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漂浮Ⅱ》猫翼子

16、chapter 16

　　即使未来我们看不清楚，即使希望我们找寻不到，即使眼前的一切都是无尽的黑暗……她也会走下去，执着地走下去。
　　陌上琛知道，因为自己这种要强的性格，她将面对的，是一条荆途。
　　她心里同样清楚，自己这种倔强带着锋芒的性格注定无法油滑地融入这个社会，但，哪怕被人陷害地体无完肤也好，她这种倔强，这种清高，无论如何也不想改变。
　　指环争夺战在一片狼藉中结束，但是大空战中陌上琛始终没有露面。山本武执意代替陌上琛以雨守的身份参与大空战，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终于尘埃落定。
　　云之战结束的第二天，陌上琛跟冥庵一起出去买东西。至于，为什么要跟冥庵去呢，原因是，他们要去买的，是武士刀。
　　云之战结束后，碧枫背着九代目，陌上琛跟着梦邪一行，没有跟山本武打招呼便跟梦邪回店里了。
　　山本武的右臂依旧缠着绷带，但他左手握刀，行动灵活。陌上琛想到了明晚的大空战，心里矛盾着，明晚，她是不能代替山本武出战的，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切尔贝罗宣布的时候，明确地说明了是各位守护者参战。
　　云之战当晚，陌上琛始终站在栅栏外，先是跟冥庵聊了几句，而后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冥庵也不知她是怎么了，只好默默地站在她身侧。
　　陌上琛想，自己心里的想法，无论跟谁说，都说不清的。
　　她还是时不时地想到自己的梦想，心里一直在抽搐，非常不甘心，非常痛苦，但她什么都做不了，直至她的手指传来揪心的疼，她才恢复意识，松开紧握铁栅栏的手指。
　　因为想着痛苦的事情，不知不觉中手紧紧攥紧了铁栅栏，那突起的铁丝都刺进她手指了，她才反应过来。
　　陌上琛疼得皱起眉，望着流血的手指，中指指节上翻下一块肉，食指和无名指蹭破了皮，很快一只手就变得血淋淋的。
　　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掌，一言不发。
　　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自残其实是解脱的一种方式。但是毫无疑问，在所有的解决方式中，那是代价最高以及最懦弱的做法。
　　“怎么了？！”冥庵立刻拉过陌上琛流血的右手，从随身带的医药箱里掏出纱布和药水，迅速地帮她处理伤口。
　　“不用管它。”女孩低着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冥庵，“这只手也不必再握笔了，废了算了。”
　　听到这话时，冥庵怔住，但很快，他便继续一言不发地帮陌上琛包扎伤口。
　　之后一直到回店里，陌上琛都不再说话。她也不哭，更不会笑，那副表情，呆滞而绝望。
　　……她试着把积极乐观的念头灌输入脑海，试着进行心理暗示，但是，终究也是徒劳。那个梦想她为之奋斗了多少年……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却因为命运的巧合，可笑而可悲地，死在了摇篮里。她的梦想甚至来不及长大，便死了。
　　很早之前，她的父母告诉她，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实现自己梦想的？梦想都高于现实，所以梦想只是你早年是做做梦而已，学习啊，只是为了以后混口饭吃而已。
　　对于这番话，她死也不认同，如果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吃力地学？！他们以为她是为了什么吃了比别人多得多的苦学到现在的？！是为了梦想啊，若不是为了梦想，她为什么还要努力？！
　　她的父母说她倔强，说小孩子这么倔干什么，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
　　而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放弃理想，就算是死路，她也要一头撞过去，要么把墙撞塌，要么撞死在那里。
　　如果说，死也不放弃梦想，是她的优点的话，那么，那种倔强，同样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自己唯一的优点，却又是自己最致命的弱点。
　　所以陌上琛一直那么矛盾着又痛苦着……而最终，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
