，只是第二天早上看着夏永俊颓废的脸的时候，李微然也只能笑笑，就当被狗咬了。
　　“微然，我会对你好的。”等李微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夏永俊放大的脸，一副我保证的样子。
　　“怎么好？”淡淡的开口道。
　　“洗衣服买菜烧饭我承包。”夏永俊立刻站起来立志发誓。
　　“那不本来就是你做的吗？”
　　“呃……好像是的。”李微然跟夏永俊不是没呆在一起过，当年大学的时候夏永俊就一直拉着李微然住他的小公寓，当年不管夏永俊多忙，都会准时回家烧饭给李微然吃，而李微然就一门心思的读书，兼职赚钱。
　　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有一瞬间的晕眩，可能起来的快了一些，李微然慢慢地走到客卧那里，“我住这里吧。”
　　“主卧都整理好了。”
　　“睡那里我难受。”开门，进屋，没跟夏永俊多说什么，夏永俊自己也知道，李微然这是在指责他的错呢。这么多年，夏永俊也了解李微然，只要他开口说你不对了，这事儿就能解决，如果他憋着就是不说，那就说明这事儿肯定被他憋死在那里，不可能有出路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熟门熟路地收拾起行李来，每一样都规规整整地放好，理到李微然的药物的时候，还是无法避免地心中一凌，帮李微然拿药的时候他的主治刘医师就说了，当年李家父母为了小儿子，半逼着大儿子用的药都是药效很弱的非处方药，所以这病才严重到这个地步。毕竟当年说活不过10岁是因为10岁开始青春期发育对心脏的压力的问题，既然过了青春期，那也就证明李微然的心脏病并没有预料的那么严重。
　　也正因为李微然的药夏永俊一直看过，所以也没把李微然的并当回事，毕竟，周围心脏早搏的人也有几个，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你想吃这药？”突然，李微然站在门口，看着夏永俊在门口对着自己的那一大口袋的药唉声叹气的样子。
　　“我这不是感叹嘛。”夏永俊挠头。
　　“那你继续。”回身，又进了房间，关门之前，“对了，卖房子的时候我跟下家说了，这个月月底前把东西搬走，你帮我回家拿几本书吧，书架上的。”
　　“好，还要什么？要不然明天我让搬家公司把东西先搬到我老宅那里吧？”
　　“不用，也没留什么。”李微然淡淡的开口，确实，从十岁开始就没觉得自己能活多少年，也就没买没放什么所谓留念的东西，也就那些原文书是他的心肝宝贝，其他的还真没了，“我睡一会，饭做好叫我。”
　　关门，夏永俊看着紧闭的房门，其实有一瞬间恍惚，心里想着，就这么在一起了？
　　还真TM在一起了，只是李微然说什么也不让厚脸皮的夏永俊进客房一步，好像心理上被上次夏永俊的禽兽样吓得心理阴影了。
　　就这样，夏永俊每次拿着自己的铺盖要挤进客房的时候，就看见李微然站在门外，带着他的无框眼镜冷冷的看着，好像在那里说，进啊，进啊，进了TM的你就完了。
　　无数次起义，无数次被平叛，接着又起义……最后结果就是，夏永俊都觉得自己成仙了，没什么欲望能够让他感兴趣了，就除了让他能挤进客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