　　难道追逐梦想真的就那么可笑么？难道倔强不肯服输的性格就那么下贱么？……她没有办法让自己乐观起来，连嘴角向上的那个弧度，她用尽了全力，也无法做到。
　　一路上，陌上琛脑海里晕乎乎的，手指一刺一刺地疼，冥庵安慰她说，回去敷上药，休息几天便能痊愈。
　　然后，陌上琛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冥庵的武器是什么？”
　　“唉？”
　　“剑。恩……武士刀。”
　　“哦……能教我吗？”陌上琛抬头问道。
　　星空下，女孩认真地抬着头问他，一双深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期待。
　　在那期待的眼神后，必然藏匿着她的痛苦，冥庵望了眼她的手指，答应说伤好后便教她。
　　次日，也就是大空战的当天，冥庵跟梦邪交代清楚后便带着陌上琛出门了。本日陌上桑书店仍未开门，彭格列九代目还躺在二楼的客房里，由扶鸾照顾已经脱离了危险。碧枫准备去加百罗涅分部通知迪诺来接人，星子帮扶鸾打下手，梦邪呢？出去找狱寺去了。
　　冥庵带陌上琛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街市，七绕八绕的，陌上琛已经完全晕了，跟着冥庵拐啊拐，走啊走，终于来到一家铺子。
　　“冥庵啊，好久不见！”打招呼的是个爽快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脸上还有刀疤，他若不笑，看起来怪吓人的。
　　“恩，我来买刀的。”显然，冥庵是这家店的熟客。
　　“哦？谁要订做？”
　　“我。”陌上琛接话，一个字，干脆利落。
　　“哈？你这小丫头也想挥我炼的刀？”中年汉子哈哈大笑。
　　陌上琛鼓起脸，刚想说什么，冥庵接话，笑着解释跟汉子解释，这丫头刚练剑，但资质不错，很有潜力。
　　几番对话后，中年汉子也答应了这桩生意，量了陌上琛的臂长、身高等，又让她做了臂力测试，顺口问着陌上琛的喜好。
　　比如……
　　“要不要加点小花什么的？喜欢粉红色？”
　　“不要花，讨厌粉红色。”陌上琛抽抽嘴角。
　　“还有其他要求？要不我就随机发挥了。”汉子接话。
　　“随便你吧。”陌上琛偏过头。
　　就这样她跟着冥庵稀里糊涂地订了刀，慢吞吞地往店里走，冥庵带她走的是条她不熟悉的路，走了一半，冥庵忽然停下来，走在他身后的陌上琛来不及收脚，鼻子撞到了冥庵的后背。
　　“怎么了？”怎么忽然停下来……
　　“从这里左拐，可以走到并盛中。”冥庵回头解释。陌上琛愣了愣，她知道冥庵的意思……是在询问自己是否要回学校看看……
　　“不……算了。”她不想去。
　　学业这方面，她已经不再指望了。她不想没事再回学校，然后往心里捅上几刀。
　　“走吧。”陌上琛拽拽冥庵衣袖。
　　两人迈步准备直走，忽然一个活泼的女声叫住他们。
　　“哈咿，琛——你怎么在这里？”独特的口头禅，一听便知道是小春。
　　陌上琛回头，正看到碧洋琪、小春、一平、风太四个人，他们都穿着并盛的制服，跟自己打招呼。
　　陌上琛还是第一次跟风太见面，那个浅褐色头发的小男孩眨着眼睛看着她，一脸好奇。碧洋琪向自己点点头，一平就直接扑进她怀里，特别高兴地问“一平穿这个好看吗？好看吗？”。
　　“好看，好看……”
　　这样跟几个人寒暄起来，当陌上琛准备跟冥庵一起离开时，她伸手一拽冥庵的袖子，抓了个空。
　　冥庵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那个青年看到我们之后就走了。”碧洋琪解释。
　　“哈？”
　　陌上琛完全摸不着头脑，就被几个人拖过去换上并盛中学的制服然后拖进并盛中学。最后，京子将缝好的一只荷包交给陌上琛，让她转交给山本。
　　最后，那只荷包，还是陌上琛溜进并盛中，直接从楼下丢进山本武桌上的，附带一张“山本武收”的小纸条。

　　大空战成功取胜之后，迎接阿纲他们的是个美好的休假日，为了迎接蓝波出院以及彭格列十代的大获全胜，庆祝地点在山本家的寿司店。几乎相关的人都到了，纲吉、狱寺、山本、了平、里包恩、可乐尼洛、蓝波、一平、风太、奈奈、碧洋琪、小春、京子、巴吉尔、兰兹亚、迪诺、甚至连夏马尔医生都来了。
　　纲吉四下张望着，好奇地问：“陌上同学，没有来么？”
　　“嘛……虽然通知她了，不过她还是没来呢。”山本无奈地笑笑。
　　接下来的派对自然热闹非凡，山本武却一直在寿司店门口，若有所思地向外张望。
　　“阿武，把这个给琛丫头带去吧！”说话间，山本刚从柜台后走出，将一只食盒递给山本。
　　“唉？好啊。”
　　山本带上一盒子的寿司，向陌上桑书店的方向走，来到书店里，自然看到了坐在收银柜台前得碧枫，缩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梦邪，辛勤工作、整理书籍的星子。
　　“找琛吗？地下室里。”梦邪百般无聊地调台，跟山本比划了某个方向。
　　山本将食盒交给星子，自己走下地下室，顺着楼梯一路向下，刚下楼梯，就听到清脆的撞击声。山本对那声音很熟悉，他立刻听出是竹剑相碰传来的声响。
　　地下室的空地上，陌上琛正和冥庵练剑，她右手上还缠着绷带，但是舞剑的力度丝毫不减。
　　山本一时不再说话，安静地观战。
　　显然，陌上琛的动作尚还生疏，挥剑的角度、方向、力道都把握不准，但她的剑里，的确有他没有的东西。
　　显然，陌上琛从来没把练剑当游戏，她的每一剑都毫不留情，力图砍刀对方。虽然，往往只是徒劳而已。
　　“右手，向下移两厘米后再握刀。”
　　“哦，这样……”
　　改进之后，两人继续训练，似乎谁也没察觉到山本的存在。
　　只是似乎而已。
　　陪陌上琛练过几剑之后，冥庵转向山本武，将手里的竹剑递给对方。
　　山本左手接过。
　　而陌上琛，这才慢半拍地注意到山本，“唉？山本？你怎么……”
　　“嘛……琛要练剑？”山本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竹剑，冥庵这时候已经离开了地下室。
　　“恩。总是用匕首的话，杀伤力不够，所以我想再练练剑。”
　　“嘛……不用这么辛苦的，我不会再让你代替我参加那么危险的战斗。”山本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自责，也有懊恼。
　　“没关系。”
　　“我会变强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陌上琛别开脸，山本的话，让她听着觉得不舒服。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
　　“啊……对了，这个。”山本挠挠头发，从口袋里掏出那串陶瓷手链递给陌上琛。
　　“唉？恩……我收下了。”陌上琛伸手接过，别扭地戴在没握剑的左手手腕上。
　　“我会变强，然后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不自在地扒拉着那串手链，陌上琛嘟囔一句。
　　站在他对面的少年半天没有回话。
　　“嘛……哈哈……不需要什么资格的。”
　　“啊？”
　　“赢了我的左手，就算有资格，要不要试试？”山本露出挑衅的笑容。
　　“哈？喂，你别小看我！”陌上琛立刻被激怒，果断地挥剑跟山本打起来。
　　……
　　楼上。
　　梦邪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吃着山本带来慰问陌上琛的寿司。
　　“恩，好吃……”
　　“店主，这是山本先生带给琛子姐的！”星子扶额。
　　“有什么关系，琛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完全不在意星子的话，梦邪又拿出一个寿司丢进嘴里，“啊，冥庵、碧枫你们也吃吧？星子，再不吃没你的份了。”
　　“来了。”碧枫从柜台边探出脑袋。
　　“恩。”冥庵从木梯上跳下来。
　　“这样不太好吧……”星子有些犹豫，又看到碧枫和冥庵也一起过来吃寿司，对着手指问了一句，“恩……又那么好吃吗？……”
　　一行人爆笑起来，笑声都惊动了地下室里练剑的两人。
　　“怎么了？
　　“啊，对了，我还带了寿司。”
　　“真的？真的？我要吃——”陌上琛一个箭步奔上楼梯。
　　“嘛……慢点……”山本无奈地跟在她身后，刚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就听到陌上琛大吼“啊啊，你们还我寿司——”
　　“冥庵，给她做点甜饼，然后把她的嘴堵上。”
　　“不干，我要吃寿司，是山本特地送来的！”
　　“嘛嘛……没关系啦，我可以再去送……”
　　“好，那么你快去，我、星子、碧枫、冥庵，共计四份。”
　　“哈？那我呢？我的份呢？！”
　　“你不有甜饼嘛……”
　　“我要甜饼，我也要寿司！”
　　“吃死你算了！”
　　“不行，吃死我山本会难受的。”
　　“哈哈……不过，吃多了会长胖的，琛。”
　　“哈？山本你到底帮谁啊？为什么我觉得你是站在梦邪那边的？！”
　　“好了，少年，快去带四份寿司！”
　　“嘛，那我去了。”
　　“哈？那我呢？我呢？”
　　“呆子，”梦邪说着，好笑地在陌上琛脑袋上捶一下，“你那么想吃，即使不说，他也会给你带的吧。”
　　陌上琛被说得一愣，眨眨眼，半响，才甜甜地笑起来。
　　拿笑容非常纯净，也非常幸福。